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宫宴前奏（二）（1 / 1）

晚霞染红深宫之上的大半天空，凤仪宫内，闾丘歌半一人沉眸独坐，单手执棋，与自己对弈。

一名藏青色服饰老太监亮出腰牌，高扬着白净脖颈急忙忙行至，身后跟着两个清秀宫人。

“娘娘，圣上有请。”三尺之外，尖细之声兀地响起。

或许是陷入棋局，歌半置若罔闻，并未应答。

一叶残红划过眼睫，飘落白玉棋盘当中，无声，殷红。

“皇后娘娘，圣上有请。”老太监眼露不屑，上前一步，尖了嗓子又道。

立在歌半身后的粉衣宫女好意，朝老太监摇头摆手，示意他不可无礼。她们虽在凤仪宫伺候不多时，却是明了眼前这位皇后，不可欺。

那份谋略心思，单凭素手之下的黑白棋子便可窥之。

娘娘若为男子，定不逊色于当今圣上，只可惜，结局已定，圣上定不会让这枚绝世珍宝久存于世。

“才出冷宫几时，好大的架子！”老太监挑了挑稀疏长眉，好似并未瞧见粉衣宫女刻意提醒一般，几步迈到歌半棋盘跟前，臃肿的身躯遮挡了大半光亮，溢出淡淡污秽之气。

“皇后娘……”

老太监甫一张口，话音未落，谁也没瞧见一直埋首的歌半如何出手，棋盘中的一粒棋子便飞射而出，堪堪落入那老太监喉中。

“毁了本宫性质，聒噪。”歌半旋即起身，拂袖，也不瞧来人一眼，摇摇步入凤仪宫内，数位宫女怜悯看了老太监一眼，却默不作声，颔首低眉跟在歌半身后。先前对皇后娘娘不敬的几个宫人，尚且还在修养当中，枉袁老公公是宫中老人，不想此次也是看走了眼。

皇后娘娘年纪虽轻，手段却是凌厉，万万得罪不得。

“咳……救……快……来救……咱家……”袁公公一手抚着喉咙，一手翘着兰花指怒指歌半，言辞含糊不清，咳嗽不断，浊泪不停，老脸上表情好不痛苦。

同行两个小太监急忙上前，又是敲背，又是扣喉，好大一会儿，才让那粒棋子离开喉头，却是滚入了老太监腹中。

“你……你……”缓过劲的袁公公怒不可遏，一抬脚，狠狠踹在了近旁的小太监身上，阴声道，“不过是冷宫出来的逆臣孤女，还敢对咱家如此，骄横不改，愚蠢至极！哼，今后有你好看，咱们走！”

“公公，”小太监躬着身，战战兢兢出声询问，“皇后娘娘未同行，该如何与圣上回复？”

“回复，如何回复！”袁公公朝宫门狠狠啐了一口，“皇后她不识好歹，拒不听命，就这么回复！”

龙云殿。

歌舞曼妙，琴音袅袅。

“皇上，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可得为老奴做主。”袁公公哀声入殿，噗通一声跪在了紫袍绣金龙男子脚下。

紫袍男子面如刀刻而成，眸长而鼻挺，额高而颌尖，敏睿俊美非凡，又兼之身量颀长而又定如钟鼎，似沙场大将稳坐，肃穆之下却又自带三分儒气，周身贵气浑然天成，极是迫人。

那迫人之气，极盛，举手投足皆是压得人难以喘息。

“何事？”高坐男子低沉出声，身旁一美貌女子含笑按弦，清雅琴音随即停歇，殿下歌姬无声退去。

“老奴不敢说。”袁公公抬了头，又垂下，眼中含泪，分明是一副欲说还止的模样。

“说。”

“启禀圣上和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她……她……”

紫袍男子面色不变，指腹微摩铜樽杯腹，座下之人无所察觉，却是被身旁美貌淑妃不动声色纳入眼中。

“袁公公，”那妃子暖暖轻笑，好意提醒道，“圣上日理万机，晚宴时辰将至，若有事，还是直说才好。”

“娘娘说的是，老奴糊涂，糊涂。”袁公公会意，看了眼坐上夏侯戰的神色，连连磕头，立马止住哀戚之声，急忙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未能请动皇后娘娘尊驾，还请皇上恕罪。”

夏侯戰淡淡瞥了座下之人一眼，眸色内敛，并未多言，却是犹如洞悉一切一般，惊得座下之人齐冒冷汗。

“她，”大殿静谧，只余夏侯戰之声，“乃朕之皇后。”

一丝琴音，不合时宜轻鸣，好似无人察觉，淑妃仍旧笑意暖人。

“老奴糊涂，老奴糊涂，老奴再去跪请娘娘尊驾，圣上恕罪。”袁公公心惊胆颤，本就白净的脸上更无三分血色，急忙磕头领着身后两个小太监退出龙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