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求之不得,相爱有情却疏远(1 / 1)
‘桓营,这一批少年中,真是有一些资质不错的’,说话的是胡须花白的老人,桓营赶紧迎了上去,躬身行礼,他本身,也算是个俊气的男人,就是目光里的冷漠多了一些,可能看多了生死,知道了命运不可违抗,多出了几分无可奈何和置身事外的感觉。‘难得邱前辈也这么说,普通的少年,决计入不了前辈的眼呢’,桓营说着,老人哈哈的缕着胡子大笑,‘看你倒是一身轻松,今天淘汰了不少吧。不过上课的时候居然还有十六个少年,桓营你可别是放水了吧’‘邱前辈说笑了,在下怎么敢呢?少庄主不但决定乔崎山庄的命运,也决定着在下的命呢。要是徇私舞弊,长老还不马上把在下解决了。’他略微有些开玩笑的说着,看着这个当了两代长老景维行的师叔有药圣之称的邱南楚。
‘只是,’他稍微顿了一下,‘有十六个少年毫发无损的,在下倒是真没想到’看他露出了有些满意的表情,老人喜笑颜开说,‘是吧,却是有些资质不错的。难怪景维行那个老家伙最近常给我说,对这批少年很看好呢。单单是我的乔崎山庄制毒秘籍,四个时辰,竟然真有人没有分神的听了下来。’‘真的’,桓营也一惊。这种难度这种节奏的内容,可以有人完全跟下来吗?虽然他是景维行的大徒弟,却还没有学习乔崎山庄制毒秘籍的资格。但每个山庄的人都知道,那本秘籍极其的晦涩难懂,而且自己这位前辈,又是一个怎样的讲课风格,他是很了解的。老人很肯定的点头,心想着的却是离涵笔直的自律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居然只是个侍从。想着刚刚训练场的一边他的主人对他耳语的样子,那个孩子,悟性是极好,说话的样子,不失了威严的气质,都让人眼睛一亮。只是自律和坚韧,倒是不如身后的少年。只是,想必他也是消耗了不少内力才能听下来四个时辰的课程,虽然看他出手时用的基本都是乔崎山庄内部的招式,但自律和坚毅到如此,定然不是乔崎山庄的出身了,会是来自哪里呢,他想着。‘师傅确是说过对这次选举期望很高’桓营说,‘不过我那个小师弟,上个月跑来我这里好几趟,问我这次当不当考官。我又哪敢给他说了真话呢’。‘玄裳吗?他怎么就长不大的样子。不过景维行管他,真是不像是对你们当初那么严格了。武功不错,做事虽然毛毛躁躁,但心地单纯。想来,也确实很让人喜欢呢。’,‘是呀。我们师兄弟几个,都很喜欢他没什么心机的样子’,桓营想起来玄裳来找自己,连哄带骗的想要知道今天的主考教官是谁,不禁叹息,何时见他对庄上的事情这么关心呢。单纯的好奇,还是有了认识的人也来参加比赛了?如果真有认识的人,与其到自己这里来要题目,不如多劝那人一下,趁早放弃,这个训练,也是随便可以里的吗?
第二天,桓营和邱南楚就知道了轩儿和离涵的名字。两人都有些震惊,这群疲惫的少年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的休息,居然有人可以花费时间,把名字工工整整的绣在领口。比起用了毛笔沾了墨水将名字写在胸口的少年,是多么的精致和美好呀。当桓营仔细的看了一下平展的细密的针脚,不禁的露出了赞扬的表情。之后的训练便的愈发的严格,十天下来,剩下的少年,仅仅只有二十几个了。每天晚上找凳子的任务已经变的非常艰难,因为总共只有十个凳子。即使离涵和子书轩同时行动,昨天晚上,邱南蜀带着他们在山上收集草药,解散后,两人离最近的凳子的距离都太远了。即使用轻功赶到,大部分已经躺了人,只拿到了一张。虽然也是可以蹲一蹲,离涵却更喜欢笔直的站着的姿势,他就这样的在子书轩的身旁站了一个晚上。深夜的时候,子书轩醒来换离涵来睡,‘你站三个时辰,我再站三个,快来睡吧’,离涵看着起身还有些倦意的少年坚定不移的动作,不由一怔,因为不能跪下,躬身行礼,‘主人,属下职责所在。请主人不要让属下为难。’多么明确的一句话。子书轩知道如果自己用命令的,用请求的,说出两人是密不可分的整体这样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勉强了他,可是他心里,总是记得谁是主人,谁是仆人的,不能逾矩。都说出了不要让他为难的话,自己有怎么好意思再说,他默默的躺了下来。只是期待,甚至祈求,自己和离涵可以长长久久,长久到自己可以给他足够的温情和爱。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身边笔直和挺拔的身体。感受到了他担忧的目光,离涵轻声但是肯定的说,‘主人,属下没事’,子书轩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艰苦的训练和对自己的迁就和关心,让这个年轻的影卫永远生机勃勃的面庞出现了一些疲倦,训练中,也虽然永远都是优秀的令人震惊,却无法掩盖他目光里越来越多的坚毅和忍耐的神情。如是仅仅是离涵一个人,他又怎么可能连一个凳子都抢不到呢,又怎么需要动用内力给自己记笔记呢,子书轩默默的想。不过,离涵总是对子书轩露出赞扬和欣喜的表情。在他心中,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影卫,而他,则是周旋于各种情况之中,各种局势之下,威震一切的主人呀。晚上桓营经过了子书轩身旁的时候,看到了月光下笔直的身影,专注和沉静的目光,冷清的目光下,虽然也有疲倦,但坚强和谨慎。离涵安静的调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旁边的少年可以睡的踏实一些。这个人,真的像个英雄。走近时,桓营发现周围的杀气明显的增强了,寒冷的让他一怔。虽然知道这个人训练一直都很优秀,但却从没见过他认真的展示武功。比武的较量还没有开始呢,可是此时的杀气,却让他发现此人刻意隐藏的武功和内力原是极好。看来,在整个训练场二十多个少年中,竟然没有一个值得他用自己真实的武功动手出招。不禁感叹,这人的武功,肯定是在玄裳之上了。只是这种冷峻和弑杀的感觉,他伸手握住剑的本能的反应,更像是江湖中极少数的帮派的出身,或者,这人是自己训练的也不一定,不由的迟疑,却看见了警惕的看着自己的两双眼睛,床上躺着的孩子也感受到了来人,清醒了过来。
