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听到声响,范范一怔,回过神来,撇下那些杂乱不堪的念头,走到他身侧去搀扶着他的手臂,神态自若道:“我在这里,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嗯。”闻言,司晨微微扬唇。
许是方才动完手术,身体太过虚弱的缘故,一回到原来的休憩之所司晨一躺下便沉沉睡了去。
俯身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掖好被子的边角,范范支着手肘撑起脑袋瓜谢谢倚靠在床塌边上,看着他安静美好的睡颜。
这个纤尘不染,心境纯善的绝美男子,一经诞生却是沦为了政治阴谋的工具,司晨……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那末,他呢?
盎司,冠雪……
凝眸望向窗外,却见天边黑色暗沉,范范缓缓阖起眼眸,浅浅睡去。
但愿,你能平安归来。
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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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些什么呢?嗯?”耳畔,有人细细低语,声线纤柔,恍若天籁,唯美动听。
诧异地回过神来,范范微微一个侧眸就看到了一抹纤白不染,隽影胜雪的颀长身影,唇角微杨,她惊讶道:“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没恢复呢,不要出来吹风,要好好躺着休息。”
看着那个身骨纤弱,一张俊脸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少年缓步朝她慢慢走近,范范眼里落满了心疼。
清澈的笑,温暖迷人,司晨泰然自若地一掀衣摆就倾身大方落座到了她的身侧,眸光含笑道:“别担心,已经不痛了,我只是躺着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罢了。”
排斥反应还是依然没有减弱的趋势吗?
眸光渐渐黯淡下去,范范轻轻执起他冰凉如水的苍白纤手,坐直了身体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你靠着我晒晒太阳吧。”
贴近他,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静静聆听着他循环有序的心跳声,属于……那个孱弱少年的心跳声。
伏琅……他的心脏,正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胸膛内静静跳动。
偌大的院子,清净而安宁。
他们彼此相依相靠,少年闭目浅憩,少女静看天际处的云卷云舒。
“还没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和风微拂,鼻端萦绕着女子淡淡的发丝清香,司晨轻声说道,声线盈脆,银铃般好听。
“我的想法很重要?”垂眸看着他,范范浅道。
司晨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我想知道。”
闻言,范范微微怔愣了下,却是不动声色地黯淡道:“我呀,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很担心一个人。很想知道他现下身在何处,人……可还安好。”
明明是敌人,明明该是恨入骨髓的仇人,但心头所念却是他眼下危险的处境,还是……担心得不能自主。
“你在乎他,你……喜欢他。”缓缓睁眸,司晨抬起头,空洞的瞳孔淡淡睨向她。
被他的说辞吓了一跳,范范几乎是脱口反驳的,道:“我没有。”
“为什么不承认呢?”司晨淡然一笑。
他虽看不见,但范范仍能感觉到他可以将自己看穿,微叹口气,在他面前,她已经无力再去伪装,轻轻靠在他肩头,范范垂下眸光,掩去眼里的错杂纷乱的情绪,道:“因为我们,只能是……敌人。”
是了,敌人。
伸手抚上她的头顶,轻轻摩擦着她柔顺的发,司晨却是缄默了言语。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时,司晨已经不在她身边,无了踪影。
“司晨?”四下张望找寻叫喊,却是久久都无人回应她,范范心下一惊,跑遍了他所有能去的地方,却是哪里都找不到他的人。
重瞳,可以看到那些已经逝去的景像。
漆亮的黑眸渐渐转化成暗红,透过重瞳,她却是看到了一个英挺俊逸的身影。
……是,淮岩?
景象里,淮岩带了几个白衣术士将司晨从熟睡的她身边带走。
范范神色一凝,暗忖:他想带司晨去干什么?
有种不详的预感慢慢萦绕上心头,看着眼前变换的幻象,范范沿着那些白衣术士走过的路线,举步跟了上去,尾随着幻象里的淮岩步入了一座远离魔宫的偏僻宫殿。
七折八绕地跟着那些人的脚步,在穿过了几条冗长的回廊后,他们终于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阴暗而冰冷的宫殿长廊尽头处,一扇黑色的大门紧闭。
有风透过回廊吹拂而来,范范陡然一颤,只觉恍若置身冰窖般,森冷刺骨。
透过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她看到了门里所发生的一切。
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她颤栗着步步后退,直到挺直的背脊撞到冰冷的墙壁。
这是,什么?
