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此情不悔（1 / 1）
楚卿璃忽然可笑地看着他，“那又如何，你别以为把我父王请出来我就可以放过你，我父王年纪大了，他糊涂可我不糊涂。就算是你无意失手杀了楚锦鸾，可是在这之前呢？你在天山遇到我之前，你明明和楚锦鸾情投意合不是吗？她为了你，伪装了十年，她骗楚允之，骗东楚王，骗天下所有人十年，纨绔不化，大字不识，嚣张跋扈，恶名昭彰，为的就是要解除她的婚约嫁给你，可你呢，你却在她失忆之后，设计娶了她的妹妹。你这样一个负情之人，有什么资格说你依然如故。”
容予直直地看着她，眸中破碎出一抹受伤，不过转瞬即逝，轻声道：“我知道她一直是在伪装，也知道她是为了摆脱和楚允之的婚约才会如此，我不过是和楚锦鸾引为知己，何来的情投意合？卿璃，我容予此生爱的只有一人，就是你。”话落，他忽然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看着楚卿璃，一字一句地道：“今日容予，以天地立誓，我容予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与楚卿璃白头偕老。她死，我死，她亡，我亡。天地若知我，当以我血祭精魂。”
“好，”楚卿璃冷笑一声，“那我成全你。”话落，她忽然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就要刺向容予的心口。
二十万大军，齐齐发出惊呼，震天动地。
容予身子蓦地一震，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除了那张容颜，什么也看不清了。“叱”地一声，长剑没入心口，月华白的锦袍绽开一朵血色莲花。
“住手！”一道女声划破天际，刹那间万千桃花凭空飘落，香气弥漫。
一抹青绿身影自粉艳的桃花之中飞出，曼妙无比，待她落地，如玉的手扶起受伤的容予，身后十万大军发出紧张惊骇的呼声。
持剑的楚卿璃身子也晃了晃。
那抹绿影扶着他的脸，许久，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容予，你心中舍不得我，我便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东楚北延，我不在乎。你是北延人，我也是北延人。你是东楚人，我也是东楚人。你心中想的尽是军国大事、一统江山，尽是兴亡盛衰、权势威名，容予，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
容予目光一寸也未离开眼前的人，似乎长剑插入他心口，也感觉不出半丝痛苦，青泉般的眸子泻出脆弱的情绪，声音暗哑，“卿璃？”
是了，这话曾经是楚卿璃和他说过的，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楚卿璃没有出声，只慢慢的将眼睛移到执剑的“楚卿璃”身上，淡淡吐了四个字：“锦鸾姐姐。”
楚锦鸾僵硬地看着她，她从没想过楚卿璃会回来。
楚锦鸾忽然闭上了眼睛，清风吹起她青丝衣袂，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她似乎脆弱得要随风而逝。
许久，楚锦鸾忽然睁开眼睛，声音清凉：“不错，我是楚锦鸾。”
双方二十万大军化作了雕塑一般，无声无息的立着，显然被眼前的情势所震惊。
玉宸和公孙姬婴也僵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他们原本以为的“楚卿璃”竟然是已经死了的楚锦鸾。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罢了。当初容予让我扮作你的模样去接近玉宸，如今我不过是全都还给他而已。”楚锦鸾淡漠的看着楚卿璃。
“我若不回来，你就会一直顶替我是么？”楚卿璃寒心道。
“呵呵，”楚锦鸾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你的替身。既然双生之花的预言，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那我成全了你。”话落，她将就要举剑自刎。
在剑尖就要没入心口的一刹那，楚卿璃用掌风扫开了剑，“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用你的命去换我的。”
“那又如何，我们天生便是水火不容。”楚锦鸾目光清凉的看着楚卿璃。
“我离开这里，回天都。”楚卿璃看着她。
容予听到楚卿璃的话，攥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楚卿璃低头看了容予一眼，“我知道，当初天山论剑之时，你赢来的那本《天都秘笈》并没有毁，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对吗？你也知道我是天都的灵女不是么？”
容予的心忽的一紧。
楚卿璃继续道：“我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但我还是爱上了你，容予，我只问你一句，我要是回了天都隐世，你会和我一起去吗？还是你舍不得快要到手的锦绣山河，舍不得你的天下大统？”
容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楚卿璃蜷了蜷手心，眼角一滴清泪无声落下。
容予忽然伸手，那一滴清泪落在了他手心，阳光照在他手心上，那滴泪晶莹剔透。他静静地看着那滴泪，如玉的手微微轻颤，似乎接不住。他如玉的手白皙清透，那一滴泪更透。
楚卿璃忽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不看容予，转身就走。
她还没挪动脚步，手臂就被容予紧紧抓住，她刚要催动内力去甩，只听容予声音暗哑地道：“我如今受了一剑，用不上内力是抓不住你了，可是你确定你要甩开我吗？”
楚卿璃顿时住了手。
“看到你为我流泪，我的心如此之疼，恨不得这一滴泪从没流出来过。”容予摊开的手心忽然用力攥了攥，似乎这样便将那一滴泪顺着手心流进了他心里，他目光一直看着楚卿璃的脸，静静凝视。
“你那些话说得不全对，我是知道你的身份，也是用尽心机计谋手段谋略而得到你，让你陷入我怀里，但不是你自己陷入，是我陪着你一起陷入。江山再好，也不及你。”容予停住轻唤，转过头，语气清淡，但是能传到二十万兵马每一个人耳中，“天下大乱，战火连绵，苦的不过是黎民百姓，我容予在此立誓，这个天下再不踏前一步。”
楚卿璃唇瓣紧紧抿起，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容予对着前方依然端坐马前的玉宸，对他挑眉，“玉宸太子，只要你心怀百姓，以百姓之福为己任，这个天下我不和你争了。”
玉宸如玉的容颜掠过一丝波澜：“我会是一个好皇帝，我的双手能保证在这万里江山如画下使我的子民安居乐业。”
容予低声道：“好。”
玉宸再不开口，只是看着楚卿璃，似乎要将楚卿璃深深印在眼底。
许久，楚卿璃淡笑着看着容予：“我们去天都。”
容予笑着点头，“好！”
楚卿璃汇聚灵力，两个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向着天都飞去。
十几万大军看着两人离开，白衣绿衣相携的身影渐渐远去。这一副画卷永远停留在了他们的心中。直到看不到人影。众人依然不能收回视线。
楚锦鸾袖中的拳头攥紧，眸光涌上水光。只牵了自己的马，飞身坐稳，双腿一夹马腹，四蹄扬起，绝尘离去。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弃江山而要。
自此，世间所有的纷扰都被抛诸脑后，只有两人的静谧安好。
此情不悔，此生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