邱南楚想着的,却是这十日以来,从乔崎山庄制毒秘籍一到制度秘籍十,自己已经都讲完了。子书轩已经不需要离涵再记笔记了。他在上课的时候露出了温和和略带笑容的神情,看来,整个叫轩儿的少爷已经完全领会了这本秘籍的精髓,现在的开始,这门课程已经变成让他迅速提高,迅速扩展知识的工具,得心应手起来。离涵也终于不用每次消耗大量的内力集中注意力,一边听课一边整理笔记还不去分心了,这个严谨和拼命自律的少年终于偶尔会露出轻松了一些的神态,不过,今天他看着坐在前面的地方的少年,却已经是两次分神了。难道是,他便只需要那个少年学会了,自己会不会也就没有关系了吗?邱南楚咳嗽了一声,很难得的停下了讲课,离涵马上回过神来,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知错了的表情。又自律的把精神集中在课堂上。下课的时候,邱南楚把书丢给个人的时候,离涵伸手接住自己的那一本,却吃痛的颤抖了一下,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才没有让课本之间掉在地上。这位前辈在丢书的时候,竟然注入了内力。子书轩发现了他的异样,紧张的看着他,‘属下没事’,离涵说着,自己默默的伸开双手,果然,两个掌心全部红肿了起来。不过还好,虽然疼一些,但明天以前肯定就可以好了。他有些惊讶,看到子书轩微笑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完全的掌握讲课的内容,自己也就没有那么认真。而且,子书轩在温和的阳光下的侧脸真是好看,仅仅是分神了两次。这位前辈,原来武艺如此高强。他总是在惩罚课堂上的走神的少年吗?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还是,大家都很认真,便只有他走神了呢。那剩下这些少年真是自制力很好啊。毕竟是四个时辰没有丝毫分神,本来以为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的。离涵不由的内疚和懊恼起来,自己怎么就成了少年里,最差的一个了呢。
邱南楚当然只是对子书轩和离涵格外的喜爱了。看到离涵松散的样子,突然特别想教训一下,但只是很小的惩罚一下他。即便如此,以他的悟性,估计以后的课程,便不会露出今天这么松散的状态了吧。自己讲的东西,多少人求着都听不来的。以后如此系统的讲解,又怎么会有呢。不过他喜欢这个两个孩子,很明显并不仅仅因为他们对知识的掌握和良好的成绩,因为成绩和他们差不多,甚至是他们之上的少年,居然也有两三个。而这几个,便是他担忧的原因。这些少年,明显的很早便学习制毒了,而且受过了长时间系统的训练。虽然在刚刚开始讲课时并没有表现出来,时间一长,还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难道是,桃花谷的?大约,桃花谷打算借助这次的选举,要了这个乔崎山庄庄主的位置,将乔崎山庄控制于桃花谷之下吧。不过,也为难慕容思了,邱南楚想着,到哪里找到了这么些武艺高强却又严谨的少年,看着他们不带丝毫情绪的脸,只怕是很小的时候,便在桃花谷里进行培养了吧。同是武艺高强却又严谨的少年,离涵沉静的目光下总是露出骄傲的,内疚的,紧张的,坚定的,隐忍的,顺从的,甚至是凌冽的,弑杀的神情来。子书轩也总是有温和的,明媚的,湿润的,不可抗拒的神态,他虽然很少训斥离涵,但说起‘吃饭’,‘不许去’时,那威严的样子,比这几张面无表情的脸要生动和美好的太多了。
虽然被教课的老师用书本打了手这种事情他是决计羞于给子书轩说起的,子书轩也不会真的原先和挨了打而瞒着自己,离涵还是轻声的说道,‘上课的前辈武功极高’,他有些迟疑,‘少爷可曾也被他打过呢’,向前走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也’被打过吗?,急忙说,‘他打你了,打哪里了,为什么?’看来轩儿并没有挨过打,离涵放心了下来,跪下请罪,‘属下今天上课分神,给主人丢脸了。请主人责罚’。‘他打你了吗?在哪里?快给我看看。’子书轩的声音有些急躁,难怪,在刚刚下课的时候发现了离涵的异样。这位前辈,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可以对离涵动手吗?离涵低头紧张的跪着,‘属下没事,只是接书的时候打了手。属下上课的时候,有些分神。属下知错’,分神,他什么时候分神过呢,也便只有今天,自己不再需要他记笔记的时候吧。即便学习,也是为了他吗?没有自己的要求,他就可以这么松散吗子书轩用了严厉的声音,‘你就这般不对自己负责任。这里每个人都越来越好,就只有你连第一次上课都不如吗?’‘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离涵伏下身子请罪,紧张的感觉已经超过了内疚。注意到有人靠近,子书轩严肃的说‘起来’,‘是’,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身影,越来越多的出现的忍耐的神情和训练时略微加重的呼吸声,明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个时候罚他的,却还是还有露出了自己丢脸了的内疚和紧张的样子,‘后面的课好好听。那个老师讲的,总是比暗殿系统一些。平时又不会听到’,子书轩说着向前走去,语气平静了一些,不再如刚才那般威严,但并不如平时温柔和眷恋,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的,‘是’,离涵紧张的说,总是很怕的,他有些生气的样子。主人,没有原谅他吗?
