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相处久了才会发现:我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必要的礼貌和尊重,真正放在心里面的人少之又少;沉君是那种看上去不好相处的人,但是内心沉稳又温柔,很多事情都会妥帖地去处理好,只是很可惜的是,这种待遇好像也不是随便的陌生人就可以享受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每次提起来都很满足,我和沉君的性格,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是互补的。
当时,在我几乎决定放弃的时候,沉君主动联系了我。
这是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一个电话,她的声音有一点低沉,又带了几分嘶哑,听起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约我去我从没有去过的一个酒吧,当时我的脑袋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我挺担心她,我不清楚她是不是出事情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家酒吧,晚上的生意格外好。
里面的闹腾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但是沉君在里面,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我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她,她陷在沙发里,也不出声。墙上的壁灯不太亮,默默地发着乳白色的黯淡的光,跟远处的光影交错的霓虹灯光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沉君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我来了,她抬头的时候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憔悴得有点陌生,这不该是我熟悉的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容淡静的人。
我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先是惊诧于她流露出来的不符她一贯形象的脆弱与无助,之后很快地就是心疼,无力感像潮水逐渐覆盖我的四肢百骸,我想做点时候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试着笨拙地抬起我的双手,动作滑稽可笑,就像一般的电影电视剧里反派投降常用的动作。
我尽了很大的努力让自己不去管沉君眼里的惊讶和不解,吸了吸鼻子,定定地看着她,让自己看起来挺轻松地说:“嘿,来个拥抱么。”
沉君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紧了我,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下。
她的举动我是没有想到的,当时做出那个程度,很大一部分就是想逗逗她开心,如果能笑出来的话最好了。
她很安静也很稳定,不像之前安慰过的朋友,每每做出这样的动作的时候身体都会止不住的颤抖。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果然沉君还是和我熟悉的那个人一样,没有失去她的冷静自持。
然后我突然就感觉到,沉君放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了,不是很快的,是一点一点的,我只觉得我们之前贴合得越来越紧切,我突然就不知所措了。
忽然之间就听见她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小寻,我的父亲去世了,我最好的朋友做了对我损伤很大的事情,我现在有点难过,打扰你抱歉了。”
我和沉君认识的时间不长,这些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之前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了解到,感觉像是小说里很常见的套路,以前看着也总是笑笑就置之不理。可是当这些狗血而白烂的事情真正地发生在我所在乎的人身上的时候,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狠狠地将我击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3】
我尝试着像平时一样说一些话来安慰沉君,可是脑海里编排了很多次词句,平时用文档写作的时候得心应手的我这个时候的脑袋就像当机了一样,无论怎么说都觉得不合适都觉得苍白无力。我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好,就继续保持缄默,只是默默地拥紧了她。
沉君向后微微偏了些头,牵了牵嘴角轻声说着她没有事。
“这是两件事情,对于父亲的离开,我有点遗憾,他一直是个很严厉的人,我甚至有点害怕他,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和他探讨清楚他就这么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读了很多遍,只有失去以后体会才更真切一点。至于朋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自然的事情,去者不留吧。”
“一下子有点接受不过来么?”我试探着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我能感受到她点头的轻微幅度。
“去者不留的话,前一句是来者不拒,每个人你都不会拒绝,就像我一样?”当时我的心里被复杂的情绪包围着,又期待她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又害怕她说出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沉君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我的心下落得更快了,刚想阻止她开口她便回答了:“你和很多人都不一样,这件事情我只给你打了电话。”
言外隐含的信任让我惊喜莫名,在心里暗暗地嫌弃自己的没出息。
那个晚上之后,和沉君的距离近了很多,原因不说的话大概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去,顾虑是不存在的,她确实把我当朋友看。
时间久远的事情,总觉得细微的动作和心情都记不太分明了,将就地写一写,有出入的话反正看的人也不会发现的。
已经快到傍晚了,睡醒的吉米蹦到我的腿上试图阻止我敲键盘的举动,我跟它无奈地对视,最终选择了妥协。
电脑关了以后我抱着吉米站起身来,远处的风景很好,赤金色的夕晖沐在隐隐若现的山脉和参差交错的高楼与矮房之间,就像画家不经意间洒上的颜料,但是完美又谐和。
吉米显然看腻了这样的风景,对我随心的发现不屑一顾,有些饿了的它不安地动了动,提醒我该去厨房准备我们俩的晚餐了。
感慨了一下沉君不在家时我的懒惰,果然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这时候需要亲力亲为了却总想着偷懒,可是吉米在我的想法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挑剔的它不会和我一样将就,我们都被沉君养刁了。
周末的早上,天气好得依旧肆无忌惮。我坐在床上寻思着要不要把被子枕头拿出去见见太阳,就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意料之外的,心里紧张的我在门开之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沉君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显然没有怎么休息好。
开始还在角落小憩的吉米听见动静之后先是默不作声地睁开眼睛,跟我一样紧张地看向门口,背绷得笔直,看见沉君之后它的动作却是比我快,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了上去拿爪子扒着沉君的裤腿。
“这家伙。”我愤愤地看着吉米,转瞬却又看着沉君,说:“回来啦,怎么这么快?”
