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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驱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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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啥?”许陈氏也不由得神情紧张起来。

“她爹娘循着王仙姑的指引到了村边,看到一棵歪脖子的老槐树,这老槐树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是鬼气森森的。”童贞娘仿佛亲眼看到一般,“老槐树的一根枝桠上斜斜地挂着一只风筝。”

“哪里来的风筝?”

“那日小姑娘一个人放风筝玩,本来玩得好好的,偏生这风筝被风吹断了线,掉到了这棵老槐树上。小姑娘追了过来,可是人小力薄怎么也够不到,只得罢了。这一回家就犯了病。”

“这老槐树可有什么古怪?”许陈氏问。

“王仙姑说这棵老槐树‘阴’气太重,吊死过一个年轻媳‘妇’。那媳‘妇’被人诬陷与人‘私’通,争不过辩不过便寻了一根麻绳,生生将自己吊死在老槐树下。”

“啧啧!”

“那媳‘妇’死得冤,便成了吊死鬼,一心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好巧不巧地附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上,才闹了这一出。”

童贞娘讲完,便盯了许陈氏看。

许陈氏听完,沉默了半晌才起身,道:“我们出去吧,让大郎媳‘妇’陪着,大郎是真累了,就让他好好谁一觉。”

童贞娘乖觉地扶了许陈氏,冲庄善若点点头。

许陈氏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那碗小米粥,嘱咐道:“这粥怕是凉了,待大郎吃的时候再去热热。”

庄善若应了,将她们送到‘门’口,听到童贞娘低声对许陈氏道:“这喜儿妹妹一天不见。不知道是不是三婶将她拘在家里……”

许陈氏回了一句,听不真切。

庄善若倒是在‘门’口发了一阵愣,童贞娘好端端地说起这一番怕不是白说的,只是不知道她要起什么事端。庄善若嗅到一股浓郁的芬芳,抬眼一看,竟是那棵桂‘花’树盛放了。那小小的金黄‘花’瓣缀在浓绿的叶间,小风轻轻一吹,那芬芳便像流水般四散开来。

庄善若心里不禁一阵惆怅。这一两日竟然就错过了‘花’期。她再屈指一算,还有一旬便到腊月,她记得王有龙的好日子定在腊月初八,也不知道到时候得不得空过去榆树庄。

那一对石榴枕套倒是绣好了,端端正正地用包袱裹了搁在柜子里,却没有空送过去。

庄善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自是进‘门’去陪许家安去了。

不到晌午,忽听得院内有喧哗声。

童贞娘的尖细声音响起:“王仙姑,这边走好。”

王仙姑?庄善若心里一跳,忙起身推了窗子往外一瞧。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走到桂‘花’树下,朝院子四处张望着。她年纪不小了,却是穿着大红的夹袄,系着湖绿的裙子。头上还簪了一溜的绢‘花’,全身像是开了个染坊,看起来是不伦不类的。脸上长了沟沟壑壑的皱纹,却是不服老,狠命地抹了一层粉,用炭笔描了两条粗眉,像是两条僵蚕卧在脸上。‘唇’上却点了娇俏的粉‘色’,大嘴一咧,‘露’出一排焦黄的板牙。

王仙姑转过脸来,正好对上庄善若的目光。她也不避开。瞪了那双三角眼将目光在庄善若脸上黏了半晌,呲嘴一笑。

许陈氏喊道:“大郎媳‘妇’,快出来见见王仙姑。”

童贞娘殷勤地往桂‘花’树下的石凳上铺了绣墩子,请了王仙姑坐下。王仙姑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下,翘了一双着了鹅黄绣‘花’鞋的小脚。

庄善若不无担忧地看了眼喝了‘药’依旧昏睡的许家安,在许陈氏唤了第三声后,才怏怏地从室内出来。

王仙姑从腰后‘抽’出了一根油光水滑的黄铜烟杆。点了火,吧嗒吧嗒地‘抽’得来劲。

童贞娘拉过庄善若,笑道:“王仙姑今儿本要到别家做法事,我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好不容易将她请了来。”

王仙姑叼了烟杆。将庄善到脚。

庄善着这老来俏的王仙姑,微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

童贞娘又道:“王仙姑最是心善了,这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

许陈氏也坐在一旁,陪笑道:“王仙姑,我家大郎他……”

“哎!”王仙姑擎了烟杆在手,摇了摇头。

“娘,你是不知道王仙姑的规矩。”童贞娘忙道,“她法力高强,只消几眼便能将事情看个来龙去脉,不用旁人说道。”

许陈氏讪讪地笑着,看着王仙姑老神在在地‘抽’着旱烟,那喷出的烟气缭绕着,倒真像是一副高人模样,忙起身道:“请王仙姑给我家大郎看看。”

庄善那王仙姑古古怪怪的,心里着实不放心,忍不住道:“娘,大郎‘药’也吃了,粥也喝了,怕是不妨事了。”

王仙姑本来将烟杆在地上磕了磕,正‘欲’起身,听得此言,又稳稳地将屁股落到了绣墩子上了。

许陈氏沉了脸道:“大郎媳‘妇’,你也太不懂事了。大郎昏睡了几日,怎么是不妨事?”

