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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张起灵。
薄凉的月光纷纷扬扬洒落在身上,仿佛镀上一层寂寞的颜色。睫毛微颤,他睁开眼,犹如破茧之蝶,眼中却没有任何生机。
屋子外金属碰撞的单调声音仍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静静地从床上起身,放慢了步子移向门口。
指尖刚刚触碰到触感粗糙的门板,强烈的危机感传来,破门而来的风刃迫使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一柄尖刀直直从门外刺穿,刀尖直指他的鼻尖,与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刀刃反射着冷冷的月光,将他的脸庞微微照亮。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躲不开这凌厉的攻击。
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门外的人也没有响应,若是细听却是可以听见门外努力压抑的喘息,那种极为疲惫的喘息。
僵持半晌,他伸出他那一对其长的手指夹住刀刃,门外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刀身微颤。但门外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折断的声音,他已经将自己两指间的刀刃硬生生折断。力气之大令人咂舌。
——你输了。
他在心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认为不值得为这件事来浪费他的表情。
随后刀刃停止颤动,从门外抽了回去。原本紧张的气氛一瞬间缓和,暗藏在角落的危机感也逐渐散去。他机械地垂下手,眼眸微眯。
眼前的门在一瞬间破开,整扇门在他面前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片,仿佛坠落却暗藏杀意的樱花瓣。他抿了抿唇,急急后退,却仍是被碎片划伤了脸颊。断了半截的刀凌空劈下,一闪而过的凌厉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闭了眼,听着风声侧身闪过接连不断的攻击,却不还手。柔顺的头发在夜空中舞出弧度,带着令人心悸的美感。
最后一击,他猛然睁开眼睛,眼中迸出一丝精光。他一跃而起,反手用手指夹住了刀刃,微一用力,整把刀如同那扇门一样化为碎片,彻底报废。
那人似是不肯认输,没了武器依旧向他扑上来。他像刚刚一样侧身躲过,唇瓣微张,却没有吐出半字。那人反应过来,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转身。随即,他一个转身一记手刀毫不犹豫地劈向由于惯性扑向自己身后的人,却硬生生地在那人面前停住,离那人的脸庞不过半尺距离。
——你输了。
他薄唇微启,唇瓣吐出的却是残酷而伤人的话语。
面前的女子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湿紧紧贴在额头上。她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也有着打斗的痕迹,反观她对面的他,她显得狼狈极了。
她咬了咬唇,抬起头,目光炽热:“张起灵,我恨你。”
…………
我被刚才脑中的情景惊了个彻底,下意识地就从床上直接坐起来。
身上那层薄薄的汗和身下那张床以及我身上已经换好了的衣服提醒着我刚刚的那些不过是我的梦境。我低下头,对刚才的梦境还是很介怀。
多少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这一段过去了。可是我骗得过我自己,骗不过我的本能。
长发顺着我的动作从我肩上滑落,顺势挡住此刻我脸上的表情。我用力地抓了一把我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可以稍微坚强一点。
发了半晌的呆,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仅此而已,别无其他。房间也没有过多装饰,天花板和墙壁都是白色,可以推测出房间主人的性格和生活风格。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我脑子里反应出这样的疑问。
大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在青铜门后面听见的阴兵的号角声和大门开启的声音。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死?我又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我的记忆就在那里开始断层。我后来应该是昏了过去,但是没有死。
是谁,是谁把我带出了青铜门?难道是——
一道闪电忽然在我脑中噼里啪啦闪过,那张熟悉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我顿时一个激灵,掀开被子没来得及穿鞋子就往门外跑。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张起灵一定是你对不对?!
我用力地把门拉开就冲进了客厅,地板的冰冷丝毫不影响我的急得快要烧起来的心情。刚跑进去两步,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坐在桌子边上。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的背影一如记忆中那般挺拔,似乎带着别人磨灭不了的傲气。可是只有我知道,身为张家人的他背负了多少的秘密。他穿着的黑色外套也和我与他分别时没什么大的差别。这么多年了,他穿的衣服在变,不变的是他对黑色的执着。
一如他对我的隐忍。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我。我右手撑在客厅墙壁上回看着他。
他的样子和二十年前相比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大概是这二十年里发生了什么改变他的事情吧。他的头发应该是没怎么记得修剪,所以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现在没有戴着兜帽的他显得柔和许多。
这二十年,他瘦多了。
我咬了咬下唇,强迫着自己走在他的旁边坐下。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把视线从我身上收了回去。然后把他手边的另外一份早餐推到我的面前,用眼神示意我这是为我准备的。
我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模式,也早就能够明白他动作和眼神里的每一个含义。
我一边舀着我面前的白粥,一边回忆着青铜门后面的生活,眼泪就这样“啪嗒”掉进了粥里。我惊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擦。抬头,才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对不起,一见你就哭。”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最后只是指了指我眼前的粥。
我点点头,腹中的饥饿感也确实让我有些撑不下去。滚烫的粥一入口,虽然有被烫到,但我却觉得我的心里暖洋洋的。或许是张起灵看见了我被烫到时候的一个激灵,他站起身打开了头顶那个老旧的悬挂式风扇。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从来没发现原来我自己这么脆弱,脆弱到他简简单单的一个行动就能让我感动成这个样子,“——好久不见,张起灵。”
他站在窗口,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背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我能感觉到他淡然如水的眸子紧紧地锁着我,我能听到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以及淡淡的愧疚:“久等了,张起霜。”
是啊,你真的让我等太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