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1 / 1)
仙界的寒玉榻上,左徵逸延执着手中的密信,只消轻轻瞥一眼,便知还是没有她的一丝消息。将信递到燃着的蜡烛前,霎时成灰,看向窗外的满庭茶花——“小茶花,你到底在哪里?”
上穷碧落下黄泉,却是没有她的丝毫消息,到底是她早已魂飞魄散,还是有人从中阻隔,不得相见?
“在想什么?”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左徵逸延敛了失望惆怅的神情,回转身子去,道:“师母,你怎么来了?”
杜君儿笑笑,慈眉善目,却是不说话,顺着窗子看向那满庭的茶花,叹了口气:“孩子,你还是记着她!”左徵逸延不答,只是也顺着师母的目光看向满庭白色的茶花,微风一吹,一簇一簇摇摇晃晃,好像情人在耳畔私语,杜君儿看向左徵逸延,道:“若说这是一个谎言,我并不相信,因为天君根本没必要骗你,那日你犯上忤逆,天君却没有动手,并许诺你能再见到她,所以我同你一样也相信天君!”
杜君儿没有看向左徵逸延,又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定是寻了她许久,也难为你还要去敷衍锦绣,但是聪明如我的孩子,我相信,你并不是看不出锦绣的情谊,而有上最近好像有所动作,你师父日日操劳,他那脾气倔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唉······”
左徵逸延心下了然,便道:“师母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杜君儿有些赧然,想了想道:“对不起,孩子!”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了······
左徵怎会不明白师母的意思?准备了这样久,一幕又一幕--——接近彼岸锦绣,获得她的信任,传出婚约,步步蚕食有上的利益,逼得他提前动作,宋迹回来,重掌部分权利,野心是有上的致命点,可是往往急功近利,最后往往功亏一篑,只是在这场早已蓄谋已久的仙界动乱中,到底会发生什么,结果没有人可以预料得到!
茶微凉,人已去,千年寂寥······
看不穿的是你的心——
一年到底,魔界早已迎来飞雪的冬日,雪花纷飞,好象来到了另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透剔的童话般的世界。松的那清香,雪的那纯净,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这雪,深切切的,像海水一般汹涌,仿佛能够淹没一切。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像许许多多的舞女,在空中不停飞旋着!整个雪中的景色唯美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而成的。
而与这大雪相反的是魔界众妖魔们滔滔不绝的热议的八卦和迎接第一场飞雪的欢乐的心情。
盛传魔界近来应该是喜事将至,魔帝对神女盛宠不衰,且疼爱是一日胜过一日,千看万看,不过是差个名分罢了!看来那神女的后位宝座是指日可待了,有人说神女如其名——美若天仙;也有人说神女不过是蒲柳之姿,不过是因为身份才被魔帝如此宠爱!众说纷纭,但是有一样是一致的——那便是,魔帝对雪茶的盛宠!
墨澈几乎每天都抽些时间出来,陪陪雪茶,有时候起了兴致便带她去专为她而造的雪苑,里面一切景致,照仿人间的布置设计,只为博雪茶一笑,或是让书策陪着雪茶,由着她找遍魔宫内的自己亲自藏好的宝贝,但凡搜罗来的各种宝贝,第一个过眼的就是她。
雪茶一开始并不习惯,可是心里慢慢的开始习惯这种好,不是有人说过,被宠着宠着也会被宠上瘾么?当自己找到他刻意藏好的宝贝,他明朗俊美的微笑是那样炫目,一切好像都不大真实,是因为太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不长久么?
初冬的第一个雪日,那一回她带着书策和几个小丫鬟在雪苑中打雪仗,玩得太过尽兴,湿了衣服和手袖,满头的雪花,内衣里也是湿透了,结果当夜就着了凉,烧了起来,因此书策和几个小丫鬟被罚跪在凉殿里,整整一晚,若教也被足足降了一个品位,而他,在雪苑的床边守着烧着还在呓语的她,也是整整一夜!
自此丫鬟们也真正很少敢再带着雪茶放肆了,只是奇怪不已,魔帝竟然宠着雪茶,为何却迟迟不给雪茶一个名分?到现在雪茶仍不过是个侍女!