沉君随手把脱下的外套和包一起放在玄关旁边的柜子上,理了理散下来的头发,说:“没什么事,打了招呼就先回来了。”
想了想昨天说的等她收拾我,心里面莫名有点紧张,沉君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自然地低了低头,盯着吉米的尾巴发呆。
沉君看着我这幅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地敲了敲我的头,说:“怎么了你,又做什么错事了还是又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好意思说了。”
我想了想电脑里写了一天还是字数很少的文档,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她,毕竟这也有她的一份,可是又总怕她笑话我,纠结来纠结去,脸上显出愁苦的神色。
沉君看着我这个样子,说:“这么多年了,每次做傻事都是这个样子,不说都看得出来。你去做事情吧,我去做早饭,你刚起来也没吃吧。”
我如蒙大赦地深深呼了一口气,沉君这时候转身进厨房,黑色的毛衣,灰蓝色的牛仔裤,背影笔直而修长。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了抱她,满满的安心感觉,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过。
进屋开了笔记本,总感觉现在在写的东西就像日记又像回忆录,第一次写这样随便的东西,很多东西纵使想过千百次都不知道怎么去更合理恰当地描述出来。
脑海里明明很深刻的事情,就是没有办法用语言去表述。写写过去又写写未来,自己觉得妙不可言,也没有想过读者的感受。
诸君如果看到这里,请原谅我的失误。生活化的东西,很多也许大家都经历过,也不需要我再去怎样的赘述。
原计划是送给沉君的小礼物,现在倒是失去了交给她看的勇气。
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总觉得这就是生活了,从前总向往轰轰烈烈大开大合,现在想想也的确是这样的细水长流更能留住人。
沉君第一次给我做饭,大概也是一个周末。
我忙着赶学校里老师给的一个项目,在图书馆泡了一天,已经很晚了,给老师发过邮件之后才发觉自己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看着已经没有什么人在的食堂,我摸了摸鼻子忐忑不安地拨通了沉君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以后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沉君探询又有些关怀的声音,我想了想说:“出来吃饭么?”
沉君顿了一会说:“都几点了,我吃过了。”
我有点失望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自己还饿着的事情,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想挂电话。
沉君突然开口说:“等等,你还没吃?”
就像在日间行窃被抓住的小贼一样,我突然开始没理由的紧张窘迫,半天没有答话。
沉君从我的沉默里推出了肯定的答案,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拎着沉重的电脑包在风里紧了紧衣服领子,挪到学校门口去伸手拦了辆写了“空车”的的士。
我抱着电脑包,忐忑又拘谨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天黑得很早,但是城市的夜晚从来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霓虹闪烁,光影交错,我坐在出租车上一路看着,晕车得厉害。
☆、【4】
沉君在门口接我,简单的平底鞋,白色的加绒衬衫,高腰的牛仔裤,风里显得挺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