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1 / 1)
玉州突发疫情,惠王以太傅身份,代表皇家前去抚问,老三心忧八奇寨的兄弟,也请命同往,白尘受逍遥丸控制,不得随行,原本忧闷的心情变得忧愤。
单朗几日反省下来,觉得从头到尾错的人都是他,即便小活宝跟武长青走得太近,也是他的错,因为是他默许小活宝去达成武小姐的退婚事宜,如此才会让小活宝认识武长青,但是问题的症结不在于认识谁,而在于认识之后为何会深交?
武长青恶名昭著、劣迹累累,但也行军有术、战功赫赫,小活宝大概是钦佩情怀,就象幼时想拜他为师那样,只是一种很幼稚的英雄情结,但是以小活宝所谓的妓馆出身而言,不可能喜欢武长青私下的作为,因此与之结交必定另有缘由,小活宝是聪慧敏锐的人,绝不会识人不清,绝不会误断乱*交。
单朗悄悄去了仁武候家,窥见武长青在园中闲情垂钓,旁边打扇煮茶的竟然是小活宝,碧草席地,绿波荡漾,钓者温雅含笑,奉茶的人俊俏闲逸,如此画面竟有些不真实的美,单朗匿身而不敢直视,唯有对话声句句入耳。
“无端垂钓空潭心,事事勿深只从轻。”白尘低吟至此,笑问,“你果真甘心赋闲,不再取志沙场么?”
仁武候重新换上鱼饵,抛钩下水,笑道:“人生贵极是王候,浮名浮利不自由。”
白尘笑容微滞,心下也涩然,这人跟我一样呢,都是被拘困京城,只可惜了他一腔抱负不得施展。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候,独去作,江边渔父。”白尘奉上新茶一杯,“请吧,武渔父!”
仁武候笑,接过茶盏浅啜,笑叹,“席地烹香茗,友捧消春困。谢了,茶僮!”
“你才茶僮,我又不是专为你煮茶来的,只是心里烦闷才来寻个乐处,你不知殷勤待客也罢,最少钓一两只给我带回家去,否则把我煮的茶吐出来!”
白尘故作凶相,仁武候但笑不语,手上抡竿提线,带起一只肥美鲤鱼,取了钩子放进旁边小桶,冲白尘微微一笑,“这只给你带回去,可惜你那个喜欢吃鱼的兄弟回老家去了,不然……”
“求你别说了好吗?要不是不得自由,我怎么可能不跟着去?玉甸去岁寒冬破国,所谓大军过后,必有凶年,疫病也是其一,冬雪尽,季候渐暖,疫情由此而生,虽然八奇寨几乎与世隔绝,但也难保不受其害,我很担心寨中兄弟的安危,也许跟了去也帮不上忙,但是总比空自悬心的好。”
白尘言毕长叹,仰头饮尽手中茶,动作浑然借酒消愁,仁武候继续上饵抛钩,兴叹,“世事多端,人生无常,与其悬心难测之事,不如怜取及手人情……”
“你怎么又开始了?”白尘瞠目不悦,“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变成单朗的说客了?那晚你送我回去还跟他讲道理什么的,其实是你被他的道理说服了吧?否则干吗老劝我原谅他?”
仁武候苦笑,“世人皆不知情为何物,却会以心相许,可见能令人抛却生死的东西,原本就是没道理可言,没有是非可论,只有意愿与否,你不愿意原谅,其实也是不愿意放手,因此我并不是劝你怎样,只是想看你开心而已,所以我不是单朗的说客,我是在争取自身的福利。”
“嗯,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你赢了!”白尘竖起拇指,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不服输嘛!
仁武候笑摩白尘的头顶,似笑似叹,道:“赢了的人是你,否则我不会拒绝暮王的邀约,他是裕王之后,其父虽谋反兵败,但尚有余力未尽,十三年来蓄力已厚,之前忌惮顺帝而隐忍不发,如今新帝年幼,朝中归心不一,暮王起兵只在早晚,日前遣信,邀我一同起事,许诺事成后,封我一字并肩王,但我不能应诺,无它,怕你恨我而已。”
白尘怔然,“你……你真是……你太不谨慎了!这事关系重大,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这事了,既然没应他,就当啥事都没发生,那封信你有毁掉吗?”
仁武候摇头,白尘急得跳起来,“信在哪儿?赶紧毁掉!”
“别急,信已经不在我手里,我呈给皇上……”
“你不想活了吗?”白尘揪住仁武候的领口,急得泪花乱转,“你这么聪明的怎么干出这么傻的事?皇上再年幼也是皇上,何况你之前扮演虐待狂已经很令他厌恶,而且顺帝肯定跟他说过你有可能藏匿敌国奸细的事,上次惠王宴请进士,你虽得了说话机会,却未能尽释其嫌不是吗?现在你居然呈上暮王的谋反信件,以为他会因此信任你吗?你错了,他只会更加猜忌,我真是被你气死!还嫌处境不够糟吗?难怪你不上进,原是知道做错了,所以在等死,对不对?”
仁武候不置可否,只是握住小人儿的手,定定看着小人儿的眼睛,真想就此看进小人儿的心里去,在那上面,留下独属武长青的印记……
“放手!”愠怒却不那么硬气的一声,随即才是单朗闪身过来,一把将白尘拖进怀里。
白尘初时吓一跳,然后猛推单朗,“你扯疼我了!鬼似的冒出来,也差点吓死我了!”
单朗愧首不敢言,仁武候笑颜相请,“坐吧!炉上有新茶,白尘亲手煮的,自己倒了喝吧!”
单朗羞恼又窘迫,那日武长青在他那儿喝的是冷茶,今日人家招待新制热茶,两相对比,自己真有些小气!
