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1 / 1)
阳光从她的侧面照了过来,使得她的面部轮廓柔和如不久前看到的新春的第一支泡桐花。淡雅而又有韵味的紫红色泡桐花,带着模糊而温暖的纹络,此刻,她犹如《诗经》里面的静女,“难道所有模特都应该去搞潜规则吗?不然就没办法演戏?”
“对不起。”他道歉,不知为什么,她给他一种熟悉感,好像两人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了解她,知道她非常美好,可明明就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为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作轻松地笑笑:“没关系,已经不痛了。”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赔医药费。”他似乎觉得在这样的女孩面前,他无法抽烟,遂低头掐灭了它。
“不用了,你当我那么金贵啊。”
“你是女明星,以后要靠脸吃饭的,伤在额头留疤了可不好。”他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为什么是个女明星就都要靠脸吃饭啊,我又不是卖笑的!”苏樱歌不服气地撇嘴。
“算了,怎么都说不过你,那大中午的请你吃个饭总行了吧?不知道苏小姐给不给这个赔罪的机会?”
“我倒是想啊,尹大帅哥,不过中午还有点事,回来的时候下午都要过一半了。想来尹大帅哥对绘画也不一定有兴趣,所以就不打扰你时间了。”苏樱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打算离开了。
“你要去画廊?”
“云意楼。”
云意楼是全城最大的画廊,名字虽然很中国化,但老板却是个外国人,品味很高,当然对画也特别挑剔,能放在云意楼的画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当然,价格也不低。
没有人知道,苏樱歌曾经是老板的关门弟子。不过,已经多年不画了。威尔逊每次看到她都大感可惜,也恨自己收了个半途而废的徒弟。
“下午没什么事,陪你去画廊逛逛也无妨。”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样子。
“尹大帅哥不是亚洲小天王吗?居然这么闲,难道名不副实?”苏樱歌笑着打趣。
“太累了,近期的通告都推掉了。”
“你们老板不杀了你啊?就任你这么任性的把通告推掉了?天啦,你居然能推掉通告?到底是有多大牌啊!对了,尹大牌,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军电影界啊?”苏樱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累?把电视剧拍好就不错了!”看到她瞪大眼睛的可爱样子,尹流赫有些想笑。
“可很多明星都会让自己影视歌三栖啊,为什么喜欢在电视剧中插播单曲,却从不出专辑呢?”
“出专辑什么的,又要宣传又要做节目,有那些时间不如好好放松放松。”
“你这叫不思进取。”苏樱歌哂笑。
“外国人说,中国人的字典里只有两个词:成功和拼搏,他们连快乐都感觉不到,却想要追求幸福。如果你只想着登上一个又一个成功的巅峰,岂不把自己累死,到头来也不知何谓人生的意义。”
“你倒看的透彻,”苏樱歌拎起地上的包包,“走吧,带你领略艺术的魅力。”
兰博基尼开得不快,车上开着空调,苏樱歌轻轻仰头,两旁的法国梧桐投下阴影,斑斑驳驳的,车内放着甲壳虫乐队的歌曲,低吟浅唱,旖旎迷幻,仿佛一下漂在海上,一下又迷失在夜里。
“挪威的森林。”苏樱歌听了一会儿道,声音很轻,似乎不愿意影响车内流淌的旋律。
“很少有人爱听的一支曲子,你居然能听出来,现在大家都喜欢林肯公园、ladygaga,还有谁会记得甲壳虫乐队呢?”他的唇角斜斜的往上勾起。
“你的心里,有一段阴暗的过去。”她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珠如笼罩在那朵紫红色泡桐花上的雾气般迷离,不知为什么,他从那样的眼神中看了过去,突然觉得,她的心在为他哭。
就像好久好久以前,隔壁房间用小木棍从耗子洞里面捅过来的旧报纸上的字,他不知道对面房间的女孩是谁,两个人彼此安慰着,他却总是能感觉到,她的心在为他哭泣。
那个女孩,他从来没有见过,后来房间空了,后来又住进了另一个痴傻的中年女人,整日在房间里疯狂叫喊,难得有停歇的时候,再后来……再后来没有后来了……
“呵,”他嘲讽的笑笑,“你这么光芒四射的出现,又毫无背景,手段也必定不简单。”
“是,我是有目的的。”她点头,在他面前,她居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世界模特冠军,完全可以步入上流社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进入娱乐圈,这趟浑水里你捞不到什么。”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仿佛要找出些什么。
她笑笑,颇有深意,只是什么也没再说。
他也没再问。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阴暗的秘密,没必要再问。
方到云意楼,下了车,苏樱歌道:“你先四处看看画,我拿点东西,等下就来。”
不一会儿,苏樱歌拿着一张卷起的画从二楼下来,笑问道:“威尔逊这里的画怎么样?”