之后一天的下午,出乎意料的没有了药理的课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植物和药物识别的测试。每种植物,药材或者药物用信封封好,放在桌上,每人任选十样。然后依次说出名字和用法。想着十本厚重的书里面记载的无数种未曾听闻的未曾见过的植物,材料和药品,从中原到蒙古,从东瀛到西域,从普通植物到珍惜物品,从雪山白色鹿的角,到大漠粉红仙人掌的根,形状,颜色,味道都各不相同,有些甚至是混合了多种制药的材料已经炼制好的药品,要怎么样区分呢?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少年有的已经皱起了眉头。桓营看着少年们有些担忧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说 ‘如果有一样认不出来,就是二十鞭子。不许私自交谈,违者杖毙’。子书轩和离涵一怔,鞭子的数目又增加了,这是十天以来第一次文化课程的考试,估计又有一些不擅长用药和制毒的少年要被淘汰了。这二十几个少年之中,本来就有因为上午习武受罚而错过了下午的课程的,有注意力不集中漏掉很多知识的。那些耽误的学习,估计现在是时候算总账了。今天一天,可能会很不轻松吧。每一次测试,都会淘汰很多候选者,这已经是十天来的规律了。
离涵偷偷的看了一眼子书轩,希望他运气好些可以抽到一些容易的题目。学习的知识,植物的识别,因为子书轩一直很努力,怎么也已经掌握了七八成。子书轩还是面容平静和温和,但却没有看他。离涵想着,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基本就没有和自己说过几句话,也并不看他,只是任他跟在自己的身后。吃饭的时候,也是自顾自的吃着。毫不理会坐在对面谨慎的吃饭的人,自己吃饱了,便起身离开,离涵马上放下筷子跟上,仍然一句话也不说,更没有用平时一贯的温和的商量的语气,温柔的神态。今天早晨离涵已经很不遵守属下本分讨好的认错,甚至是有些仗着他的宠爱贴靠上了他身体,‘属下知错了,前辈也已经罚过了,这次,主人便饶了属下吧’,子书轩都没有理他。平时主人生气了就惩罚他一下,没过一会儿,便会来哄哄他,如此已经一天了,原来是并没有过的。这让离涵不由的担心了起来,一方面想着怎么给主人赔罪,一方面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逾越的弄不清楚状况了。主人本来就是主人,做什么,都没有要告诉属下的道理,这些时间以来,自己真是被宠坏了,居然多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愿望。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有些期望的看着子书轩。直到那人走向前去拿了自己的题目,仍然没有理会他,没有看他一眼,想着原来温情的话语,湿润的样子,还有温柔的动作,这回离涵有点难过了,本来以为,主人对自己总是有些不同于主仆的地方,他有些失望的低垂了目光。但是,却马上恢复了以往该有的沉静和冷漠,这样的表情,才应该是一个影卫该有的吧,而这样的局面,才应该是一个影卫应该要面对的吧。
离涵安静的拿起来自己的十个信封,没有打开,就又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子书轩的身后。看着子书轩把信封一个一个的打开,还好,只有大约两三个不很熟悉。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打开了自己的信封,和轩儿的难度差不太多,也有一两个不太认识。到底哪里找来这么多奇特的植物和药物呢?离涵想起来自己在暗殿里已经学过了很多关于解毒和制毒的知识,药物的配置和疗效也比较了解,在乔崎山庄又学了不少,十本乔崎山庄秘籍也差不多都记了下来,还是有并不认识的。不过,还好,他想着,仅仅是几十鞭子而已,总是还是可以承受的了的。回忆起鞭刑的滋味,离涵觉得身体本能的紧张了起来,五年的训练,好像在这个方面并没有很好的效果。子书轩和离涵分别被分到了十七和十八号,看着周围的少年依次走上前,把植物或者药物的名字说给邱南楚听,他轻轻摇摇头,桓营就报出一个数目,‘一号,二百鞭子’,他和子书轩都一怔,抬头看着,十个,竟然一个也没有回答的上来。‘二号,一百四十’,二号的测试也已经结束了。粗约一寸的鞭子,一百四十鞭子,这便是要了这两个少年的命了。‘三号,六十’,仅仅只有三个不会,已经算是很优秀的了,离涵不禁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在课堂上表现一直很好的少年,这个少年像是原来学过了很久的制药一样,有些自己觉得极为生僻的东西,却看他隐隐约约有已经学过了的样子,才不禁多关注了一下。子书轩看见了离涵的目光,望过去的,居然也是个美丽的少年,不由的更加生气,连身体都明显的晃动了一下。他刻意疏远和对离涵冷淡之后,这人温顺的讨好的样子,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只是,从刚刚开始,他却觉察到这个人明显的更加冷漠和自己生疏起来,动作行为更加一板一眼,谨慎和刻意,虽然他现在更加的像影卫的样子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站在自己的身后还是恭敬和挺拔,可是,这明显是不对的,他的离涵呢,那个沉静和恭顺中笑语清浅的少年。本来也想温柔的看他一眼,或者碰碰他也好,可是骄傲和自尊又不允许他这么做。再等一下吧,他想,等考试结束,自己大约也会和那个少年一样被打六十下吧,子书轩想。可是,居然在这个时候,离涵原本应该注视着前方自己的眼睛,居然还盯着一个美丽的少年,而这个少年在课堂上的表现却还是那么优秀。子书轩突然觉得自己要气死了。离涵马上收敛了目光一脸担忧的看着身前的人。那人虽然还是没有回头,可前面焦躁和不安的气氛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很多两人在一起讨论过的植物,他不记得了吗?离涵担忧的看了一眼子书轩手里和自己手里的题目,顺便仔细的记了一下子书轩手里每个信封的位置,本来只是想把子书轩手中最难的三个换过来的,那样也就不需要很大的动作,不过看来好像不太够。离涵把目光抬了起来,心里却仔细的想着,自己和子书轩手里,哪十个是最容易的。桓营的声音已经在叫到十七号了,离涵突然撞了一下前面的人。毫无防备和完全心不在焉的身体一震,手里的信封散落了下来,‘属下知错’,离涵跪着请罪,伸手帮他信封整理好,重新递回去。子书轩暴躁的接过来,那个人,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冒失的行动。是因为那个男孩吗可是已经过去了有十几个人了,不可能。难道是,他手中的十个题目。子书轩一怔,只要是有五个不会的,甚至是还要少些,四个题目如果答不出来,就会换来八十鞭子的惩罚,在这个时候,在明天还要训练的情况下,是可以要了人的命。子书轩努力的让自己稳定一下,仔细想想。自己刚刚,虽然一直在闹脾气,又不是真的不爱他了。虽然看着离涵只是拿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题目便收好,子书轩还是记住了的。离涵的运气和自己的差不多,手里的大部分植物药材在乔崎山庄和课堂上都有讲过,而那人无论学什么,都比自己要踏实些,自己都认识的,他也应该早就学会了。想起来离涵手里刚刚拿的迷蝶双叶草,就是在乔崎山庄的时候他给自己讲过的催情的植物的一种。子书轩稳定了一下心神,向邱南楚的方向走去。他的离涵应该不会被打很多,甚至可以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没有挨打的少年吧,子书轩对离涵又恢复了原有的信心,只是,刚刚冒冒失失的是怎么回事?