“请吧,逍遥候!”白尘奉茶笑侃。
单朗双手接住,神色堪比接圣旨,见白尘坐了下去,也赶紧随同跪坐,心里却愧意更生,从刚才偷听到的对话可知,小活宝跟武长青真的只是朋友,哪怕武长青心思不纯,但是两人可谓君子之交,甚至意气相投,自己之前的猜忌却是小人之心,甚至恶俗卑劣!
“武长青,我之前谬你许多,对不起!”单朗郑重道歉。
仁武候淡淡一笑,“无妨,我喜欢你的人,你怎生谬误都无可厚非,今日既然来到这儿,不妨淡然半日,只偷闲乐可好?”
单朗凝色点头,白尘却摇头,“不可闲乐,他又不是闲人,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然后偷偷跑进来,如果我不在这儿,他就会偷偷跑回去办公,即使我在这儿,他也不合闲乐……”
“我有两日闲暇,容我闲乐好不好?”单朗小心试问。
白尘皱眉摇头,“不好,纵然闲乐,这儿也不是你的来处……”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是以前,现在你有合适的伴了……”
“我没有!我只有你!”单朗惶急之下高了声音。
白尘不再驳语,提起那只装了鲤鱼的小桶,冲仁武候歉意并感激一笑,“今儿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玩!”
仁武候含笑点头,并不起身相送,继续安坐垂钓,仿佛他会一直守在原地那般,白尘回望一眼,摇头悄叹,这么好的人却似傻瓜一般,老天快些给他送个有情人来吧!
白尘回望的时候,单朗心里沉了一下,伸手接小桶没遭到拒绝时,心里便喜了一下,一路不闻小活宝只言片语,心里又开始忐忑,回家后,小桶被小活宝接回去时,单朗急了,“我会做鱼……”
白尘笑,“我没说要吃它,再说它是我要来的,你想吃的话,自己买去!”
单朗讪然,跟着白尘去了小花园,正诧异,却见白尘把鱼儿放进园中水池,又听白尘低语有声,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于是小心问道:“你在念放生祷词吗?”
嗯?白尘愣一下就笑,“我不杀生就好了,还放生?你不急着回宫的话,帮我数数有几条了?”
鱼吗?单朗虽莫名,但仍细瞧了细数,自顾点头,“我数着有七条,你数的是几条?”
白尘点头,“七条就对了!我还以为少了一条,不过还是太慢了,明天要加把劲!”
单朗彻底糊涂,“什么太慢了?加劲做什么?”
“鱼啊!”白尘小嗔一眼,笑道:“从明天开始,不能骗他钓鱼了,得骗他撒网捕鱼,否则增加的速度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五十只啊?”
“你要五十只鱼做什么?再说何必骗他钓给你,我马上叫人买来就行了!”
“那我能分多少?顶多是个中介,没几文油水!”
“什么中介油水?”单朗越发莫名。
白尘得意地笑,“那天我送三儿他们出城,回来路过一家酒楼,听老板跟人叫苦,说他家采买办事不利,十五那天客人订的席面上要用五十只鱼,采买记成下下月要用,所以没能提前订购,现下没处买去了,这是我发财的机会啊!仁武候家池子里多的是鱼,他自己夸说有七八十条,我的五十条更不成问题喽!”
单朗匪夷所思,“你想发财也不用这样啊!而且我不是让人给你送银票了吗?不够用,你告诉我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银子,因为你不曾供给我,仁武候那么说了,你才开始供给,怎么说呢……”白尘想了想,摇头,“我也说清原因,总之感觉怪怪的,似乎你是迫于我朋友的请求才供给我……”
“不是!”单朗急得眼角发红,“我以前真没想过你的开销问题,那天你说是因为你不值得我考虑,但不是那样的,究竟怎样,我自己都解释不清,可是别说银子,就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可能你已经不相信我了……”
“我信,你也不用再解释,银子开销什么的,都是小事,自那天之后,你就没去过问端木霖,那才是大事,所以你还是……”
“我的大事只有你,做下那样的错事,我恨不能死掉算了,那天你让我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认错人,你还说我对他有情分,这几天我有好好想过,但是无论想多少遍,我都想不出对他有情分这种事,但是睡了他也不是错认,而是很混蛋地拿他泄愤,误会你跟别人乱来了,所以我也乱来,就是这么回事,我都没法原谅我,所以你抛弃我是应该的,我不敢奢望能追回你,但我也不放弃,比之希望渺茫的那十年,你如今就在我眼前,亦如当初我以为你恨我,我也不放弃那样,嫌弃也好,抛弃也罢,我要追回你!”
单朗说着就仰头深呼吸一口,不令泪水落下,白尘也是紧咬牙帮不许自己扑上去哭打,拳头在袖中紧紧握着,忍耐许久才能平静出声,“你要追我不难,明天陪我去骗仁武候家的鱼,凑足五十一只,多出出那只,明晚做给我吃,再在月下多舞几套剑给我看,然后我就准你追我了,不难吧?”
单朗整个愣住,眉头却越皱越紧,眼神几近痛苦,许久才颤声发问,“后天可以吗?”
白尘嘿笑摇头,提起小桶转身就走,确定单朗没有追来,眼中的泪水才喷涌而出——我爱你啊小狼哥哥!可是你真的想追回我吗?
是的你想,可是你不能,因为明天是十三日,你要共人鱼水之欢,不能陪我吃鱼赏月,你可知我刚才真想咬死你算了?
你说那晚是拿他泄愤,我若真的信从你,明晚是不是也该找人泄愤啊小狼哥哥?我真想咬死你啊!
真想把你整个吃进肚子里去,让你永远在我身体里,永远不给别人碰,永远只属于我一个,唯有那样,你才会真正的跟我同甘共苦、真正的同生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