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殉情！（1 / 1）
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此时曹襄正站在蒙月院子紧闭的门前。他身边的小厮敲了敲门，过了很久，苏碧才过来打开了一条门缝，她见来人是曹襄，赶紧行了一礼，硬着头皮说道:“侯爷，请止步。公主她现在正在休息，请侯爷先回。”
曹襄闻言大怒，理也不理苏碧，一脚踢开了门，然后就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苏碧在曹襄身后跟着，急出了一身的汗，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进屋里，蒙月果真不在。曹襄便走进了内室，隐约就看见蒙月盖着被子半躺在床上。
“你进来做什么？”蒙月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曹襄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先服了个软，对蒙月哄道:“上次是我不对，不应该跟夫人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夫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为夫吧。”曹襄以为蒙月听到他道歉后，怎么也不会太下他的面子。
哪成想到蒙月直接就对着他吼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闻言，曹襄的脸简直要黑出水了。
这时，苏碧冒死上前劝道:“侯爷，您先回去吧，等我劝一劝公主，过几天您再来。”
曹襄一脚将苏碧踢开，“你个奴才，这有你什么说话的份！”
见苏碧被曹襄踢倒在地，蒙月就急了，“曹襄，你给我出去！出去！”
曹襄一个健步就走到了床前，一把就想拉开床幔。蒙月在里面死死地拉住了，“你干什么？曹襄！我要你马上出去！”
曹襄用了力，“怎么？我想看一看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都不行吗？”
然后床幔就被扯开了，蒙月赶紧用被子盖着肚子，然后缩到了床角，浑身都在颤抖。
已经怀胎十月的肚子，不论怎么躲，都没有躲开曹襄的眼睛，他一把扯开了蒙月盖在肚子上的被子，一个硕大的肚子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一股滔天的怒火顿时冲上心头，曹襄抓着蒙月的手，凶狠无比吼道：“说！是谁的孽种！”
蒙月忍着手上的疼痛，就是不说一个字。
曹襄咬牙切齿道:“是不是霍去病的？！”
蒙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的样子，在曹襄看来就是她默认了！
曹襄怒极攻心，手一用力就把蒙月提了起来，将蒙月推到了地上。
“不要啊！”苏碧赶紧扑了过去，“公主！你怎么样了？”
蒙月死死的护着肚子，嘴唇发白，她盯着曹襄，“曹襄！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曹襄冷笑，“你为人妇，不守妇道，又该当何罪！”
看着曹襄阴冷的表情，苏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白竹，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进来护着公主！”
院子里的小厨房本来就离着主屋不远，苏碧嚎这一嗓子，白竹她们立刻就听到了。
当她们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了公主大着肚子跌在地上的样子。白竹她们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天啊！公主竟然有身孕了，而且肚子都这么大了！公主和侯爷不是没有圆房吗！再看侯爷一脸愤恨的样子，只怕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姓曹了。
白竹知道这下不能善了了，她赶紧小声吩咐白兰，“你快出府，去宫里找皇后娘娘。”
这时，曹襄的小厮也赶紧去找平阳长公主了。
白竹她们三个不敢对曹襄怎么样，就只能跪在曹襄面前，拼命地磕头，“侯爷，您不能对公主动手啊！”
曹襄一脸狰狞，他两三脚就把白竹她们蹬开了。他走上前，对着蒙月怒极反笑，嘴里说着世上最无情的话，“蒙月，你别痴心妄想了，霍去病他已经死了。你肚子里的孽种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没了父亲了。”
蒙月无法相信曹襄此时说的话，她摇着头，“不可能！霍郎怎么会死？你一定是骗我的！这不可能！”其实，蒙月此前就有点隐约猜测霍去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当他得知她已成亲后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着濒临崩溃的蒙月，曹襄继续说道:“霍去病最后死的时候，万箭穿心，坠入悬崖！”
“不！！！”心里隐约的猜测和此时被发现怀孕的惊慌，蒙月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在一片混乱之中，平阳长公主赶了过来，看着昏倒在地的蒙月，她对曹襄呵斥道:“襄儿，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曹襄指着蒙月的肚子，吼道:“母亲，你看她做了什么！”
刚才小厮来报时，平阳长公主还不敢完全相信小厮的话，此时曹襄愤怒的样子，她知道小厮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了，她再次确认道:“公主肚子里的真不是你的孩子？”
曹襄猛地将他面前的凳子踢到了墙角，“我根本就没碰过她，她肚子里的又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平阳长公主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的好侄女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偷人了，这叫她的襄儿今后如何做人，她忍不住骂道:“贱、妇！”
