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乱吃飞醋(1 / 1)
是她有求于他,此时不讨要点好处等什么时候,明善砸吧砸吧嘴,丢下一句,“我饿了。”
锦宁马上弄了干粮送到他面前。
吃着香甜酥脆的点心,喝着上好的毛尖,在锦宁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明善往车厢上舒服地一靠,开始讲故事。
其实,真论起来,哪里是他救了公子啊,一路上反倒是公子处处费心思提点照应他。明善心虚地垂下眼眸,避重就轻道,“公子从摘星阁离开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国师大人回来。然后,公子受了伤,被逼得躲进了无月殿。”
“冷宫”
“嗯。幸好国师大人只带着我和**进去,否则公子就危险了。无月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看见的时候,公子已经赢了。”明善默了默,国师大人扑在**身上,他其实看见了,只是一直不敢去回想,只怕一回想就会发疯。
见明善发呆,锦宁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继续说下去。”
“无月宫被锦衣卫团团围住,我们正发愁要怎么出去。形势突然间就变了,皇宫里涌入许多宫外的侍卫,双方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厮杀起来。宫里的局面很快就被外面的人马控制住了,各处的宫门都被封锁了,我们出不去。幸好,公子知道皇宫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暗道,我们趁乱从暗道逃走的。”
“喔,怪不得锦安没有接到驸马。”明善三言两语道完了,锦宁想象其中的惊险,心下唏嘘,点点头捅了捅他的胳膊要他继续说,“诶,哪里还有暗道,你跟我说说呗。”
“秘密。你要知道,自己去问驸马。”明善干脆地回绝了。
他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他和公子离开无月宫时又撞上了那个疯子,他手舞足蹈地在又跑又跳。
当时自己啧啧了两声,无意间说起这疯子之前说的疯话。
不想,公子十分重视,要他完完整整地说清楚。
他拧着眉头,较劲脑子地回想,“他说什么,我亲眼看见他从密道跑了,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的,葬身火海的那不过是个替身他一边说一边大笑,又说什么你们这些笨蛋,全都上当了。就这些。”
公子听后缄默不语了半晌,然后突然问他,“明渊殿在哪里”
明渊殿。
十年前,君后成渊被人诬陷与侍卫有染,君后不堪其辱,**于殿中。
陛下感伤惋怀,一直没有令人收拾明渊殿残垣。
经公子这么一说,他细细琢磨那个疯子的话,也有了那么点想法,“公子以为,那个疯子口中所说的人是君后成渊,君后其实没有死。如果他真的没有死,那么,”他眼睛一亮,“也许明渊殿中有一条通向宫外的密道。”
当时,公子想了想不无忧虑道,“也许密道当年是有的,可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在不在。若明渊当年真的未死,事过境迁后,他为了掩藏行踪,一定会派人抹去痕迹,封住密道的入口。我们就赌这一把吧。”
事情如公子所料,的确有密道。好在密道入口没有被彻底封死,而是多设了几道障眼法,最后终是让他们逃出生天。
这件事,公子吩咐他,暂时谁也不要说。
第五十一章乱吃飞醋
肩上的伤口应该在跳车时撕裂了,现在安全了,紧绷着的心神一松,腿脚便有些发软。林影不想大惊小怪地惹她担心,只倚着树杆,微阖着眼,纤白的手指压了压晕眩的额。
他站在背光处,露出半边姿容姝美的侧脸,影子被迫近西山的阳光拉得细长细长。
穆丹歆看他在那小鬼走了后,就闭着眼睛始终沉默着一声不吭,她也生气起来。就这么袒护那个小鬼,因为她弄伤了他的脸,就给她摆脸色
穆丹歆沉不住气道,“为了一个奴才,一个难辨忠邪的奴才,你要跟我置气”
林影睁开眼,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只见她沉着脸,耀如春华的容貌生气起来反添了一分明丽与犀利,捕捉到她眼底显而易见的怒气,他心下略为惊讶,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胸口猛地袭来一阵绞痛,他呼吸一窒,垂在身侧掩在袖中的手猛地握成拳,五指收拢攥紧了,眉目拧起又缓缓舒展开。
他默了许久,缓过这一阵子,依着脑海中的几分清明低低说道,“殿下何出此言圣人垂训,礼贤下士,明善随我出生入死,他真诚待我,我自然要以礼相待。他年纪小,虽出入宫廷御前行走,实际上却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如果他有行为不当的地方,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便不要与他计较了吧。”语气里透出疲倦和暗哑。