子书轩很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把信封一个一个打开,全部都是自己记得最牢,最常见的植物。‘迷蝶双叶草’,子书轩说完了最后一个题目的答案,看着邱南楚若有所思的表情,听着桓营说‘十七号,通过’在大家羡慕的眼神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离开的时候,已经看见离涵走到了邱南楚面前了。子书轩觉得自己一定很丢人的红了眼眶,紧张和恐惧的感觉从心底弥漫上来,那人,怎么就这么傻呢。每个人都有两三个不会,便只是挨些鞭子而已。如此送命的冒险,换来的总是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想起来他早晨讨好的往自己的身上蹭着,像猫咪一样的乖巧,很难得的仗着自己宠溺说着请求的话语,难过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来。必须要集中注意力,子书轩提醒自己,紧紧的看着邱南楚点头还是摇头的表情。邱南楚略有深意的看着离涵,选了最难的十个吗?看着他把物品从信封里拿出来,淡定而从容,邱南楚扫了一眼,题目真的很难。这便是,真的是考验他的时候了,邱南楚知道桓营并不会手下留情,错一个就是二十鞭子,这个年轻的少年可以真的撑不了那么多吧,不由想想,是不是自己应该要放一下水。离涵沉静而淡然,已经正确的说出五个来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不太确定的两个,和子书轩不太确定的三个了。离涵脸色迟疑的表情一闪而过,即便是不太清楚,也应该要果断,‘仟岩,服用后可以让人右臂抽搐不止。这个,大约是配置好的云凉糕,一天之内,服用的人吃过东西三刻内便会呕吐’他说。子书轩觉得汗水已经渗透了自己的衣服,终于看见邱南楚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如此生僻的药物,他怎么都会记得呢?‘这个,他拿出来一根卷曲的枝条,应该是蛇蔓草的根。’邱南楚很难得的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不是卷云草的根呢?’,离涵声音平静和镇定‘蛇蔓草和卷云草的根部晚辈确实分不清楚。只是蛇蔓草是解毒的药,本身无毒。卷云草服用后浑身疼痛难忍,立刻生效,一共四个时辰。离涵刚刚服用过,这个草药并无毒’,‘怎么这般胡闹。如果疼痛难忍参加不了考试怎么办。这两种药材根部本来就没有区别,区别是在植物的果实,你随便说一个,便可以算是对了’,这句话,肯定是对离涵有意的优待了,‘卷云草晚辈原来服用过,疼痛的程度,应该还可以承受’,离涵回忆着自己在暗殿的经历,如果只是四个时辰,比起二十鞭子,更不会耽误到明天的训练。离涵拿着最后两种药材,‘最后这两个,在下确实不知道’他的声音很安静,没有马上就要挨鞭子的紧张的感觉,反而有一些没有认出药物的惭愧,‘你不是很喜欢试药吗。怎么不试一下这两个药的毒性。’邱南楚的语气严厉,但目光却是肯定和期待,离涵有些迟疑,前辈是在怪自己试吃了他的药材吗?不过除了这两个,其他的都猜对了,已经比预计的好了太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惩罚性的药物,还是把两个奇怪的东西咽了下去。想起他咳嗽给自己提醒的样子,还有把书丢给自己的样子,他安慰自己说,前辈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就听见桓营的声音响起‘十八号,四十鞭子’除了轩儿,离涵便是这里面挨的最少的了。可是,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还是明亮和清晰。离涵跪了下来把上衣脱掉了,比起不知道怎么防范的少年,他早已经知道如果衣服贴在身上,衣物的碎布会粘在打烂的伤口上很容易感染,伤口处理起来又很麻烦,尤其是在背部的伤。原来在暗殿的时候,他便是一个人处理伤口和给伤口上药的。现在呢,虽然子书轩在,但,他是主人呀。自己又怎么麻烦主人呢。想起他不肯原谅自己的样子,本来,本就应该如此的,离涵在心里告诉自己,却还是难过的低下了头。执鞭的大汉走了上来,拿着皮质的粗大的鞭子,子书轩第一次看见离涵受到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惩罚。鞭子落下,再抽起来,就有一道从肩膀到背部皮开肉绽的痕迹。可是那人的身体也连晃都没晃一下,离涵语气极为平静,他说道‘一’,第二鞭,‘二’,声音清楚而低沉,跪着的笔直的身体,极其显示了他男人的气质。不像其他挨打的孩子报数时忽大忽小的声音,扭扭捏捏的样子,随着鞭子起落向前或者向后仰的身子,涨红的脸上,低声的啜泣和□□,或者努力的喘气,直到被提醒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报数,离涵伴随着鞭子落下了,用同样明亮和清晰的声音一直数着,‘三十’,‘三十一’身上一道道痕迹血肉模糊,那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渗着的全是血迹,很多鞭子错综的落在了一起交叉的地方已经看不出完好的皮肤了。子书轩的目光里充满了血丝,因为心疼的无以复加已经不停的颤抖,他的目光狠狠的抓紧着这个人,想抱着他,他甚至想用自己皇子的身份来止住这场酷刑,然后带着这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他想哭,想大叫,想死死地抱住那个人,宁可让鞭子打在自己身上。他同那个人一样,浑身布满了汗水,可那个人,却用了平视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看向他的方向,也就没有看他他焦急的,心痛的,失控的表情,没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没有了往日明媚的样子,颤抖的嘴唇,溢满泪水的,和往日那个自尊和骄傲的少年完全不同的样子。即使到了最后,离涵都没有移动一下,没有发出哪怕一瞬间的□□,甚至连咬住嘴唇的动作都没有。但是汗水已经打湿了他漂亮的头发,他身上的皮肤,还有身下穿的裤子。他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干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虽然伤口撕扯的动作让他脸色越发苍白了,但只是背部受伤了而已,他告诉自己,并不是腿和胳膊,所以衣服还是要穿好的,他让自己尽量整齐一点,又恭敬的站在了子书轩的身后。‘离涵’,子书轩急忙扶着他,说道。离涵一怔,轻轻的离开了他的手一些,即便疼的如此,还是跪下请罪,‘属下知错。没有通过考试,请主人责罚’。桓营,邱南楚,周围的少年,执鞭的大汉,都在震惊怎么会有这么坚强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怎么会如此顺从和恭敬。子书轩想着的却是,他不让他扶,离开了他的身体,就直接跪了下来,用了这么疏远的方式。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心疼,他真的,是在抗拒自己吗。他不再爱他了吗?这样一个男人,何时会像早晨那般请求和任性,而自己就那样拒绝了。他便,决定不再爱他了吗?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
