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失其志,逆境生活长意志(1 / 1)
可能因为知道那人一晚都在自己身边,子书轩睡的特别好。温暖和安心,身边的人总会给他这样的感觉。
天刚刚亮,李婆婆来到厨房,农村的妇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要趁着两个孩子起来前把早饭做好,却看到厨房里,一小锅黏黏的白米粥已经煮好,有浅浅的绿色,散发着稻米的香气。
桌上有好几样做好的小菜,凉拌的豆腐,青菜,蒸好的鸡蛋不由的一惊,有人比自己起的还早了。
轩儿醒来看见了身边空空的位置,不由失落,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正想着,就听见离涵的脚步声从院门口进来,他穿着平常经常穿的玄色的长衫,却在那腰间本应该配着剑的地方拴着一把斧头,背着一大捆柴火,甚至比他自己身体还高出了很多,挺拔的身体绷紧了,肩膀和腰间的轮廓可以看的清楚。
黑色的头发遮住了本来英俊的脸庞,却遮不住潇洒的气质。平时安静的脸上,隐着浅浅的笑意,可见了他心情很好,居然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用了轻功,子书轩想着,这喜悦和欢愉竟然只是在主人的床上睡了一晚上而已,突然莫名的有些难过。
只见离涵右手上抓着两只大白兔子,左手提着一条鱼,用一根植物的茎从鱼嘴穿过,刚刚走进院子,就抬头向自己房间的方向望着,用阳光般明媚和愉快的神情,还是子书轩很少见的呢。
还没进房用内力一试,就知道昨天睡着后往自己身子里蹭的少年已经醒了,离涵迅速的把兔子拴在院里,斧子,柴火和鱼放在卧室的门口,并没有拿到厨房,向李婆婆轻声问好,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主人醒了,属下服侍您洗漱更衣’,‘去上山了?’,‘是。属下看婆婆家里只有些青菜,怕主人吃不惯,又砍了些柴火烧火做饭用,顺便在山上看看’。
离涵说着帮轩儿穿上内衫,外套,又跪着系好腰带,抚平衣角,套上靴子。
准备好水洗漱,‘山上怎么样呢’,‘少爷,山上森林很深,靠近村子的地方不算危险,有些鸟类,兔子,应该还有鹿,村里的猎人大约就在这一带活动,之后是一个峡谷,谷底有条河,周围有日常用的草药,属下顺着河流上游走,经过瀑布,翻过一座山后,树木更加茂密,’想起早晨起了雾森林里昏暗和密不透风的光线,不由心中疑惑着,接着说道‘属下找到了两处粪便,看来森林里应该有大型的野兽,不敢再往前走怕耽误了时间,还请主人恕属下办事不利之罪’,他恭敬的请罪,把心里一种莫名的不安的感觉压了下去,‘也不怪你,没想到村后面的山这么大,也算是多了些趣味。
离涵,去吃早饭吧,然后陪我练会儿剑’‘是’。每日好像都是如此,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离涵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即使用轻功也要走一两个时辰,每个星期他都会去市场买鱼买肉。
每天家里母鸡生的蛋都会留着给子书轩吃,穿过的衣服第二天都会洗的干干净净的挂在院子,在天气稍冷的时候他就会烧柴点火,也把新买的几床棉被都在子书轩的床下铺好,每一天都给子书轩炒新鲜的菜,然后把上一顿的剩饭留给自己,离涵看着刚刚来时从集市上买的小鸡仔都已经长大了许多,自己的主人还是一天一天的瘦了下来。
换做往日,少爷的早膳少说也有十几种,甜的和咸的小糕点,白米的,小米的,玉米的,八宝的,瘦肉的粥,汤圆馄饨,鲜虾的贝类的肉的素的包子。
可是现在,主人吃的穿的用的都这么简单。他和子书轩两人都没有什么理财的经验,采办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后,出宫时带的几百两银子居然就花的差不多了,拿出银票来尽是几万两,十几万两大面值的银票,居然连一张千两的银票都没有,在这样一个小城镇里用起来,未免让人怀疑,如果再被怀疑钱财来路不明拉到官府,可就是大麻烦了。
虽然钱都是子书轩自己拿出来递给他装好的,离涵还是深深的自责自己大意了。
有机会去集市,他当掉了把原来在暗殿杨仪大人赏赐给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终于换了三百多两银子。
买了烧鸡,豆腐脑,糖葫芦,还有桂花糕,枣泥花糕,罗汉饼什么的小点心。
毕竟小城镇要比村子里信息开放,在客栈里稍微打听一下,轩儿的二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听说最近连五皇子也咳嗽了起来,症状和二皇子有些类似,洛阳城四周军队出入的也更加频繁,几个乡下人在茶馆里谈天,‘现在连进入都城做生意的手续都越来越复杂,这是怎么回事呢’,‘听说四皇子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出门,我听宫里当差的一个公公说,可能也是得了疫症。
’‘你说好好的皇宫,怎么都得了疫症呢,刚过了几年好日子’,‘是呀’,‘当今圣上几个皇子,这么些年,竟然没剩几个了’‘不能说呀不能说,这可是忌讳呀’‘咱们这么一个小镇子,当官的肯定是管不到咱们这里的,听说在全都调到洛阳去了’‘哎,是呀’,离涵在一片叹息中离开。
看则会院子里低头读书的身影,穿在外面的青衣看上去已经略大了一些,才满十五岁的少年,怎么经受的起生活的变革和一次又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呢,离涵觉得心疼了起来。
他轻声的站在子书轩的身后,总是希望自己服侍他可以更周全也可以让他更安心和温暖。
子书轩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就连春天的时候农忙帮李婆婆在田里插秧白皙的腿泡的肿胀和生疼的时候,也没吭一声。
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农活呢?离涵想着,还有他在李婆婆身边乖巧的样子。
他扶着她穿过乡间的小路,礼貌的和邻家的叔叔婶婶打招呼。更多的时候他就这么坐在屋里读书,练武,拉着他在峡谷旁边练剑。
但不甘平庸神情却总是在读书的时候,练武的时候,甚至是走在开满花的山岗的时候,还有在坐在落日的村头默默沉思的时候流露出来。
他拼命的看书,也开始和离涵学不盖被子睡觉靠内力持续的循环来提供热量。
他跟着离涵研习剑法,能拆下来的招数越来越多。他狠心的训练着自己,有时候连从谷底的平台走上来的力气都没有,还仍不停下来,他需要自己变强,越快越好。
而离涵总是不厌其烦,倾其所有。他把在暗殿学来的每个招式都练习的分毫不差,决不允许自己又一点点的失误,再一遍遍的演示给子书轩看。
子书轩看着,眼前的人凌厉和英俊的气势,行云流水的招式,不留一点破绽的格挡,躲闪和进攻,像侠客一样的少年,在自己面前永远无条件的顺从和平静,会让人似乎忘了他沾满血腥,以一当十,决绝而凶残的样子。
然后任凭那人把一动也动不了的自己从峡谷底部,背到家中,放在热水里,再放到床上。
直到很多年以后,子书轩想起当年在村庄里的生活,最先想起来的,甚至有时候在梦里也可以看到的,总是他背着自己从清幽的峡谷,穿过泥泞的树丛,狭长而陡峭的山路,潮湿的森林,芬芳的花丛,清香的田埂时,坚定而沉稳的步伐,还有努力克制,仍然沉重的呼吸声。
毕竟那时,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直到后来大臣们可以找出成百上千的理由来阻止他把离涵留在了身边,但回首那段最艰难的路,没有未来的路,子书轩知道,那不是他陪着自己走过的,而是他背着自己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