她都看到了些什么啊!
“淮岩大人,司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心脏不再有强烈的排斥现象。”门内,几名白衣术士围绕着白色石床上的一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拿了病历本做着分析报告。
“嗯,让他将养两日,等他的身体恢复些元气就可以开始准备新的移植手术了。”摘下口罩,淮岩淡声道。
“是。”众人轻声应道。
末了,淮岩淡淡凝眸,复又道:“第一手术室那边,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准备开工。”白衣术士收了病历本,颔首回道。
“嗯,这次的手术风险较之前面几次会比较大,困难程度也高,你们一旦开始接受这个任务,凡事就都要万分地谨慎小心,一个拿捏不好,手术极易失败。”俊眉微澜,淮岩神色淡淡,语气却是少有的凝重。
“是,属下明白。”
摘了手套,淮岩不再多言,推开了手术室内的一道暗门,步了进去,之后,再无声息动静。
而在这偌大空旷的手术室内,各种仪器设备放置齐全,各种瓶瓶罐罐整齐罗列。
铺着白色床单的手术台上,司晨双目紧闭,像是沉睡了般声色未动,胸口微微起伏,他的身上,仍像范范初见他那会儿,扎满了各种可怕的数不清的仪器设备。
他的身侧,那几名白衣术士来回走动,仔细观察,扶着写满资料的病历本记载着各种复杂的数据。
“要想将重瞳之眼完整地取下来,再移植到司晨的眼睛里可绝非什么易事,手术一旦开始就会持续很多天,把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要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为首一个术士做完了数据的记载报告,在确认了数据准确无误后对着身侧那些个同伴轻声说道。
“明白。”众人恭敬颔首,面色凝重。
瞧了一眼休眠中的司晨,有术士摇头叹息,不舍地惋惜道:“可惜啊,难得我们完成了像司晨这样完美的作品,不久之后却要将他洗去所有的记忆,在他的体内植入生物病毒的母体细胞,将他送到神族去散播病毒……”
“啰嗦什么,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能够如此出色地完成魔宫君上的命令,便是我们辛苦这么久以来最好的回报与价值。再说了,能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作品,我们就能创造出第二个,没有失败的作品,只有不够尽心不够完善的作品!”闻言,术士长皱起眉头,冷冷一声悖驳,语气沉沉道。
末了,一盖手中的病历本,声色不悦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呢,淮岩大人有令,一旦那个女子醒来就将她带往第一手术室进行麻醉工作,眼下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也该醒了,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去人给我抓过来准备工作?”
“是。”被点到名的几个术士停下手头的工作,脱下身上的除菌服,开始准备去抓移植手术的原体的一些琐碎事宜。
原来,这就是魔宫君上那个可怕男人背地里真正的阴谋!
月红流,伏琅心,白重瞳……
他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魔君,你处心积虑所要做的,就是牺牲司晨前往神族领地复仇投毒?
不,你的目的不会只是如此简单,你应该……还在酝酿着什么更可怕的阴谋!
不行,她要赶快离开这里。
盎司,他有危险了!
若他遭魔君拿她所威胁,带了完成移植手术的司晨去往神族,魔君一定会将他连着神族一同斩杀!
要告诉他,要赶紧让他知道魔君的阴谋……
步伐轻盈地步步后退,范范屏气凝神,小心地移动身体,在黑暗的长廊深处摸索着来时的去路,在远离了那间满是白衣术士的手术室后就仓惶奔跑起来。
可是,她在长廊里奔走了许久却还是只在原地踏步,绕了许久都未能走出去。
顿下脚步,范范懵然地看着周遭错杂的景物,这四面暗道环绕的,她已经找不到来时的那条道路了。
这里,已经被人施了什么法术。
范范神色冷凝,有些懊恼,一个不留神,她竟然走错了岔路,被困条在这条暗沉错杂的长廊里。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处境越来越危险,那些换完衣物的白衣术士出了手术室迎面就要朝她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她躲避到了长廊转弯处的一个死角里,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拉扯了一把,来不及惊呼就瞬间跌入了一道暗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