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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还是没有来。
伊恩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自己吓唬自己,自己困扰自己。
真是不能更愚蠢了。
他最近也没去打工,手头非常紧,据说这两天会下暴雨,伊恩有点担心咖啡店的屋顶。
于是他没日没夜地在星巴克打了一个星期的临时工,又用这些钱在杂货店买了些工具,准备回去修缮屋顶。
他坐在大巴上,因为买不起车,所以他只好抱着一大堆东西坐在这个会把人的内脏都晃出来的汽车上。
半路上下起了雨,先是打在汽车玻璃上的一道道雨线,然后,哗啦啦地,玻璃窗上已经模糊一片,等到站的时候,外面已经下得雾蒙蒙的一片了。
伊恩下车的时候就一脚踏进了一个水塘,天太黑,路灯坏了一个,他根本看不见,而且他也没有带伞,可怜的男人就这样在十月的冰冷刺骨的雨水中蹒跚前进着。
路该死地不平坦,他走得异常小心,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法避免踏入一个个水塘。
雨下得异常大,伊恩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是啊,谁会在这鬼天气里出来呢?
就算出来,也会有人拿着雨伞在前方等家人一起回家。
可是他是一个人,伊恩现在有点后悔了,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到这该死的爱丁堡呢?明明连最后的家人都不在了,没有家人在的地方怎么能叫做家乡呢?
但美国也不是他的家,他明白。
他迈着的步子开始迟疑,想起马上还要在这样的雨中一个人修缮着那永永远远都不会有人光顾的该死的咖啡馆,伊恩就不想回去。
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吗?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操着一口依旧不纯正的苏格兰式英语,每天都在绞尽脑汁怎样让一间根本不可能气色的店生意好起来。每天在其他人陌生又异样的眼光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周而复始,直到孤独地老死。
那是你想要的吗?他问自己。
当这个问题还在等待答案的时候,伊恩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咖啡店前。
在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打着伞的男人。
他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
“你?”伊恩努力瞪着被雨水打得快睁不开的眼睛,嘴唇颤抖着。
他在害怕,在疑惑,在愤怒,或许还带了些其他的他自己不愿意或者说没有发现的情绪。
而对方的表情也很复杂,但那男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是我。”
那一瞬间,伊恩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
可能也不止是他一个人明白了。
伊恩放下手中的被打湿的工具,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进入店里的一瞬间,在嗅到那熟悉的微苦香气的时候,伊恩的心底涌上一股温暖的感觉。
他回过头,看着那个打着伞站在门外的男人。
雨依旧在哗啦啦地下着,在屋檐边悬挂起一道道透明的、流淌着的分界线。
就好像一扇无形的门。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却满满地流露出一种想要被接受的渴望。
太过人类的表情。
屋子的主人站在那里,他问自己:刚刚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伊恩?
你是愿意孤独到终老,就因为今天你没有胆子让一个陌生人走进你苦心经营的咖啡店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虽然只是十多分钟,但却足够让一个原本就不抱期望的人产生足够的绝望。
离开。
维克多垂下了眼睛。
已经够了,他已经回答了。
你还在等什么呢?
就在撑着伞的男人准备转身消逝在雨幕中的时候,伊恩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地问:“要进来吗?”
维克多回过头,他再次看了看自己一个多小时之前就一直盯着的那个傻乎乎的黄色的笑脸挂饰,然后点了点头,“谢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