至于西颜,自那次人间行之后,雪茶便再也没见过她,墨澈说是因为西颜毕竟还是妖王,自是事情一大堆,忙着呢!雪茶想想那次西颜对自己说的什么膜界,也没有再去深究了。
而那夜烧退了之后,墨澈又特地命人选了上好的灵狐的毛皮,为雪茶做了一副崭新的袖套和大裘!雪茶因着身子被调理的还不错的缘故,发色渐渐开始恢复黑色,墨澈因此又为她订做了上百根寒玉的,翠玉的,冰蚕丝的各式各样的簪子,上百多根簪子,雪茶差点看花了眼,最后还是选了一根寒玉的发簪,将其余的收了起来。
她喜欢自由,墨澈便从不让人跟着她,只是吩咐好四个影卫随时在暗中跟着她。
只是他对她这般好,反而会让雪茶不是特别心安,虽然已经习惯,但是偶尔也会困惑,她一个小小茶花小妖,不求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了,只求平平稳稳,守着本分过日子才好。
雪茶乘着一大早万籁俱寂,一人出来,天地间很是清明,伸个懒腰,放眼看去——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天气很冷,出来的人不多,因此雪上也鲜有零零星星的脚印,没有踩过的地方完整的像一块地毯。魔宫里的树枝杈都稀稀疏疏的,乘不了多少雪;还有一些果树林,枝杈上零散地挂着一些雪绒,雪都堆积在了树下。
看着如此清爽的美景,雪茶自然开心,不由蹦了几下,像个顽劣的孩子,黎明的冬晨里的空气还是有些凉意的,但是奈何空气着实是清新的很,雪茶深深吸入一口气——神清气爽,
“啊!”身后却是忽然被抱住,雪茶吓得一惊,什么人这样早便跑出来?天色不过刚刚明朗啊!可是身后淡淡的墨香味,让雪茶恍然——应该是墨澈!余光扫去,确实是他,雪茶微微挣了挣,墨澈会意,放开了雪茶,伸手拨了拨她发间的雪花,又替她拢拢身前的灵狐大裘,以防风进去害她又是着凉!
影卫听闻雪茶的惊呼本是欲上前一探究竟,以作保护,出来时才发现是帝尊,墨澈一个眼神,影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澈看向雪茶,抓起雪茶的手,雪茶有些不自然,又不好意思挣脱,只得任他去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这雪地里,墨澈专找那完整的一块一块雪地的地方走去!雪茶撇撇嘴,心想这人也真是太孩子气了,偏生要破坏这样好的美景!但是墨澈拉着雪茶,只允许雪茶走他已经踏过的地方,自己则在前方开路。
雪茶霎时间明白过来,心中满满的溢出了感动,他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被冻着罢了,一丝异样溢上心头。
雪茶摇摇头,看着周围的景色,不再去想,记得有人说过——冬天是心灵的年轮,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孕育着岁末的喜庆。
墨澈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道:“小茶花,快到新年了,你有什么愿望么?”
雪茶想想——认识墨澈这样久,他好像很少喊自己的名字,听见墨澈的发问,脱口道:“恩,我还想去人间转转!”
墨澈抓着雪茶的手又是一紧,一面调笑,一面在前方开路,道:“你这小茶花,怎的这样喜欢人间?看来你啊——也许最适合做人!而不是妖或者仙!”
雪茶点点头应道:“是啊,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最想做人,没有那么多术法,只有平稳安静的日子,不是很好么?一生时间有限才会去懂得珍惜,哪像现在这样,永无止境地活下去。”
雪茶看着前面拉着自己的玄衣背影,发问道:“墨澈——你想做人么?”
做人?墨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是魔界的帝,他是帝尊,从来有的就是责任,子民,强大,守护······做人,真的好么?
墨澈又是一脚踏进雪中,道:“小茶花想这样就骗我去人间么?”
雪茶一怔——自己又不是这个意思,一时没留神脚下,当即要摔个人仰马翻,这时她还抓着墨澈的手,只是墨澈和雪茶相处时向来没什么戒心防备,放松得很,被她这样一带,也没防范,竟是被雪茶也带着,滑到在了地上。
两个这样大的人摔在雪地里,雪茶摔得比较重,墨澈还好,只是滑了一跤,雪茶的屁股摔得生疼,两眼都涌上了泪花儿,饶是自己这些日子被墨澈宠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现下稍微摔一下,就疼得不行!
雪茶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子,揉着摔疼了的后腰,看向墨澈,他竟然还没起身,活活像一个谁家的野孩子,他看看雪茶,赖道:“怎么办?忽然不想起身了!”话语中几分孩子的稚气。
这雪地里毕竟凉,他穿的单薄,在这里坐一会儿,会着凉的,雪茶使劲地拖着墨澈的胳膊,想催他起身,墨澈就是不肯,雪茶费了半天劲儿,就是不行,不禁有些气急——这人分明就是耍无赖嘛!索性也不去理他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冻死了,别来找我!”也不睬他,转身就走。
墨澈玩笑也开了一会儿了,见雪茶要往回走,生怕她摔着,连忙起身,刚刚起身,便看见雪茶回过身子,狡黠地看着自己,方知上当了,雪茶嘟嘟嘴,道:“早知道这招灵,我就早点放狠话了!”
墨澈被小雪茶算计了一回,刚刚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原来是装的,哪里肯饶,说着便向前面的雪茶追去,雪茶见他来抓自己,急得撒腿就跑,墨澈怕她真的摔着,伸手为她悄悄打了个保护的结界,以防她受伤,自己也追上去,二人在这洁白空旷的大雪地中,孩子一样奔跑着,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飞在天空中,美妙得像是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