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注一掷的阎君（1 / 1）
沾血的身体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正面朝上。只见是位银发黑衣的老婆婆。
“孟婆！”黑无常最先认出她来，他先是面色发青的盯着孟婆并伸腿向前迈了一步，然而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转眼又将迈出去的腿回来。远处的黑暗中，一人徐徐走来。每一步落地都携带一股阴风，周围那些长眼的没长眼的妖物感受到这股无以伦比的杀气，统统都退散开去。
阎君披散着头发，目光如狂魔，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停在距离众人5米远的地方。他原本一丝不苟的长发，现在染上些许白霜，竟好似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头发和黑色的龙袍上滴着粘稠的血液，不知他到底杀了多少。白一颤抖着看着阎君的脸，那张不再光洁的面庞上的小星星，竟然大了些许，远看上去好像是竖着的第三只眼睛。
阎君朝向李叔说：“萤火之光，敢与日月争辉？！二十多年来，本君念及玄冥才没有对你痛下杀手，没想到你不知悔改，不乖乖向我投降，还一错再错，将玄冥仙子囚禁起来。看今天我不让你魂飞魄散！”
李叔听了这番狠话，倒是冷冷一笑说：“你别自作多情了！你不是为了玄冥，你是想得到天帝储君的力量！”一句话差点噎得阎君吐血。阎君张了张嘴，看着大家用憎恨的眼光看着他，明白众人已经从黑无常口中知道了一切。
于是他狠狠的瞪着黑无常，“都是这小贱人用自己的一切法力，恢复了你的记忆！”说着，他又要给地上的孟婆一脚。苍悠看不下去了，纵身跃起，宝剑画出一道青色光华，将阎君逼退了一步。黑无常借此机会，将孟婆抱在怀里，“她好歹也侍奉你近千年，你就让她安稳的死吧！”
阎君愣了一下说道：“她好歹是个小仙，要死哪那么容易？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为了用自己的头发保存你的记忆，她又怎么敢背叛我？这笔账我要全都算到你的头上！”
黑无常将孟婆轻轻放在地上，双手绽放黑色的莲花火焰说：“好的很！我也要跟你清算这一千年来你欠我的一切！”语音未落，两朵火焰化作万千飞刀直取阎君胸口。
阎君面色微变，运气一喝将火焰尽数震碎在胸前。饶是如此，几个火星溅到龙泡上，烧出了几个小窟窿。
阎君眯起眼睛看着黑无常，忽然大笑数声，接着道：“甚好甚好，今天咱们做一个了结！”苍悠仙子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剑朝要害部位刺去。阎君长袖一挥，一阵阴风将苍悠仙子刮翻在地。胡晓激灵的跳到阎君后方的位置，用至纯的狐火对抗阎君。白一也不甘示弱催动小白棒子，发出如刀片一样的布条冲向阎君。
阎君来之前，吸收了所有能抓到的地府鬼吏。这才将自己的仙根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出手，恐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要么吸收苍悠的仙根，要么找到玄冥仙子就是他唯一的出路。
于是他打起120分精神，用尽浑身仙术与众人缠斗。一时间在这分不清天地的第二区里，黑雾缭绕，阴风夹杂着鬼魂的哀号充斥到每一个角落。一干怪兽尽数逃走，唯有白一等人还在苦撑。阎君挥洒自如，一颗小星星旋转不停，时间越久他竟然还隐隐站了上风。李叔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来一滴如琥珀一般的树脂。这树脂极为怪异，看似粘稠，但快速的在他手上凝结成了一个浑圆的小球。他假装参与到战斗中，实际慢慢逼近正战得酣畅的阎君，冷不丁将这个小球弹射而出，正中阎君眉心。
起初没有产生什么效果，约莫10分钟过后，阎君忽然觉得法术无法自由的运转上来。心下一惊立刻乱了阵脚。白一揪着空挡，小白棒子的布条连接成长长的一条绳索，将阎君裹成一个木乃伊。
按理说这等小法术阎君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解。但他就是无法移动分毫，他的心忽然悬在喉头。他曾经无数次假想过被抓住的情景，但现实令他更绝望。
“极阳树脂？”黑无常看着李叔，李叔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胡晓检查再三，发现阎君确实再无还手之力，才说：“看来是真的，这种树脂凝结了天地间阳气的精华，对待地府的生物最是有效。看来阎君现在法力尽失了！”
一丝恐惧划过阎君的脊背，他似乎感到了一束嗜血的眼光。他如虫子般在地上匍匐扭曲，试图找到那个让他恐怖的根源，“你们要干什么？！”此刻的他威风扫地，完全不顾及任何尊严。因为这种恐惧是如此熟悉，像噩梦一样纠缠他到现在。
那是比极阳树脂让他恐惧一万倍的存在。
阎君刚才的气焰刹那间荡然无存。白一不知道为什么，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胡晓见状，踱步到她身边，用温暖的皮毛把她裹起来。李叔皱着眉看了看四周，他不知问题出在哪，常年半死不活的生活让他对危险的预感比常人强了一些，此刻他不知为何心慌起来，急于想离开这个地方。是以，他拽了拽手中金线，声音干涩的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的快点。”
白一听后，刚迈开腿，突然觉得有一股诡异的力量迫使她转头向阎君这边，而且正好与阎君惊恐的眼神相对。
她脑袋忽然“嗡”的一响，脱口而出：“阎君怎么办？”
这一问众人都有点迷茫。阎君作为一个神仙，如何发落应该是天帝来下决定，可是天宫里管事的三个人都不知所踪。现在唯一一个够资格的便是苍悠仙子。众人齐刷刷的望向苍悠。苍悠求助的看着黑无常说：“要不你帮我拿主意吧？原来怎么处罚仙人我还没有想起来。”