说了这么说,没有一句不是在袒护那个小鬼。
美丽尊贵的丹凤眼里蓄满了不满,甚至还暗蕴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几分委屈。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再论下去,就变成她斤斤计较不近人情了。
峨眉一挑,她甩袖背过身去,“我还不至于自降身段和一个奴才较真。明善护主有功,合该重重地赏,我不会亏待了他,你自可放心。我不过是、咳咳”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脸上飘起朵朵红云,眼帘垂下,压低了嗓音道,“不过是,看不惯他没个尊卑之分,主仆之间哪有遇事跳到主子身上去的下人,没规没距的。”
林影瞠目结舌,她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听她解释了一通,眼珠子一转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不爽这个,这算不算乱吃飞醋,她还真是
好强的占有欲。
唇边挂着清浅温雅的笑意,秀如清玉般的眉眼含着分明的宠溺,林影好笑地摇头,床弟之事她倒是大大方方,平日也不讳忌言及,这会儿倒难为情起来了。
平生罕见呐
眼前止不住地发晕,张了张口想唤她扶他一把,这女人居然头也不回地丢下他走了。
或者说,落荒而逃。
锦文负手望着千里连绵的碧草青天,微微出神。忽见眼前紫影一闪,原本还在林间的殿下陡然飞了下来,绷着一张脸,面色微红。
锦文顿时愣在当场,暗暗咦了一声,暗忖道:估摸着夕阳的红光照射之故,冷面冷心的公主殿下会脸红,简直是天下第一奇闻。
他弯腰见了礼,听见林间传来一声惊呼,“公子”
再抬头,只见紫色的衣袍舞出一片炫动的紫色流光,立在眼前的人影脚尖一点,乳燕投林般掠了过去。
清瘦细长的手指按着左肩的伤口,血色浸透了里衣,在他肩头氤氲开来,林影半个身子被她的亲卫扶在怀里。穆丹歆此时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已经雪白,本就偏淡的唇色更是没什么血色。
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她的在乎就是自私得只顾着自己的情绪,连他的脸色这么差了都注意不到吗
“受伤了怎么也不早说”从下属手中接过他,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搂住他的腰。穆丹歆懊恼自己的粗心,对着伤患也不客气地一声吼。
林影眯着眼看过去,女子脸颊若朝霞映雪,泛着微微的红,她以为她的眼神该是凌厉冷峻,实际上却是眼波明媚动人心扉,发丝被微风拂得微乱,她说着不温柔的话,覆在他腰间的手臂却很温柔,隔着一层衣衫,他也能感受到那柔软富有弹性的肌肤。
“我受伤了。”
“嗯”她专心看脚下的路,听见他说话,便投过去一个眼神。
这一望,心头便是一悸。
夕阳逐步没入西山,西天映着一块清冷的白月盘。半边的天幕地通红,火烧云漂浮在天际,倒影在他含笑的眼中,绘出浓墨重彩的绝美风光。
那黑光琉璃的眼,一闪一闪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毫无抵抗地沉沦在里面。
林影轻轻柔柔地说,“伤口这会儿有些疼。”顺理成章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她身上。
“很疼”穆丹歆局促地收回视线,脚步一顿,收起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旖旎心思,沉声道,“你暂且忍着点。”
她不耐烦这么慢腾腾地走了,手上一使力,运起轻功挟着他直接掠入轿子里。
锦宁和明善聊得正欢畅,见穆丹歆和林影突然出现在面前,霎那间怔在那儿没了言语。
穆丹歆扶着林影在软榻上躺好,拉过毯子掩在他身上,“把药xiāng zǐ拿过来,然后出去。”
殿下下了驱逐令了,这俩小的动作利落地从轿子里消失,将空间留给小别胜新婚的主子。
剪开衣服,上药,重新绑上绷带,林影侧着身子靠着,慵懒的阖着眼,唇边噙着浅浅的笑,神态惬意自在地不像是在包扎伤口,倒像是万分享受。
穆丹歆小心地替他将衣服拉上,他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气色却很不好,只怕全凭一股精气神在支撑。
“殿下”林影半眯着眼,笑得清风和缓,低哑的声音极为润耳。
“嘘”一根漂亮的手指晃了晃,横在他唇上,堵住了他的话。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吃食也没什么好的,我已经让人去弄了。累了就别硬撑着,先歇会儿”穆丹歆少有地温柔地说。