子书轩怔怔的站着,想要扶住他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他怎么就会,那么的抗拒呢。看着他低头,平静的样子,平时会赞扬的,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生动的表情,都换成了今天如此平静的样子,觉得一阵腥咸漫过了嘴里,他咽了下去。‘起来吧’‘是’离涵又恢复了站在他身边半步远的地方的样子。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穿衣服,跪下,起身的动作,让他仿佛被揭掉一层皮一样的疼痛,如此的鞭刑也已经有三年多没有挨过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让自己看上去更平稳些坚强些。如果他还有一些多的精力,就一定会看出子书轩同样苍白的脸色,汗涔涔的衣服,以及脸上,失望和难过的表情。
即使是被打了很重的板子的少年也被要求参加晚上的集合。他们趴在地下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而全部二十多个少年,站着的仅仅只有三四人。子书轩和离涵终于知道每天放入饭菜的□□是做什么用的了。桓营和邱南楚虽然并排站在一起。桓营总是似有似无的站的靠后一些,可是子书轩和离涵都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谁都没有察觉。一颗药丸被送到了每个人面前,离涵拿起来毫不犹豫的服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子书轩也跟着拿起来咽了下去。旁边的少年们才有些犹豫不决的拿了起来,难道,自己以后要被什么药物控制住,才能做山庄的庄主吗?还是因为自己已经看了乔崎山庄制毒的秘籍吗?大家不禁迟疑。桓营和邱南楚看到离涵和子书轩毫不犹豫的把药服下的动作,不禁露出满意的神情。这两个少年,还真是有些胆识呢。最近和其他的一直在训练场上方观看的长老有意无意的说起,居然大家在心中都有了默契,如果坚持到最后,子书轩倒真是最合适的少庄主人选。虽然规定过大家不要私下议论,但偶尔听到对离涵和对子书轩略带偏向性的话语,现任庄主景维行也都默许了。邱南楚看着离涵服药的动作,这种可以让药物迅速咽下和发挥作用的动作倒是专业的很,他在心里哈哈的大笑,旋即一个疑惑涌上心头。这个少年虽然刻意使用的都是乔崎山庄的武功招式,但凌厉和冷酷的眼神,以及超乎想象的自律,还有刚才和子书轩偷换题目时的熟练,挨打是的那份坚韧,毫不移动和笔直的身体,清晰和沉稳的报数声,跪下请罪时那种服从,难道是,暗殿的人吗?他不禁看向了身旁的少年,这个叫做轩儿的孩子,不会就是姓子书吧。那庄主的选举,原来是有意为之呀。他笑了起来,自己的师侄景维行这个家伙,说不定早已经把这两个少年安排在山庄里了。这时候再仔细看子书轩,他眉清目秀,干净俊朗,唇红齿白,淡淡的棕色的头发,清浅的笑语,倒是真有几分像他的妈妈,苏青青呢。当时的苏青青,真的宛若天仙呀。看来,虽然时隔了三十多年,景维行对青青还是念念不忘,遇见了三王爷起兵造反,子书宇的江山岌岌可危,他居然还代为照管这个孩子呀。想起当年景维行追苏青青追而不得,她却爱上了微服出巡的子书宇,毅然决然的跟他回了皇宫,害的景维行把这个乔崎山庄都搬到洛阳的乡下的事情,不由的觉得好笑。看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呀。
虽然药物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稳定了一些情绪的子书轩忍不住的看着离涵的方向。他才挨了鞭刑,如果是什么□□,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了。虽然他那么抗拒,连安慰都不允许自己安慰,伤口连看都不让看,一个安慰的或者忍耐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只是那么的恭敬,笔直的站在就像没受伤一样,但离涵永远都是他的,他绝对,绝对不能放手。子书轩突然想起来,环顾四周,看到今天的三号那个漂亮的男孩也站在那里。子书轩看着他粉嫩的肤色,柔软的身段,还有勾引人的样子,不由的幻想着他在床上百般讨好,搔首弄姿,风情万种的紧紧的躺在离涵身下的场景,和自己原来的侍妾和男宠一样讨厌和恶心。如果他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离涵其实并没有看那个少年一眼,而那个少年,就是邱南楚心中的麻烦之一,一个桃花谷派来的面无表情的间谍特务而已。可是,他却还是莫名的紧张和担忧起来,自己该做点什么来祈求他的原谅。离涵绝对不会像自己不原谅他那样的不原谅自己,只是,怎样,才能让他再能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呢,再像今天早晨一样,讨好的蹭着自己的身体。离涵却想着,惩罚性的药物,催情的药物,治疗的药物,自己真是吃过了不少,不过却没吃过控制性的药物。如果影卫认了主人,主人给的药物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有些善用心机的主人为了防止影卫的背叛,也会让他们服一些控制性的药物,就是那种需要定时服用,否则就会痛不欲生的药物吧。离涵也想过,如果子书轩是一个心胸狭窄,以折磨人为乐的人,自己在五年前就已经认了主人,也无非就是跟着他几年被折磨死而已。可是,他的轩儿和五年前一样,对他信任和赞扬,明媚而温暖。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药物来控制他。他记起了到山村的第一个晚上,他有些暴躁的踢打着自己,让他张开嘴,却是喂了治疗内伤的药物,不禁觉得温暖了起来。主人给自己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多了,只要想想,便足以让他以后的生命都明媚起来,便会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虽然,便也只能是如此了。离涵想着,觉得背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可是,他的主人,从昨天开始,还是一直在生他的气。刚刚和他换了药材,还把他差点撞倒了,又是自己自作主张,还试吃了药材,估计他更生气了吧。离涵紧张的站的笔直,让自己身上的伤看上去轻一些。隐隐约约的感觉,子书轩好像除了生气还有些其他什么感情,但是,属下该有属下的本分的。本来,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所有的人都已经吃了药,有个重伤的少年并没有咽下去就让桓营一剑解决。桓营说道‘你们中有很多都中了毒。如此的不小心,以后怎么可能当庄主。给你们吃的药物,就是促进你们体内毒发,今天晚上,你们便根据自己中了何毒,自己从山上采草药,在要药殿里煎药服用。能解毒的,明天再参加训练吧。解不了的,明天清晨的太阳,便是为你们送葬的。没有中毒的,可以回去睡觉了,从今天开始,为你们准备了大床’。话音刚落,很多少年便痛苦的倒地。由于每次吃饭都很小心,子书轩和离涵都没有中毒,听说今天晚上有床可以睡了,子书轩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如果好好的休息一晚,离涵的身体,一定会好一些。仔细看时,子书轩发现那个三号的少年也在里面,并不仅仅是中毒的症状,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样子。难道是,已经死了。离涵想着的是,一样症状的少年有三个,但这三个少年他一直留意着,平时对毒物特别谨慎,从来没有吃过食堂有毒的饭菜。难道是。‘主人’,离涵安静的说‘属下猜想,那三个少年可能是桃花谷的人,应该是乔崎山庄几位前辈有意下的毒。属下留意过,在饭堂,三个少年并未中毒’,子书轩听着他公事公办的口吻,叫他主人的语气完全不是平时轻声的呼唤,而短短一句话,就说了两个属下,不是生气,而是真的伤心了起来。他可以去关注那些中毒的少年,就不关心一下自己肿了起来的眼睛,汗水打湿的头发,六神无主的样子,已经流血的心吗?
