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旅人与鸟(1 / 1)
尹芝一人坐在天台。秋风乍起,山崖下一片惊涛拍岸。
背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她没回头,有一只温热的手放在她肩膀,“不吃早餐?”是路俊辉。
她苦笑,“喻然还好?”
路俊辉点头,“已止血,无碍。”
“他怎忍心伤他至此?”
“这绝非出自他本意。”
许伟棠做人真妙,爱人朋友各个维护他。
“他们昨晚争吵?”路俊辉问。
尹芝点头。
“天不亮伟棠电话打到我卧室。”
难怪他来得这样及时,尹芝以为他踩爆油门。
“阿芝。”路俊辉叫她,“在伟棠面前,佯装凡事不知对彼此都好。”
“谢谢提醒。”
“你满脸不忿,何必?”
“先生占有欲实在可怕,甚爱必大费。”
路君笑笑,“我想到一则故事。”
“说来听听。”
“有位旅者,一路风霜荆棘。忽在密林深处适逢一只色彩斑斓的灵鸟。他停下来欣赏,为它绮丽的羽毛艳羡不已。但很快,他发觉四下并不只有自己,许多人同他一样,向鸟儿投来渴求的目光。他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赶走其余观鸟人。可于事无补,倘若仍放它在此处,他或许终有一日会被为贪心的旁人捉走。于是他设好暗器狠心捕获它,将它带回家中,关在华丽的鸟笼中勉强供养,虽然它已消散在大半灵性,但此刻,他是它的唯一拥有者。他终日凝望它,仍觉不够,他慢慢剥去它的羽毛,剪掉它的翅膀,此时,即便随意打开鸟笼,它却只能蹒跚几步,还好,它已永远在他掌心。”
故事很短,尹芝听罢沉默许久,肩头不由自主轻轻颤抖。
她问,“认识许伟棠廿多年你可知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许家长子,外表谦和,内心却有王者之风,他习惯掌控。他从始至终视喻然为娇妻,却无视他实则外柔内刚。”
尹芝踌躇道,“喻然既是那只笼中鸟。”
“也许。”
“他为何甘心如此?”
“这答案再简单不过。”
尹芝看他。
“因为他爱他。”
“自由都没有,何必谈爱?”
路俊辉不语,扮高尚智慧的局外人。
尹芝气结,“我一定会帮他。”
“你要做什么?”
“不须你来管。”
傍晚,许伟棠回来。沈喻然有些低烧,昏昏睡足一整日。
许伟棠十分忙,摊一叠公文坐在床头陪人。见他们来,苦笑,“阿芝,昨晚可有扰你清梦?”
路俊辉朝她递眼色,她懂,于是开口,“咦?什么事,我向来睡的熟若死猪。”“
许维棠点点头,“睡得好是有福之人。”
睡前,尹芝去到盥洗室,看见脏衣篮里一叠寝具揉在里头。韶韶见是她,叹口气,“先生嘱我丢掉,可这样好的质地做工,少说也值四位数,丢了怪可惜,不如我洗洗收着。”
“怎么好端端的不要了。”
韶韶扯出一角,招呼尹芝过去看,上头有斑斑血迹。看得尹芝心头一凛。
她装糊涂,“这是什么?”
韶韶瞪眼,“我都知道,芝姐会不知?”
“大概是巧克力酱。”她敷衍,替沈喻然维持尊严。
韶韶呶呶嘴,她显然信不过。
再见到沈喻然,已是三日后,宅子极大,家主避不见人,十分容易。近来只有路医生一人进出主卧,其他一干人,皆被拒之门外。
之后数天一直是淅淅的秋雨。冬天就要近了,这里虽不下雪,气候却十分湿冷,无人喜欢。
许伟棠打伞进屋来。“阿芝,到我书房来。”
“今天你继母找到我。”
尹芝大骇,“找您何事?。”
许伟棠坐下来,“没什么,只说近来手头紧,想你寄钱给他们。”
尹芝咬牙,“她给了您地址?”
“我叫助理写了支票给她。”
“怎么好叫您担着。”
许伟棠摇头,笑道,“不是什么大数目,不用放在心上。”
又问,“听说弟弟要失学?”
他问起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来,尹芝不知有此事,只得答,“恐怕是。”
“不如由我出资,助他完成学业。”
尹芝连忙摇头,“我还赚得钱,靠我的力气足够。”
许伟棠叹气,“家家有难念的经,你的难处我都知道,若能尽绵薄之力,不算什么。”
“是。”
“我同你一样,也有几本家丑,还望你也多多包涵。”
他的意思,尹芝已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