“太贵了。”
苏樱歌顺着他的视线停留到画下的金额,点点头:“是啊,我跟他提过很多次了。”
“你跟老板很熟?”他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惊异,威尔逊可是国际上非常有名的画家。
苏樱歌眯眼,调侃:“是打算买画让我帮你讲价钱吗?”
“我只是在想墙上挂的那幅梵高的《乌鸦群飞的麦田》是真是假。”
苏樱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大厅的正中央,玻璃框后镶嵌的是那幅梵高的名画《乌鸦群飞的麦田》。大厅内人很少,空荡荡的,在这样的光影里,那幅画带着寂寞的色彩,有一种被时光遗忘的味道。
苏樱歌笑着凑在他的耳边,呼吸软软的,如春日带着樱花香味的风,神秘地说:“是真的,虽然威尔逊一直对外宣称那是赝品。”
“听说威尔逊年轻时曾在罗马美术学院任教?”
“是啊,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老了便开了这画廊,有时也应邀去鉴赏一些名画的真假。”苏樱歌与他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墙上的画。
“这里的画都很好,西方的很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东方的画也极尽写意之能事。那幅塞尚的《静物》是真的吗?”他的脚步停顿下来,目光落在头顶的一幅画上。
“你这人真奇怪,不好好欣赏这些当代名家的画作,怎么老问些名画的真假啊?是打算今晚雇人来偷画吗?”苏樱歌斜眼瞅他。
“呵呵,只是比较喜欢西方的画家罢了,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他迈步向另一幅画走去。
“达·芬奇是不错,不过说到文艺复兴,我倒是更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另一个画家提香,托勒也很不错。”提到她最擅长的绘画领域,她眼中的神采越发耀眼了起来。
“喜欢托勒的哪一幅?”
“很多,最喜欢的当属《海妖》。”
“有种无助美。”
“是的,画上的女人被海妖掳走时,那眼神,真的好无助。”她叹了一口气,那种无助,如同命运,当一个人没有足够能力来与命运做斗争的时候,只能如画上的女人那样,眼神绝望而无助了。
两人又在画廊里转了转,就画廊里挂着的这些作品品评了一番,方觉肚子饿了,拿出手机一看,都下午两点了,遂出了画廊上车。
画卷太长,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尹流赫帮她捡起画卷,画卷敞开,画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画上画的是黄昏,红霞遍天,背景是谁家的花园,娇艳的红色蔷薇盛开,嫩绿的叶儿在晚风中轻轻摇摆,穿着浅黄纱裙的女孩温柔地浅笑着,接过英俊少年递过来的一只玻璃瓶,瓶中是一只翩然展翅,美丽无比的蝴蝶——那是产自巴西的蝴蝶之王光明女神蝶。
蓝色的光明女神蝶是巴西的国蝶,象征着美丽的爱情。
然而画上的时间却是五年前的。
“你和萧总以前认识?”想起公司的那些关于她与萧北暄的流言,他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那是我吗?”苏樱歌反问。
尹流赫又仔细看了看画上的女孩,女孩的脸是温婉的鹅蛋型,一双美丽的眼睛也是古典的杏仁眼,而苏樱歌却是瓜子脸丹凤眼。
画上明显不是苏樱歌,五年前的她不过十五六岁,可画上的女孩似乎有十九、二十岁了。
“你们很像。”不过,显然眼前的苏樱歌更漂亮一些。
“同父不同母,姐姐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身亡,不过我们不是同母姐妹却胜似同母姐妹。”仿佛是想起了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苏樱歌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看着天边那一抹淡淡的云,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姐妹俩感情真的很好,苏榆纤什么都会让着这个妹妹,苏樱歌的房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几乎每天晚上,她都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聊着白天的事情,两姐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