苏碧低着头不说话，双手只死死地护着蒙月。
平阳长公主指着苏碧，“公主平时都是由你侍候，那个奸夫到底是谁？说！”
苏碧咬牙不说。
曹襄悲愤地对他母亲吼道:“霍去病！是霍去病的孽种！”
平阳长公主不敢相信的朝后退了几步，“什么？你说蒙月和你成亲之前就已经和霍去病有了肌肤之亲？！”
曹襄对着他的小厮就吼道:“快去给我弄一副药来，我要弄死这个孽种！”
平阳长公主也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要打掉蒙月肚子里的野种。蒙月作为他们和皇家进一步的联系是不能死的，那这个闷亏就只有他们自己咽下去了。
而守在蒙月的身旁的白竹三人，此时她们心里一片死灰，听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她们这下是绝对活不了了。只希望皇后娘娘知道她们拼死护主后，能赐她们一副哑药，放她们出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白竹心里在祈祷，希望白兰能快些带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回来。
这边，曹襄的小厮也马不停蹄地跑去药铺里抓药，抓完药又赶紧回府，亲自守着丫鬟煎药。
当一碗乌黑浓稠的流胎药被曹襄小厮端过来后，苏碧再次恳求道:“长公主、侯爷，求你们不要！”
这时，苏碧已经把头磕出了血，曹襄理也不理，让他的小厮架开了苏碧，然后那蕊冬也挡在了白竹她们前面。
接着，曹襄亲自端着药走到了蒙月的面前，他用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然后就把流胎药灌进了她嘴里，最后药被曹襄灌进了一大半。
蒙月是直接被药呛醒了，她拍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这时，屋外却传来了卫皇后内侍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药已经灌进了蒙月的肚子里，曹襄也不怕皇后来会有什么变故了，他便把药碗朝地上一扔，跪在了地上。
“恭迎皇后娘娘驾到……”屋里的人跪了一地。
卫皇后进屋看了一眼后，就遣退了众人，然后神色焦急抱住了蒙月，“蒙月，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蒙月见皇后来了，她就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母后，求您给儿臣一句实话，霍郎他是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
其实，卫皇后在午膳的时候就听皇帝叹着气说了霍去病的事，她当时还想着希望蒙月知道后，就断了她那一份念想。没有想到下午这就出了事，当她听白兰说蒙月怀了孩子，曹襄大发雷霆时，她就知道蒙月怀的可能是霍去病的孩子了。
这时，蒙月仿佛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祈求地看着卫皇后，“母后，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卫皇后闭上了眼睛，接着便告诉了蒙月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霍去病确实是为国捐躯了，这是你父皇告诉我的。”
当从卫皇后口中亲自证实了霍去病的死讯后，蒙月随即崩溃大哭，“不！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不要这样对我！霍郎！”
整整一下午，卫皇后都留在了蒙月的身边，开导她放开霍去病，以后和曹襄好好过日子，孩子也不能留了，留下来只会是祸患。
最后，蒙月眼神空茫的点头答应了。卫皇后还是不放心，走之前留了一大堆内侍守在了蒙月的院子里。
卫皇后走后，蒙月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碗，刚才曹襄喂她喝得药应该是流胎药吧，她母后刚才也应该猜到了，所以才劝她不要孩子。
屋子里，她只让苏碧进来了，现在苏碧正流着泪守在她旁边。
而此时，蒙月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是孩子快要离开她了吗？她实在是没用，连霍郎唯一的骨血都没办法保住，不如他们一家三口就去地下团聚吧。
“苏碧，我现在好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你去给我做一点吧。”
苏碧抹着眼泪，“可是...公主，你现在怎么离得了人。”喝了流胎药，公主待会可能就要发作了，她怎么能离开。
蒙月镇定地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感觉，你快去给我做吧，我现在好想吃。”
苏碧想了想，便说，“那公主你好生歇着，奴婢去去就来，有什么事，您记得叫人啊。”
“嗯。等等，苏碧。”
苏碧回头，“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蒙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香囊，递给了苏碧，“你上次不是说这个香味好闻吗？给你吧。”
苏碧赶紧推却，“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蒙月淡淡地，“这么多年来，你我虽然主仆相称，可是你对我的情意，我又怎么会不清楚。在我心里是拿你当亲人看待的，你就拿着吧，当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苏碧便收下了香囊，然后又给蒙月磕了三个头，这才出去了。
而蒙月躺在床上，她忍着肚子发出一阵阵的绞痛，从身下的褥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匕首...