子书轩还是没说话,离涵紧紧的跟在后面。主人没说话,还是和昨天一天都是一样的。想着他今天又惹他生气,就更不敢说话,恭敬的跟在后面,刻意的注意自己的语气和步伐,不敢再犯什么错误。今天晚上睡的,果然是一间漂亮的房间,有一张很大的床,床上铺着很厚的床垫还有干净的棉被。地上铺着有着浓郁中原风情的地毯。两人赤脚走在地毯上。‘离涵’,子书轩的声音沙哑和温柔,离涵一怔。子书轩接着说了那句整个一个下午自己在心里说了千遍万变的话‘对不起。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说的认真和温情,眼里正是千千万万的祈求原谅的样子,离涵一下被弄糊涂了,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千错万错,惹他生气的吗?他伸手想拉他坐在床上,还是迟疑了一下,把要拉着他的手伸了回去,拍拍床,‘坐吧’看离涵疑惑的坐了下来,子书轩继续说道‘昨天我是有点生气了。你总是想着我,都不替自己想一想,那位白胡子的前辈讲课讲的很好,我还不是想让你多听一点。才对你严厉了一些。训斥你,是我的错,后来不理你,就更是我的错了。我有哪里舍得真的不理你。只是在你面前,总是喜欢闹脾气。因为你总迁就我吧。’离涵听着他温柔却有些疲倦的样子,不由的抬头,自己是在是太粗心了,他的主人怎么会苍白成这个样子,这满身的汗水是怎么回事,刚要询问,子书轩继续说他‘今天,我是想着再罚你一阵,就好好的和你说话,不会再不理你了。可是,你好像’,子书轩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的难过,‘不喜欢我了’。
‘你抗拒我,不理我了,不和我解释,也不看我。我看着你因为我又被打了。你何尝不了解我最心疼的是你,最关心最放不下的也是你,你知道你挨打我绝对不会比你好受一些,你却抗拒的向我请罪,不惜把伤口都撕裂了。’‘你知道你站在那个老头面前给他说答案的时候,我紧张的快要断气了,当你被他们打,我愤怒的都要告诉他们我是皇子然后带着你离开。我对你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你很伤心难过。这些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便只是生气而已,又怎么会真的不爱你呢。’离涵这没想到子书轩会这么说,温情而诚实的话语,他迟疑了一下‘主人,属下受惩罚已经习惯了。主人不必为属下担心。今天前辈让属下吃的药,应该是金翼花的种子和吕伟婵的翅膀,对治疗外伤有很好的效果,已经好很多了。属下,下次决计不敢再拒绝主人。’拒绝吗,他指的是拒绝自己伸过去的手吗?可是,明明还是因为疼痛而颤抖,嘴唇因为大量的流汗而干裂,却还是只挺拔坐在床上最靠外的一个角落,说着这么生分的话语,真的很抗拒吗?早晨,他本来可以给他一个很宠溺的微笑的,然后抱上他贴过来的身体,说几句轻浮的话语也好啊。可是,自己毫不理会冷漠的样子,真的伤到了这个影卫的自尊心了吧。他便,无论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都要远离自己吗?疏远到,在自己面前连伤势都不看一下吗?疏远到,听不出自己不仅仅是担心他的伤势,而是那伤心背后,深深的眷恋和爱意吗?听不出他拼命的道歉,是因为他舍不得他离开吗?难道,就是说一句属下不敢再拒绝主人这种服从的话语吗?
不过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坏的没有办法挽回,伤口要尽快清洗上药,这点子书轩还是知道的。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满眼的难过,离涵总是任由着自己任性,总是迁就着自己,认打认罚,但却也骄傲和谨慎的有着自己的底线。这个只有主人没有自己的少年,在尝试着爱自己的时候,却被自己冷漠的拒绝,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我错了’子书轩声音真的难过的让人心疼,他低头的内疚的样子确实是离涵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轻轻的伸手解开离涵的衣带,把已经让鲜血染红的外衫脱了下来。因为血迹,衣服粘住了伤口,即使子书轩已经用了很亲的动作,还是让身旁的人皱了一下眉头,却什么话也没说。他笔直的坐着,没有任何一个抗拒的动作,任凭他搂着自己的身体,拨开他的头发,亲亲的吻了他的额头,迎上了难过失望的担忧的目光。然后起身拿来药膏,一点点的给他涂在背上。微凉的药膏涂在身上的感觉,让离涵有些清醒了。主人,真的在给自己上药了。他刚刚温润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呢?自己喜欢上他了,确实是吧。那次说过爱他之后,自己也想过无论多么艰难,要受到多少非议和指责,有多少不确定,即便是以后真的被他抛弃,自己总是,曾经被宠溺被爱过吧。何况,自己的生命和身体都是他的,感情再给他又会怎么样呢。而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坚定,说过很多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承诺。可是,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奢望了。主人的爱,他怎么敢接受呢。他可以做一个工具,比如去杀人,试毒,也可以做一个玩物,比如做个男宠,或者奴隶,但又怎么,可能做个恋人呢。主人的态度,他怎么会生气呢,无论怎样,错的都是自己,所以就更谈不上原谅了。只是,他有些想明白了,什么是一个属下的本分和属下的职责。离涵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不去想身后那温暖的轻柔的手掌,还有他难过的低垂的眼睛,想着他湿润和沙哑的声音,想着他说‘我便只是生气而已,有怎么会真的不爱你呢’,他说‘你好像,不喜欢我了’。自己可能真的有些抗拒,可是抗拒的不仅仅是他对自己的爱,也抗拒着自己还是爱着他。明明已经把自尊心放的很低了,他却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便不能再放的更低了。身体和生命都是他的,而且已经被他抱在身下过了,‘这点尊严,便是他仅有的了’,离涵想想,虽然和他影卫的教育完全违背的,也许只是自己真是生气了,如此抗拒,只是因为还没原谅他吗?自己可能真的是的被宠坏了吧。