林影懒懒地嗯了一声便阖上了眼帘。
穆丹歆在他身边躺下,林影明明闭着眼,两条手臂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圈在她腰上。
难得柔顺地偎进他怀里,她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他身上有股令她眷恋令她着迷的味道。
清幽的,像是清新的青草气息。
含蓄的,像是散开来的书卷墨香。
醉在这熟悉甜蜜的气息里,她才有了他真的回到她身边了的真实感。不想出声,不想动弹,此刻她只想这么静静地陪着他,一颗常年冷硬如冰的心也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金乌彻底坠入了山坳里,光明和黑暗相互浸染。
赶车的人将车赶得既平又稳,马儿得得地行走,上山砍柴的樵夫扛着柴火下山。
林影这么抱着她,静谧的光阴像是凝滞了,他心里头柔软得不像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若是外面的那些人,看见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公主殿下猫儿似的蜷成这么小小的一团,窝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本宫好怕你不回来。林影,本宫要告诉你一件事。”穆丹歆将头抵在他胸口,闷声闷气地说。
“嗯。”他随意应着。
她手臂伸展开来,松了松他加诸在她腰上的桎梏,穆丹歆平躺着,呼了一口气,“我有没有说过,史书上那些重色思倾国的昏聩君王,我一向是十分鄙夷的。锦绣江山和倾城美人应该是连在一起的,一代英明圣主,应该坐拥江山美人服膺,四野臣服万国来归。江山美人我都要收入囊中,若是非要让我选,我以为,我会舍美人而择江山的。”
她侧过脸颊,“林影,你知道吗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明知你这一趟入宫是九死一生,我也没有非要阻拦你。我卑鄙地安慰自己,不是我要你去的,是你自己主动要去的。我以为,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她的声音渐渐维持不住平静的假象,穆丹歆闭上眼,遮去目中的滟滟水光。
“昨晚我一宿没睡,我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假设,今天早上得了你当场被擒的消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
嘴唇被人堵住。
林影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一绺发丝覆在他的右眼上,仿佛有一种魔魅的力量在他身上凝聚,叫人移不开视线。
穆丹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玉瓷色的滑腻肌肤在掌心摩挲而过,更激烈地回应他。
明明是温淡的性子,他的吻却是霸道强势,忘情地拥吻,他在她身上点燃了一场燎原的大火,要将她烧成灰烬。
他喘着气说,“差一点,我就回不来了。你知道,我在以为自己也许回不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穆丹歆不太清醒地问,“想什么”
“我想着,若是我回不来,你会不会伤心难过,有多伤心,多难过,会不会伤心到为我落泪。我想,我一定要回来亲自向你要一个dá àn,所以我就回来了。”极温和清雅的声音,音色浅淡。
林影只含笑凝着她,笑如春山,和煦温暖,却叫她霎时间落了泪。
手指轻柔拭去她眼角的一颗泪珠,林影柔声道,“傻瓜,别哭,其实我早就知道dá àn了。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心疼我,不是让你哭的。我是故意这么说,刚才也是,其实伤口早就没有很疼了。”
第五十二章岂非不公平
像是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到了,穆丹歆打掉他的手,翻身坐起,下了塌,坐在矮墩上。
林影才要起身去看,就听她哑着嗓子,极冰冷的一句命令,“你别动,躺着。”
林影愕然片刻,随即一想便释然了。连哭泣都要躲着不让人看到,她就是这么骄傲无比的性子。她当自己冷心冷情,到头来发现,她远远不如想象中冷漠心狠。
穆丹歆掩面低声道,“对不起,林影。明明我早就察觉依赖你离不开你了,我还是让你去涉险,对不起。你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吗,尤其不要再为了我受伤了,因为我会舍不得。我可以不要虎符,也不想你有一点点不好。如果你不好,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