血顺着手腕嗒嘀嗒嘀地流下，蒙月摸着越来越疼的肚子，“孩子，不要怕，娘亲带你去找爹...”
蒙月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起来...
……
这时，曹襄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喝着闷酒，他却突然闻到一丝血腥味，他有一种很可怕的直觉，这是蒙月的味道。再顾不上生气，他赶紧打开了房门，然后急步走向蒙月住的院子。
“滚开！”曹襄朝蒙月门口守着的内侍吼道。
内侍随即跪了一地，可就是不让。曹襄大怒，喊来了家丁，将这些个内侍全部捆了起来，连从小厨房里过来的苏碧也一并捆了。
终于打开房门后，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此时，蒙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鲜血染满了曹襄的眼。
“快！快叫太医来！”曹襄对着外面暴吼道。
……
太医经过诊断后，满头大汗地说道:“公主只怕是回天乏术了，只是肚里的胎儿要出来了，侯爷还是赶紧去请产婆吧。”
曹襄一听蒙月不行了，立刻就慌了神，他抓着太医的领子，吼道：“你救她！本侯要你立刻救活公主！”
太医被吓得瘫在了地上。
“皇上、皇后驾到！”平阳侯府为蒙月叫太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原是那进宫传话的内侍害怕公主真出了事，传了太医后他又赶紧跑到皇后的宫里想给皇后禀报，没想到皇帝也在那。于是他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皇帝听闻后大怒，但此时也不是问罪的时候，于是皇帝携同皇后，在太医之后，也赶来了平阳侯府。
汉武帝一来就见太医被吓瘫在地上，他怒道:“曹襄你还不赶快放开太医，让他替蒙月诊治！”
曹襄才放开了太医，跪在了汉武帝面前，“皇上！太医说蒙月不行了！”
卫皇后一听几欲晕厥，汉武帝也是不堪打击的样子。
太医冒死跪着，“皇上，请快点为公主请产婆...”
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一个福大命大的男婴，公主却没有活下来。
……
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卫皇后伏在蒙月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她悔啊！她不该逼着女儿嫁了曹襄！
汉武帝也是红着眼眶，他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汉武帝知道了蒙月本心仪霍去病，可是卫皇后却属意曹襄，霍去病征战匈奴，蒙月被迫嫁给了曹襄。而这时蒙月已经有了霍去病的骨肉，她一直在等霍去病回来，没想到却等来了霍去病的死讯...
汉武帝听得大怒，“好！好！好！你这个母后当得好！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女儿！”
卫皇后此时也悲痛欲绝，“我的女儿啊！”
曹襄也绝望地跪在蒙月的身前。
只有平阳长公主和卫青面上一片伤心，心里却在算计在汉武帝这里该怎么脱身。
最后，汉武帝为保全蒙月的名声，要求平阳长公主、卫青和曹襄禁口，并带走了那名男婴。
……
几天以后，汉武帝下旨，亲自为霍去病的孩子赐名霍嬗，日后承继冠军候。至于霍嬗的生母却语焉不详。
蒙月公主身亡，又是这样不光彩的死去。最终太医被赐死，她身边的奴才都被打杀，平阳侯府的下人也大换血。只有苏碧，用蒙月给她香囊里的一万两银票脱了身。从此她隐姓埋名生活在洗衣巷里，只为有一天等到公主的孩子长大成人，告诉他他的身世。
五个月之后，曹襄的如夫人为他诞下了一名男婴。平阳长公主一碗药赐死了如夫人，对外宣称男婴是蒙月公主之子。没过几天，汉武帝下旨，为外孙赐名曹宗。
七个月之后，也就是公元前119年，西汉大胜，封狼居胥，霍家军凯旋而归。此后两年，西汉战神霍去病去世，汉武帝悲伤不已。令其陪葬茂陵，谥封“景桓侯”。
曹襄因日日吸人血，终日惶恐不安，遂诈死，逃离长安。公元115年，曹襄卒，谥号共侯。
卫长公主仙逝六年后，汉武帝梦得爱女孤苦无依，心下不忍。遂令其宠臣——术士栾大，娶了卫长公主的灵位。只盼爱女不再是孤魂野鬼，能早日转世为人。
凡尘往事就此终了，只奈何天意弄人，有情人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