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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菊怨 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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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南习文从小就相识,还曾经上过同一所学堂,在一起读了三年书,但是后来她的父亲--曾做过南黎宰相的沐华典,又将她送到女子学堂,两人这才分开,再重逢时便是在她和南尚武的大婚典礼之上。

「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西凉?」她问,但只是出于简单的关心,她并不想知道南习文去西凉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南习文的俊颜上有丝凝重,「是的。东野向西凉宣战,我去助阵。」

打仗?战争对沐菊吟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字眼,但听到「东野」这两个字她立刻想起一个人,不由得脱口而出,「东野的领军人是谁?是东野雪吗?」

「是她。」他不禁觉得奇怪,「妳也知道她?」

「谁会不知道东野天杀的威名呢?」她的语气竟似向往。虽然她只是听说过一些有关东野雪的传闻,但她打从心底钦佩那个女人,一个女子能够身披战甲,浴血沙场,做到许多男人都做不了的事情,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令人心折!

南习文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很难缠,会是南黎以后的一个劲敌,当然也包括了东野兰。」他喃喃自语后,随即说道:「我和妳一起去见父王。」

两人一起走进大殿,穿过一个长廊,走入后面的寝宫,只见南后也在里头,国主南仁斜躺在锦榻上,向来暗淡浑浊的眼神一如往昔。他病了许多年,如今只是靠种种灵药苦苦维持着一息残命而已。

沐菊吟和南习文先后行礼。

南仁先问南习文,「西凉那边情形如何?前几日东野军突然转而攻打我方,若非尚武镇守,真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你处事怎会如此不谨慎?」

骤然听到丈夫的名字被提及,沐菊吟的心尖儿微微一抖,低垂的眼也不由得扬起,看向南仁。

面对指责,南习文并不惊慌。「事出仓卒,儿臣也没有想到东野雪为了夺剑会出此奇招。儿臣之前思虑不周,还望父王降罪。好在东野内乱,东野雪赶回东都,暂时放弃夺剑,西凉也可无虞。」

南仁追问,「听说东野兰要和西凉公主联姻,是吗?」

「是,我想这也是东野兰为了夺剑所设的一计,虽然我劝告过西凉女王,但是她们似乎宁可联姻也不愿与东野军正面敌对。」

南仁深吸一口气,「东野兰果然厉害。」他甩给二儿子一封信,「这是数日前东野兰派人送来的密函,要求与我们结盟,我与朝中大臣们商议过,大家各持己见,争论不下。」

南习文匆匆浏览过信上的内容,诡异的一笑,「想必太子一定是主张联盟的吧?父王又作何打算?」

大概是他语气中戏谑的味道太重,南后在旁忍不住提醒一声,「习文。」

他端正了神情,道:「父王若要问我的意见,我只能说,老虎寝榻岂容他人酣睡?东野兰和东野雪野心勃勃,联盟不过是个幌子,我们若真的轻信他们所许的承诺,早晚连皮带骨都会被东野吞下。」

南仁很是为难,「我自然想过这些事,但是尊贤也说,只怕我们现在不答应联盟,即刻就会引来东野大军,我们两国贸易往来频繁,一年两三万牛羊的生意一旦中断,损失也是不校」

「但我们若一直受制于人,又如何自求壮大?」南习文立场坚定,毫不退让。

听着父子喋喋不休的争论,南后注意到始终站立在旁,却面无表情的沐菊吟,便开口说道:「菊吟,妳先坐下吧。」

沐菊吟不知道是走神儿还是听他们的话听得太专注,一时竟没有响应,仍呆呆地站着,直到一旁机灵的宫女搬过椅子,她才如梦初醒的谢坐。

南后为了让父子俩的争执暂时平息,便故意转换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昨天宋御史的千金进宫来看我,我看那女孩儿长得挺端庄秀丽,想留她在我的身旁。习文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看不如……」

「母后!」南习文很不满的蹙眉打断,「我现在还不想成家。」

「为何不想成家?」南后觉得纳闷,「你都二十多岁了,你父王在你这个年纪时都已经有了你大哥了。」

他冷冷的说:「我现在忙于国事,哪里能顾及儿女私情?难道……」他忽然看向沐菊吟,脱口道:「难道要我像三弟一样,娶个摆设一样的妻子闲放家中,任她自生自灭吗?」

没想到话题竟然扯到自己身上,而且竟是如此尖酸,沐菊吟怔愣之下立刻起身,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场面,于是低声说:「我先告退了。」

她匆匆走出盛阳殿,身后的南习文追了上来,挡在她眼前,「菊吟,真抱歉,我没想要说话伤妳,只是、只是看妳这个样子,我很心疼。」

她双目流波的对视上南习文幽亮的黑眸--在那里她隐约看到某种陌生的东西。她温和的微笑,「你的话我不懂。我现在过得很好,大概是你有所误解。」

南习文眉峰凝得更紧,还想说话,却被她素手一挡,「你的确也该成家了。」她诚恳的说:「太子一直没有立妃,我和尚武这三年也……我想父王母后都很希望能看到孙儿承欢膝下吧。」

「妳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吗?」他专注的看着她,「妳觉得妳现在过得快乐吗?三年里妳不知道妳的丈夫身在何方,就算他现在和妳错身而过妳都未必能认出他。秋菊一年尚能盛放一次,可是妳盛开的日子又在何时?」

「习文,你……」她张口结舌,无法应答。「你的话有些踰距了。」她一低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多保重。」她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离开他的身边。

为什么一个外人都能看透她的悲伤?难道她已在不经意间暴露出那深藏于心底的幽怨了吗?

是的,她也有怨恨、也有悲伤,她如同任何一个世间的女子,苦苦的、寂寞的企盼着,日复一日的等待丈夫的归来。

没有归期的等待,菊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究竟还要再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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