童贞娘忙陪着笑脸搀扶起王仙姑道:“王仙姑,莫见怪,我大嫂是被大哥的病‘弄’得糊涂了。”

王仙姑这才将烟杆重新‘插’回后腰,拍了拍裙子,自是由童贞娘引着去西厢房了。

庄善事情不妙,忙道:“娘,可有和爹知会?”

许陈氏不耐烦地道:“你爹不知道逛到哪里,等他回来怕是晚了。这回亏了你妯娌偕了三婶去将王仙姑请来,要不然她出了村可就耽误了。”

“娘,我看还是等爹回来再做打算吧!”

许陈氏停了脚步,打量了庄善若几眼道:“大郎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郎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会害了他不成?你爹,我已经差小妹去找了。你别再啰嗦了。”

庄善若无法,只得跟在许陈氏后面进了西厢房。

王仙姑背着手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走到‘床’边,伸出留着黑长指甲的枯手,隔空在许家安的身上放了半晌,微微闭了双目,全身有规律地摇动着,嘴里越发大声地念着什么,旁人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庄善若见童贞娘与许陈氏各站在一边,满脸的虔诚,自己是心急如焚。她不信王仙姑真有什么通神的本事,更害怕刚刚好转的大郎被她折腾得病情反复。可是许掌柜不在家,许陈氏做主,她纵有百般的不愿意,却也只得无可奈何。

许久,王仙姑倏地睁开了眼睛,收回了那双干枯的双手,整个人是疲惫不堪,全然没有原来的‘精’气神了。

童贞娘赶忙上前扶了一把道:“王仙姑,不碍事吧?”

“没事!”王仙姑一挥手,用袖子沾了沾脸上的汗珠,汗水将她脸上的脂粉冲出了一道道明显的印子。

童贞娘扶了王仙姑在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地倒了一杯茶双手送上去,道:“王仙姑,先润润喉。”

许陈氏心急,上前问道:“我家大郎他可是被什么附着了?”

王仙姑无力地摆摆手,先将那杯茶灌了下去,然后顺了顺气,道:“无妨无妨!那本是一只落水鬼,附在令郎身上,我耗了八成的真气,才将它制止住了。”

许陈氏脸上又是忧又是喜,转头看那安卧昏睡的许家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看起来青白的脸上似乎有了点血‘色’,不像原先那般白得吓人了。

王仙姑袖了手,吃力地睁了眼睛道:“令郎可曾掉到河里过?”

还未等许陈氏回答,童贞娘抢着道:“王仙姑真是高人,我家大伯昨日掉到柳河里,发了烧,说了胡话,疲乏嗜睡。”

王仙姑点头道:“这就是了。”却又闭了眼不说话了。

许陈氏本来还是将信将疑,这王仙姑是三胖嫂举荐的,三胖嫂向来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她也不过是姑且试试。可这王仙姑什么也不问,只潜心做法,能看出大郎落水被水鬼纠缠,真是大大有本事。

许陈氏语气更是客气了几分,道:“请王仙姑明示。”

王仙姑这才又睁了眼道:“也算是令郎运气,那附身的水鬼法力不强,被我钳制住了,只消我一剂符水便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作祟。”语毕,从怀中掏出一张符来,上面七扭八歪地画了些图案。

庄善若这才松了口气,她往日里也见过神婆跳大神的,十八般武艺全上,‘弄’得是人仰马翻的,要是这个王仙姑就此收手,给了许陈氏心理安慰,倒也罢了。

王仙姑取了火折子,将那符点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用手轻轻甩动着。待要那符快要燃尽,才取了一口干净的小碗,将那焦黑的灰烬丢到碗里。又差童贞娘倒了半碗的凉水,伸了一根食指放进碗里搅拌搅拌,这才放到桌上道:“把这碗符水给你家病人喝了,过了这一夜,明日便好了。”

许陈氏喜不自胜,忙捧了这碗符水,像是捧了什么灵丹妙‘药’,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

庄善若见那碗水黑黑脏脏的,又被那婆子用脏手搅过,心里不乐意给大郎喝,可是势单力薄,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童贞娘扶了许家安,许陈氏将那符水一滴不剩地给许家安灌了下去。

许家安怕是被水呛到了,咳了几声。

庄善若心里不忍,瞪了那王仙姑一眼,转身正要去给许家安拍拍。

王仙姑却是微微觑了三角眼,似笑非笑地在庄善若身上打量了一圈,粗声道:“这媳‘妇’,慢走,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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