这一刻的穆丹歆只是外强中干,坚硬的外壳下,是无比脆弱的内里,他甚至听到了,她话里的哽咽。
林影摁着伤口,略显艰难地下地。
穆丹歆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只见他扶着车厢,月牙白的袖子垂在案上,气息急促。
见穆丹歆在看他,那张轻雪似的芙蓉面漾开一抹笑,林影朝她伸出手来,“殿下不来扶我吗”
穆丹歆将他扶回榻上,便要离开,林影执拗地不肯松手,半拖半拉地将她拽到榻上,一起躺着。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陷在内疚负面的情绪里。
“殿下果真觉得亏欠于我了”他浓密墨黑的睫毛颤了颤。
他这么问很是古怪,穆丹歆仍是坦诚地点点头。
“可殿下在林中时,似乎在对我生气。”林影不解地拧起眉,说完便耐心地等着她解释。
“这个明善没大没小,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说他是你的小厮,传出去莫不辱没了本宫的威名,说本宫连下人也调教不好。一思及此,本宫如何高兴得起来”穆丹歆顺着这条思路瞎掰。
可惜林影不好骗,“只是这样”
轿子里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柔光。
穆丹歆好半天没吭声,她白皙的手指伸开来覆在眼前,有暖光透过指缝漏下。
“殿下说过,你我要坦诚相待,不得隐瞒不是吗”
说便说罢,说完以后若是被他取笑小心眼,便让他取笑好了。
穆丹歆办事雷厉风行,办事的风格折射在性子上,就成了爽利明快。被林影这么一激,她索性大大方方说了。
她支起身子,下巴微抬,扬起精致的脸庞。
紫衫的尊贵女子眼底蓄着的光亮耀如冉日。
“在本宫心里,本宫既然信任你,你就是本宫的人了,你理所当然万事都要向着本宫,任何时候都要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站在本宫这一边。你可明白”
还是这样霸道,霸道得理所当然,浑然故我。
怎么就那么迁就她呢
林影无异议地点头,迷茫地看着她,露出期待后续的表情:殿下说吧,我听着呢。
“说完了。”穆丹歆别扭道。
“咦,说完了”林影好诧异的样子。
没听懂那她就深入浅出地再解释一次。
穆丹歆绷着个脸哼了声,“你既然还要听,那就听好了。”她顿了顿,面色透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气势,“你不是说欢喜本宫吗,你不是说最在意本宫的吗,那你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个奴才一个小鬼质疑本宫这不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件大事,非常严重的大事。”
林影本意只是诱她开口,不想她竟是这么想的,真真是彻底愣住了。
愣了许久,他才低低笑出声来,笑得弯了眉眼,眼底流溢出明媚的春色水光,那模样极为勾人。
林影笑盈盈道,“我可以理解为,殿下是为了我袒护明善,在吃醋吗”
“吃醋驸马说笑了,本宫只是告诫驸马,身为本宫的驸马,应该懂的规矩和守的本分。无条件维护本宫,这是头一条。”穆丹歆她不屑地转过头去,话说得阴阳怪气,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她面上的一抹绯色烟霞。
“哦。”林影面上笑意不减半分,状似好生失望地说,“我倒真希望殿下偶尔醋一醋。”
穆丹歆连哼都懒得哼一声,此时倒是没空去纠结那些亏欠和内疚。
方才凝重的气氛无形中变得明快起来。
“醋的总是我,岂非不公平”林影轻笑,说了这许多话,他当真有些累,吐字愈见气弱。
穆丹歆听着心头一动,胸口被一股异样的情绪充斥着,又是别样的满足。她悟了自己八成是着了这人的道儿,正觉得没脸,虽然担心着,仍不肯回头去看。
身侧那人手掩着唇压抑地轻咳了几声,便只剩下重重的喘息声。
穆丹歆按捺不住地回头,恰对上他漆黑的眼,他眼底的温柔宠溺之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穆丹歆心头一动,他的神色,那般宁然温雅,而璞玉般的面容苍白若雪,却像是有光辉蕴在其中。
这个人呵
口中吐出一声无奈又甜蜜的叹息。罢罢罢,便叫他得意一回好了,谁让她舍不得。
“你吃哪门子醋”得了便宜还卖乖,穆丹歆没好气地说。
“唯一一个有资格拥有侧王君名号的宫景同,因为元太师的丧事,加上云王从中作梗,婚事不了了之了,他不是没嫁成我吗若是论府里的那一堆堆没名没分的,那都是旁人献给我的,我连名字都记不大清楚。”她歪着身子倒在他边上,手指在他胸口轻轻,颇为凄恻道,“这个惦记着从我这儿得些好处,那个挖空心思套我话儿,更厉害点的,还想下毒毒死我,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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