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1 / 1)
当韩铮卿问起范成白锦每天在试验室都干些什么的时候,范成自己都说不清楚。
白锦确实没干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这里看一看,那里呆上一会儿,看看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做实验,偶尔他也上去摆弄两下,但范成跟在白锦身边,却实在不知道白锦除了看上去对各种药剂之间会产生的反应感兴趣之外,还有什么吸引白锦的。
小半个月过去了,白锦对实验室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试剂的高度兴趣终于降了下来。
知道他不再去实验室的时候,韩铮卿冷笑了笑,他的兴趣消失的倒真正合适,否则自己就要忍不住不择手段的去弄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了。
就算他知道白锦要闹,他等着白锦闹,他一直都等着,但这十来年对白锦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本能的就不想不知道白锦每天在干什么。
就算现在他几乎不再和白锦说什么话了,但他是要知道白锦的一切的。白锦之于他,就像吃饭穿衣那样已经是本能的习惯了,是必不可少的。
在他受的教育里,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那都是他一直以来不会花心思去考虑的。从他把白锦接到他身边来的时候开始,白锦就会是他身边最亲最近的人,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这一个人身上,他的爱情是白锦,亲情也是白锦。这是他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理所当然的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能让他和白锦变成今天这样的死局。
这样的死局让他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还是该做点什么,来让白锦心里的仇恨能少一点,也许能什么时候会有一条路留给他和白锦。
可是他每每看到白锦看向他那冰冷又漠视的目光,就又会清晰的知道,自己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是白锦他自己做的,白锦那样子,要做什么,也只有他自己做了心里才会高兴。
韩铮卿知道他这辈子如果有爱情,那也只会是白锦了。在他还不知道爱情的年纪,他把白锦变成了他亲人一样的存在,而到了他们该谈爱情的年纪,在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爱情是什么的年纪,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爱情已经毁了。连带着以前的那些本来应该是爱情的东西,现在看来都成了只像是宠溺一样的存在,而不是爱。
他不甘心,他后悔和痛苦,这些都无济于事。他的身份和性格不会让他为了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在白锦面前他是那个有罪的人,他用沉默去认领他的罪,他等着白锦把仇恨的利爪伸向他。他用着一种等待审判的姿态和心情面对白锦,只要在这之后白锦依然在他身边即可。
可很多年后,韩铮卿才恍然醒悟,当初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放任了白锦因为仇恨,凭借着情爱的名义布置了一座牢笼,他在里面任由白锦摆布,即使到了行就将木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牢里面,再也没有出路。那时候,他都没有一丝悔意,甚至不管白锦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办法狠得下心让白锦死在自己或者别人手里。
很多年后,当韩铮卿行将木就的时候,他想,他终究低估了情爱这个东西的毒辣和睚眦必报,在年轻不懂它的时候犯了错,忽视了它,等到你老了,它就要来噬你的骨血报仇。
白锦懒洋洋的看着对面非常严谨认真问他问题的刘兴,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温言逃跑了,他真是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的漫长。
温言在,总能提醒他接下来他是有事情可做的,枉费他每天花时间去味道难闻的让他作呕的实验室瞎转悠,终于拿到自己要的东西了,温言居然走了,实在是有些失望。
好在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温言怎么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对着他不着痕迹的引诱开始逃避,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温言走了又怎样,总是要回来的,他只需要给点耐心等着就行了。
想到温言那张温和的、带着如沐春风般笑意的脸,白锦一点罪恶感也没有生出来。
换做一年前,白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报复不择手段到去伤害无辜的人,那时候他总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即使他将来受到再大的伤害,他也一定不会牵连无辜。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哪有那样高的道德修养,仇恨找上了他,他哪里还会看得到别人的无辜。即使看到了,他也只会无动于衷。
韩铮卿真是做的好,以前把他宠坏了,让他的眼睛里只看到自己和韩铮卿,韩铮卿变成了他的仇恨,从此,他眼睛里能看到的人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韩铮卿忙着他韩家大少爷该忙的,对他像是无暇顾及,但白锦岂又不了解韩铮卿?
那个一度自以为是的大少爷,虽说现在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看似在白锦面前放低了身段,但那种放低了的姿态,也带着上位者的自信,就像是在对白锦说,你要闹,那就让你闹一闹,怎么闹你都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韩铮卿的悔恨和歉意,看在白锦眼里,那都是带着施舍和逗弄的。
韩铮卿,还不知道,他白锦的报复,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就是韩铮卿那所谓的对他的爱。
白锦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终于停下来的刘兴,笑了笑,心不在焉的对他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刘兴面上恭敬的应了,等关了房门,才叹了口气。
他从业不久,从未遇到过如此的病人,难怪温言要找助手,温言走了不过几天,他就觉得白锦纯粹就是在耍着他玩。高兴了听两句,甚至还颇为专业的和他探讨心理学上的问题,没兴趣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请出来,自己也奈何不了他。
渐渐的他也发现了,白锦对着温言的时候和对着其他人差别究竟有多大。
像是对着他,白锦很明显就是没当一回事的,但偶尔还是笑容还是挺真心的,想必里面也有温言的缘故;对着家里的管家佣人,白锦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请”“谢谢”三个字他就能打发了所有人;对着袁医生,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也是挺客气的,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说出讥讽的能毒死人的话来。
而对着温言,白锦的那些笑容,至少就是真真切切的骗不了人,那种看向一个人眼睛都在发光的目光,谁也怀疑不了里面的真诚。
如果不是知道温言一开始就是白锦的心理医生,刘兴都要怀疑白锦是真的对温言产生了不正常的感情。但看温言走了,白锦也没有太多剧烈反应,最多就是自己的治疗不再能起到那么好的效果,刘兴才确定白锦对温言应该是病人对医生的依赖。
事实上,作为心理医生他最想知道的是白锦和雇主韩铮卿单独相处时是什么样的状态,可看上去似乎不太可能。
袁医生告诉他,白锦和韩家大少爷先前一直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每次单独呆在一起,白锦最喜欢挑衅激怒对方。现在韩家大少爷妥协了,很少再和白锦单独相处。
看上去状况似乎好转了不少,但刘兴却觉得,照这样下去,也许白锦是不能彻底治好的了。
韩铮卿像是对白锦的治疗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他偶尔都能从袁医生的脸上看到像是心灰意冷的神情,加上温言突然离开,他都想也许白锦要的就是大家都对他的治疗最后不再抱有希望。
温言离开之后,每每白锦面无神情的脸,总会让人觉得,他的一生,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了,再也不会有波澜壮阔,也不会有什么喜乐而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