黑无常垂下眼睛，默默的看着阎君，许久才说：“挖出他的仙根。”
阎君一声哀嚎，又拼命挣扎起来。白一还记得幻境里苍悠仙子仙根被挖的情形，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苍悠仙子也面色苍白，攥紧胸口不发一言。
只见黑无常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红玛瑙柄，黄金刀身。苍悠惊叫了一声，胡晓的颈毛也竖了起来。这正是他们在幻景中所见的那柄斩断仙根的匕首！
“不，不！”阎君话音未落，黑无常纵身一越已到阎君近前。手起刀落，阎君眉心的小星星瞬间已经与他分家。阎君，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玩偶，直挺挺倒下了。
李叔失去了以往的淡定，语无伦次的说：“我先施法，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通向玄冥的入口……唉。”弑仙这种事情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希望再生什么枝节，不冷静也是难免了。
白一依偎在胡晓怀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沉稳的李叔慌了，好逞强的苍悠阿姨处处听别人的意见了，而一直柔弱温润的黑无常也变得狠了……大家这是怎么回事？
胡晓化回人形，仍然紧紧搂着白一不放，他似亲昵似无意的贴着白一耳朵小声说：“白一，我觉得有些怪，小心……”这亲密的小动作让白一的心狂跳了起来，她心里大喊：“完了，胡晓也变的不惧怕男女之事了，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看！”白一的美梦还没开始做，胡晓的惊呼就把她拉回了现实里。只见李叔双手之间出现了一个模糊而扭曲的空间，白一手链上的金线，正直直的伸进里面。
李叔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说：“我一直没敢使用这个法术，因为一旦触发，就必须完成，需要绝对的安全才可以。不过既然阎君已除，我们不如现在……”
“不！”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陈述。众人齐刷刷的望向声音的来源。谁都没想到竟然是苍悠仙子出手阻拦。
白一盯着她苍白的脸，条件反射的握紧了手中的小白棍子。然而苍悠含着满眼的热泪只是摇头，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咱们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白一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苍悠。
“是啊。”黑无常收起匕首向她走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苍悠从腰间拔出宝剑，直指向前，哭道：“不要装了，你就是那妖怪！”
众人又是一惊，定定的望向剑尖指的那个人——黑无常。一时间，大家都混乱了。刚才苍悠还信誓旦旦的维护黑无常，怎么莫名其妙的反目了？又或者，苍悠是恶人先告状？众多疑问在众人心中翻腾，他们也不知道先帮谁比较好。
苍悠咬着牙说：“一开始，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碎片，只记得你的脸孔，再加上你的说辞，让我认为你就是真的神君。可一路走来，疑点越来越多，让我终于醒悟了。”
黑无常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但仍不改其从容，像是面对歇斯底里的神经病人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的听着。
苍悠继续说：“关于你为何被流放，我不记得，别人也不知道，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疑点出现在孟婆出现后。她既然有恩于你，你应当希望她活着才对。当阎君要踢她的身体的时候，你却说孟婆已死。以阎君的道行难道不知道她的状态吗？所以你这么肯定，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在搂过她的时候，真正的把她杀死了！”白一惊叫一声，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黑无常还是淡淡看着苍悠没有说话。
苍悠抹了一把眼泪，“你用法术迫使白一开口提出关于阎君的处置问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善良化身，却提倡挖了阎君的仙根。其实我知道仙人犯罪，在没有天帝裁决的情况下首先要囚禁于天牢，将其仙根和本体分离才行。强行挖仙根，仙人则会生不如死，连轮回都不可能。我之所以让你决定就是为了试探你一下。没想到……还有那柄匕首，当时也是在你手上。”
此时，众人的眼光已经都落在黑无常的身上了。李叔忽然说：“对了，还有极阳树脂！按理说黑无常在地府千年，浑身阴气，连阎君都无可奈何的东西，你怎么敢伸手去取？”
一阵沉默。
黑无常兀自盯着自己手心里阎君的小小仙根，一言不发。白一甚至幻想，他会抬起头说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解释。
谁知，一抹妖异的微笑缓慢爬上他的嘴角，“……说到极阳树脂，还是我最先发现的宝贝呢。”说着他将小星星扔进嘴里，顿时阎君的仙根被他吞噬殆尽。
李叔把持着连通空间，急切的念着关闭咒语。
而妖怪“黑无常”转瞬之间已然飘落在他身边。他用匕首抵着李叔的脖子说：“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