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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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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你唯一相信的人同时也是最轻易最有可能伤害你的人呢!”

闻言,她蓦然怔住,缓缓回过头去,她眸光冷冷地凝向他,“不要在命运坎坷的人背后说他任何坏话,伏琅是不会那么做的!”

与她凝视片刻,她眼里深深的爱护之意让他倏然一笑,“抱歉,是我多言了。但,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是不会伤害你的人。”

“……走吧。”那样的笑让她有些莫名心慌,转过视线,她胡乱往前走去。

怪了,她又没有说错些什么,为什么看着他的时候会那么心慌!

正胡乱想着,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抓住,伴随着一声“小心”,她便感觉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簌簌擦过几只流矢的风劲升响。

真是危险!他怎么每次总是能那么及时地救她呢?

范范暗忖。

眼角不经意间一瞥,她竟然看到了身侧不远处的一个熟悉身影。

冰冷,孤寂,决然……

……君飒。

他背对着他们,只微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们一眼,而后便快速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见他就要失了踪影,冠雪的身体微微一动刚想追上去,范范便条件反射地一把拉住他的手,急急脱口道:“不要追!”

虽然她不过只淡淡一瞥,但她分明看到了,君飒拿着剑的手,在……轻轻颤抖!

他,莫不是受伤了?

被她紧紧攥住,冠雪也不推开她去追那人,只轻轻揽着她,颦眉疑惑道:“你认识他?”

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范范只将他的衣襟更攥紧了几分,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勉强你,只是……”稍稍拉长了尾音,冠雪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有点像白鼠一样安静窝在他怀里的某人,“虽然我不介意,不过……你还要这样攥着我不放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惊觉过来,见两人还十分暧昧地抱在一起,触电般将他推开,自己又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神思恍惚之际,她好像听到了那人在说,“虽然去花蝶川的路还很远很危险,不过别担心,有我在。”

别担心,有我在。

这也许是她在这世界上听到的,最让她心旌摇曳的一句话了。

心里,划过一阵深深的暖流。

**

自那次突遭黑衣人袭击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暗杀事件了。

赶了几天的路,他们也终于到了花蝶川的领地。

花蝶川,顾名思义,便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奔腾长河。因那长河两畔都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珍稀花蝶,所以才取名花蝶川。花蝶川以北地区地势险要,腹地极广,是万俟族人的栖息领地。

万俟是一个半妖群族,与世无争,生性爱好和平安逸,与外族也无恩怨,所以族人领地一直未曾发生过什么战争。但万俟族长也因此担心日后难免会发生什么无法避免的战祸,因此将族人栖息之地从原先的花蝶川畔搬迁到了以北地区,并且在领地外围设了多重保障,一般人很难能够找到万俟领地的确切位置。

在绕过了最后一道曼陀罗花海之关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通往领地恭城的拱形流水桥。

踏上桥面,范范眺望到远处,却看见紧闭的恭城城门正缓缓打开。

那淡青的恭城小道烟尘滚滚,似有什么人正骑马气势逼人地向他们赶来。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她渐渐看清了为首那人的五官,眼里有止不住的惊诧之意。

那个人,他竟然会是……君飒?!

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淡淡光晕,黑色披风将他紧紧包裹在一片阴影里,身姿颀长俊朗。

他现下不是应该服侍在那个人身边的么?按照日程推算,这几天……怕是那个人发病的日子啊!在这种特殊的非常时期,城里的守卫受到族长的命令该是不会轻易放他出城的才是!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那危险又敌友不明的冰冷气息,冠雪将她轻轻护在身后。

眼前这个人,也是暗杀他们的黑衣人的其中一员。

范范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满腹疑问被他突然响起的话语打乱,她听到他说,“一路风尘辛苦了,请随在下回城吧。”

不卑不亢,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他矫健跃下马来,走到离她不远处,向她微微躬了躬身。也不去理会冠雪,他抬起左手微微示意,便有侍从在一侧牵出了一匹骏马来。

未待范范做出任何反应,君飒便径直越过某位公子,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双手揽过她的腰身将轻她放到马背上,自己也随后上马坐落在她身后,他的身形比她要高,双手一拉缰绳便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马儿低鸣一声撒腿跑了起来。

那末,冠雪只微微迈了下脚步便有侍从阻拦在他身前,牵着那匹骏马示意他上马。

身后,那人冰冷寒冽的气息将她重重包围,让她极局促又很不自在,刚挣扎着想说话便被他接下来的话语说得一下噤了声,乖乖地不再乱动。

他说,“那个人现在就想见到你。”

伏琅,难道……他真的发病了?!