离涵知道子书轩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除了很小心的上药的背部。他温热的呼吸包裹着他的皮肤,他轻吻了肩膀上没有受伤的肌肤,在上药的手略过伤口的时候,轻轻的吹气,极尽温柔。离涵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身上的伤口好像也不是特别的疼,因为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子书轩附在他身上的手掌,而不是令他颤抖的疼痛。眼前漂亮的房间,安详的光线,还有身后那人难过而沉重的呼吸声一起模模糊糊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并没有好些,这次,他甚至听到了极力隐藏的啜泣声,又摇摇头,看来需要一些凉水了,离涵想着,难道不是金翼花的种子和吕伟婵的翅膀吗怎么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他想向子书轩行礼然后走到门外去找凉水,却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好在,子书轩就在身旁,轻轻的,把他搂入怀里。子书轩宠溺的想,不知道他的离涵在想什么呢,催眠的药物已经开始发挥了作用,即便没有伸手给他把脉他都可以感觉的出来,那人怎么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没有发现吗?他轻轻的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让他趴好,在胸前垫上了厚厚的枕头,就可以更舒服一些,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泪痕。想着的,全是他对自己好的样子。他总是把最好的吃的留给你自己,即使被强要了也紧紧把双手压在身下,他给自己烧好了热水,拿毛巾轻轻的擦拭,再用干毛巾裹好擦干,自己才去随便的拿凉水冲洗,他每天早晨总是早早起来给自己洗衣服做饭,进山打猎,然后再趁着自己起来的时候赶回来服侍自己穿衣洗漱,他教自己武功倾其所有,用单臂撑住自己从悬崖上滚落时的身体的重量,为了自己跟玄裳拼命,他为了自己来来回回往返与村庄和集市之中,每次来来回回用轻功都跑的大汗淋漓,却总是冲了凉水换好衣服再来见自己,他偷换了药材冒着生命的危险,他在跑了四个时辰之后的晚上帮自己在衣服上绣了名字,十多天来每天晚上都注意着自己别从凳子上掉下来。月光下他急忙想拉住自己的动作,明亮和生动。他顺从着自己,恭敬着自己,讨好着自己,从来也不会违抗自己。而得到了就是他的鞭子,他的惩罚,他冰冷的神态和训斥的语气吗?想着自己说‘我学不会就不许停下来’的话语,想着他单膝跪地站不起来不断颤抖的身体,经脉逆流时牙齿相互碰到的声音,还有自己无理取闹时把他踢到墙角时溢出来的血迹。离涵,只怕是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可是,他怎么能不爱自己呢。他便也只是在离涵面前,才如此任性和放纵,明明知道,无论怎样,那人都会由着他,宠着他的,不会离开他的。
子书轩帮离涵脱了衣裤,轻轻的盖上被子,他拨开了头发,看着他漂亮的平静的脸,想象着他英气勃勃的样子,亲亲的抚摸着。看着他干裂的唇,亲亲的舔舐。这人,连让自己倒杯水都没要求过。他蹑手蹑脚的起来倒了一杯水,‘离涵,喝点水吧’他亲声叫着,那人却沉沉的睡着,看来,是很厉害的催眠的药物呢。子书轩想。他把水杯放下,又拿起地毯上离涵脱下来的外衫,走出了房间,打水给他洗干净。突然发现,洗衣服原来是很费力气的。血迹需要很使劲的搓洗才能除掉,而且需要换好几次水,才可以漂洗的干净。他总是,为自己付出那么多吗?尤其是这初春的时候,水很凉,可每次看到离涵的时候,他总是把泡在水里的手拿出来,然后和自己行礼的。影卫,不是应该高高在上的吗?子书轩把手泡进了冰凉的水里,想用来分散自己难过的情绪,却还是把眼泪,滴落在了水盆里,慢慢化开,即便很快便不见了,但却永远的,留下了咸的味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在心里留下了痕迹,便永远也无法抹去了,就算是时间也不行。离涵迷迷糊糊的,看见橙色的,温暖的灯光下,一个少年穿着湿漉漉的白袍抱着双腿坐在床边,宽大的衣服让他的身体看上去略显单薄,他把脸身深深的埋在了有些颤抖的身体里。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可是那难过和无法适从的表情,单薄和无助的样子,却是那么的陌生,离涵想着的,却还是那个骄傲和不可一世的皇子,他想再仔细的看清楚一些,却又沉沉的睡去,就好像做了一个梦。但留在内心里的那份不舍和心疼,却是那么深刻和熟悉。
清晨,离涵醒了过来,子书轩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他极力掩饰着一夜没睡的倦意,温柔的说道‘集合的时间还没到,再躺会吧’,离涵没动,主人刚刚说让他躺着。他发现自己的伤势好多了,原来即便是二十鞭的惩罚,第二天的感觉也比现在要难受一些。如果挨了打,能好好的睡一觉,体力和精力上都会恢复很多。子书轩看着他刚刚要起身的身体在听完自己话的时候,又顺从的躺在床上,咽下了穿过身体的酸涩,恢复了温柔和精神勃勃的样子,看着他的伤口,果然,在一个晚上悉心的照料下,已经有大部分开始愈合了。好在有催眠的药物,昨天上了好几次药,离涵都没醒过来。‘再睡一会儿,我再拿药膏来’子书轩说,递上了一个水杯,‘来,喝点水’,子书轩扶他起来,离涵没有移开自己已经被他碰到的身体,‘属下自己可以起来’他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和沙哑,只是,离涵不禁迟疑,子书轩怎么会准备了水杯呢,接过来,他喝了一点,水是温热的。他烧了水吗?而且已经给他准备好。离涵略有些紧张的向灶台看去,果然,和昨天进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仔细看时,有很多地方和昨天都不一样了,水壶和柴火的位置都有小幅移动过的痕迹,还有洗衣服的木盆虽然放在原来的地方,可是却沾着水迹。桌上乔崎山庄为大家准备好放在桌上的小盒的伤药,少了六盒。离涵让自己稳定了一下,想起来这个伤药,是有说过半个时辰要涂一次的吧。他有些迟疑,还是把目光移到了床上,果然,他的衣服叠的平平展展的放在床边,已经洗干净了,而偌大的床,只要自己睡过的痕迹,在床尾的地方,有坐过的痕迹。这样的天气,如果想让衣服快速的干了,子书轩便只知道穿在身上吗?他怎么就不会生点火呢。