虽然对他并不放心,但范范还是安分地微靠在他怀里,心下有些空落,她偏头看了眼身后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白衣公子。

是错觉吗?她好像看到了那人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微有些错愕,但再一看,他已经上了马背,随着十几个侍从慢慢跟随在他们身后。

摇摇头甩去心中那股混乱的感觉,她不断提醒自己,眼下她最该担心最该在意的人是伏琅,而不是……庄冠雪……

**

被那人抱下马后,范范便一直沉默不语地跟在他身后。

君飒,这个矛盾的男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他……对于他的暗杀,她并不责怪也不拆穿……

只是,他们的关系一直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

转过几处庭院,他们便迈入光线昏暗的长廊,君飒点了一盏昏黄油灯,依然走在她前方不远处。

从始至终,他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是觉得跟她说话很厌恶吧?

有许多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语统统涌上心头,堵得她发慌。

拐过长廊转角,君飒在一扇紧闭的移门前站定脚步,侧身为她拉开。房门,头颅微埋。

光线昏暗,那人的神情被隐在淡淡阴影之中,让她看不真切。

心急着伏琅的伤势,也不再多作乱想,范范快步走进静谧黑暗的房间。

身后,那门缓缓关上。

那人拿着油灯的手,似在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有粘稠的液体,缓缓滑落,沾湿了衣袖……

移门外,那道身影静静站立,久久都不见离去。

房内,漆黑一片。

走动自如地迈步在房里,范范焦急地寻找着某一抹身影。

“伏琅,伏琅……你……”

窗户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声响,还未等她走近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影紧紧抱个满怀。

那人的怀抱,压抑,清冷,孤绝……

她微一愣神,便伸手抱住了那人的腰身。

好冷啊,他的身体像是刚浸泡过寒潭之水般,冷冽刺骨。

“伏琅,多日未见,你怎么又瘦了?”胸口有些发涩,范范将头埋在那人的颈窝里,细细蹭着。

眼前之人身形异常纤瘦,身量更是轻盈得不成样,她抿了抿唇,心口没由来地一阵揪疼。

“真是无情呢,怎么可以瞒着我无声无息地就离开这么久呢?”声音轻透空洞,带着淡淡的责怪之意,那人低垂了眉眼,浅浅抿唇道:“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范范,不要走了,不要再离开,永远也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答应你不会有下一次了……”眼睛微涩,她收紧了抱住那人腰身的手,轻轻靠在他瘦削单薄的肩膀上,“伏琅,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玉龙石了,很快……你就可以好起来了……”

黯然一笑,嘴角浮现一丝冷冷笑意,伏琅轻轻抱紧她,有些虚弱地靠在她身上,声音也越来越小,“何必为了我如此费心劳神呢,你很清楚的,我所剩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未待她惊呼出声,伏琅的脸色一阵惨白,颓然松开抱着她的手,缓缓滑落在地。

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范范低呼一声,“伏琅!”

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折磨般,伏琅蜷缩着身体倒在她怀里。

糟糕,他又开始发病了!

“伏琅,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君飒和冠雪过来……”

刚想松开手出去找人,却被他紧紧攥住了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范范惊诧道:“伏琅……”

“不要去,我想跟你单独多相处些时间……”声音虚软无力,微不可觉。

微微颦眉,范范低下身将他圈入怀里,“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别担心,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

直到那人停止发病,安静地沉沉睡去,范范才疲惫地离开那间房间。

方出房门,便看到了门侧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抬眸望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范范一愣,语气有止不住的惊讶,“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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