他用冰冷的凉水给自己洗了衣服,然后就坐在这里,穿着湿衣服,看了自己一个晚上,给自己涂了一晚上的伤药,还装作生机勃勃休息的很好的样子。昨天晚上,他就那么的把脸埋在身体里,颤抖的无所适从的哭泣。自己的抗拒,真的让他这么伤心吗?让他的主人,他的子书轩,他又怎么肯让他这么难过呢。只是,他该有个做属下的样子吧,毕竟他的主人还是个少年,像小孩子弄丢了心爱的玩具,总是要先哭几天,很快就可以忘记了吧。可是,离涵知道自己的心神全部被搅乱了。如果只是道歉的话,他的主人不必如此的。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刻意的疏远起来,子书轩应该也会如此吧,只是不会如此刻意的掩饰着不让自己发现吧。子书轩看着离涵犹豫的困惑的不知所措的目光,心中疑惑,自己掩饰的很好他肯定是发现不了的。洗衣服的水盆,用过的物品,都放过在了原来该在的地方,空了的药膏盒也已经扔到门外去了,如果说道衣服怎么干了,就全当自己不知道,天气很热也便罢了,可是,他刚刚坐起来,怎么就这么犹豫和困惑呢,那个男人低着头,还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很深的掩饰在了他沉静的目光下,却是他不曾见过的。子书轩也不知道,掩藏在目光下的,是离涵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烈的温暖和感动。如果不是他已经决定了的属下的本分,他肯定会也同样用湿润的目光看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抱住他冰冷的身体,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再躺一会儿。
离涵觉得自己很残忍,因为他只是起身请罪‘属下昨天误食了昏迷的药物,失了属下的本分,还请主人责罚’。‘嗯,起来吧’子书轩只是轻声说,不能追的太紧了,他知道,不然只会让他更加抗拒。‘是。属下这就服侍主人洗漱’他恭恭敬敬帮子书轩拉平衣服,穿好鞋,退了出去,一转眼就从饭堂端来了几样粥和小菜。又安静的站在了子书轩的身旁。‘离涵’,‘是’,‘我不会再让谁伤害你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后通通都不做。’子书轩说的温柔而平静,平静的让离涵一怔,‘离涵,我们回李婆婆家里吧。我不想当少庄主,我们也不报仇了。过两三年,等局势稳定一些了,我和你一起去江浙一带,买些房产,再雇几个丫鬟照顾你。我去教书,你去行医。或者我们一起开个药店,一个管账一个看病。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不需要你为我受苦,也不需要你为我拼命。等那个时候,我就不是皇子了,你也就不是影卫了。我每天也可以给你打扫院子补衣服,你可以给我做饭。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看着这个男孩已经难过和不知所措到极点,才用了如此平静的语气说了这些,离涵终于无奈的低头,旋即跪在了子书轩面前,他说,‘属下知错了’。
本来就是自己不该和他生气的,不该任性的让他伤心,不该那么骄傲和自尊,不该刻意的拉开和他的距离,本来他就温暖的让人无法抗拒。子书轩终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怔怔的望着他,还是不太相信的看着。这句知错了,包含了多少言语呀。离涵终于肯原谅自己了吗?而且不止是原谅吗?‘属下还是很喜欢主人是主人的’,离涵默默的说,‘昨天早晨,属下以为主人不喜欢属下逾矩的样子。主人的不理睬,虽然知道属下有属下的本分,还是有点失望’。本来说过以后即使被抛弃了也应该遵守一个属下的本分不会难过的,可是,真正爱上了,离涵还是紧张的发现,如果被抛弃被要求离开,自己却不能不觉得痛彻心扉。仅仅是连主人只是一天有意的冷漠都让他失望和难过。离涵有些沉默,他低下头,如果是原来的自己,他也许不会说给他听吧,‘属下想就做个单纯的影卫吧,这样可以永远在主人的身后不会离开了’,离涵想着,然后把生命和鲜血,像献祭一样的献给他,在最需要最关键的时候,永远不要爱,不渴望被爱,不渴望温柔,就不会被伤害了。‘等选举结束后,属下任凭主人责罚。主人别生气了,属下下次不敢了。’离涵的声音里有些祈求和无奈,自己还是没办法拒绝,他难过的眼神,疲倦的脸,哭过的眼睛,温润的声音,搂上自己的身体,哪怕以后两个人总是有一个人要受伤害,他也会义无反顾吧,实在是不愿意伤害了这个少年。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再任性的贴着他的身体,离涵还是轻声说‘主人,还有一会儿才集合呢。要不要靠着属下休息一下’一个孩子的身体扑过来把他扑倒在床上,‘你什么样的样子我都喜欢。离涵,别再替我挨打,试药了,更不许再像昨天那般欺负我了。我也不欺负你了。喜欢你,便告诉你。即使和你生气,也就生气一小会儿,绝对不会长到让你误会。你也是,以后无论怎么疑惑,也要相信我,不许再和我那么生分了。’‘是’,离涵轻轻的抱着他,就听见他说‘你看到漂亮的男孩,也不能盯着看’,离涵想着,难道是主人在吃醋了,因为昨天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孩。那不是在药理考试刚刚开始的时候,主人赌气不理自己的时候吗?即使是不曾回头,他还是在注意着自己的,不由的觉得有些暖意。‘属下知道了’,‘昨天晚上一直好担心你,你要补偿我,让我亲一下。’‘是’,离涵闭上了眼睛,子书轩温柔的覆上了他的唇,想着自己不能显得太轻浮了,让他生气,只是轻轻的一吻。‘我又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而你又那么好,杨仪,景维行,玄裳,桓营,还有那个老头,每个见过你的人都那么喜欢你。怎么总是会担心我不会不爱你呢。’子书轩轻轻的说,心里想着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吃了多少醋,莫名其妙的流了多少眼泪,对他的爱,却与日俱增着。还好,这个年轻的影卫又恢复了英气勃勃的样子,恢复了血色的脸上带着带着顺从和讨好的样子,却不失生机和温暖。语气虽然平静,但总是温和的,不由的欣喜和快乐,疲倦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只要是为他的,无论怎样自己都不觉得累。看着他看着自己又恢复了担忧和内疚的神色,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