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辈子在这里吧(1 / 1)
一顿饭的时间,吴屿凡见识到了什么叫史上最低的笑点,以及,什么叫做“一块二”。他郁闷地看着蓝溪那笑出一堆褶子,像个小笼包一样俏皮的眼角,以及张牙舞爪的闵苇。
更让他郁闷的一点是,他如果发出各种噪音的话,闵老师即使不看他,严肃的脸会变得更严肃一分,吓的他噤若寒蝉,可这两人这么闹,闵老师看向他们的眼光就像看自己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样,充满了温馨与慈爱。
差别待遇也别搞这么明显啊亲,我可是您的半个儿子啊!吴屿凡拿筷子使劲戳碗里的米饭。
吃过饭,蓝溪邀请闵苇一起去河边散步,闵苇开心地答应了。
终于知道了吴屿凡身份的蓝溪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你要来吗?大——叔!”
叔叔和大叔的区别老大了,别混着叫成吗?吴屿凡不满。
等不到回答,两个人,四只离谱的大眼一齐瞪向吴屿凡。
神一般的相似啊,其实这个叫蓝溪的小子根本就是老闵寄养在亲戚家的私生子吧?
吴屿凡抬头看看毒辣辣的太阳,一阵头皮发麻,话说,大中午在毒日头下散步,是什么重口味的癖好啊?“太热,我不去了。”他说。那两人都是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吴屿凡的心被猫尖利的爪子挠了一样,他捂住左边的胸口,哦妈,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闵苇爸摘了一篮子豆角来,闵苇妈把切板拿到老槐树下的水泥桌子上放着,一边切,一边和闵苇爸聊天。
“蓝溪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是啊!倒是跟苇苇越来越像了。”
“夫妻相嘛!”闵苇妈抿嘴笑。
嗯?吴屿凡竖起了耳朵,夫什么妻啊?他们都隔着一辈儿呢,您二老能不能有点节操?
“那会儿他们多好啊,后来怎么就分手了呢?我还记得他写给苇苇的信里有这么一句,“在逐渐襖热的七月上午,唯有你,是我清凉和镇定的力量”,看不出这个毛毛燥燥的家伙还能写出那么美的句子。”
“少年情怀总是诗嘛!”闵苇妈难得的文艺了一下。
“不是啊,他们不是阿姨和外甥吗?怎么还情书分手的?闹什么啊?”吴屿凡目瞪口呆。
“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谈恋爱也是可以的。”闵苇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他们,什么时候谈的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初中毕业来这里过暑假的时候,他们谈了四年恋爱呢,苇苇上大学那会儿蓝溪还坐火车专门去看她呢。”闵苇妈笑得温柔无比。
“那是早恋,你们竟然不阻止!”吴屿凡忘情地咆哮。
“干嘛要阻止?”闵苇爸一摊手,“两小无猜,多美好的感情!”
天呐!还说她没有青梅竹马那么奇怪,原来在这儿等他呢!而且那小子的长相根本就是闵苇的菜啊,比她萌的那些泡菜国的娘娘腔明星们可好看多了,难怪她成天睁大一双准备发现萌物的眼睛,原来她曾经过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萌物啊!是否经常会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那老子算什么?还有,怎么那么巧那小子把工作找到越北了?难道想和闵苇重续前缘?
吴屿凡“噌”地一下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看着半个儿子气急败坏地背影,闵苇爸妈相视一笑,闵苇妈还比了个“v”字,耶!
凉风习习,垂柳依依,梦河边上,有对情侣。
他们坐在河边,卷起裤管,将脚放进清澈见底的水中,真是惬意啊!
好个闵苇,好速度啊,刚不是穿着裙子吗?什么时候换成牛仔裤了?是跟这小子凑情侣装吗?吴屿凡气哼哼地踢掉自己那彩虹色的人字拖往前冲,真好,他不用卷裤管。
“哎——!吴屿凡你干嘛?”突然看到吴屿凡气势汹汹地往河里走,闵苇吓了一跳。
“游泳!”
“可是……”
“哼!”吴屿凡惊天动地地哼了一声,一脚跨了进去。
“哎,哎,哎,哎哟!”
两人看着吴屿凡在那里东倒西歪,两手乱抓,而后“扑通”一声栽到了水里。
当吴屿凡头上顶着一大条绿色的絮状物从水里爬出来,并“呸呸呸”连吐几口河水时,岸上的两只大眼生物乐坏了,爆发出一阵狂笑。
在情敌面前出糗就已经够丢脸了,还被情敌和老婆合起来嘲笑,吴屿凡又尴尬又心酸,捡起地上的鞋子,低着头就要往回走。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呀?”闵苇扯住他的大短裤的裤脚,“别动哦,再动我给你扒下来。”
吴屿凡果然不敢动,嘴上却还逞强,“随便你,这里又没什么人,我才不怕呢。”
“好了好了,别跟个小屁孩似的,闹什么脾气啊,过来坐!”闵苇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吴屿凡有些不情愿的转身坐下,脸还是臭臭的。
“天气这么好,空气这么新鲜,大家一起坐着聊聊多好,你别扫兴好不好?”
“嗯!”吴屿凡闷闷地答应。
闵苇的胳膊伸过来揽住他的肩,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一样挑起他的下巴,“那给爷笑一个!”
于是,吴屿凡没有骨气地咧嘴笑了。
“小阿姨□□有方!”蓝溪笑得更夸张。
记住了小子,我才是正室,你不过是个过去式,管你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吴屿凡对着蓝溪挑挑眉。
蓝溪却完全抓不住重点,像是看到了会上树的母猪一样瞪大眼,“天呐,他的眉毛,小阿姨你看他的眉毛,真好玩啊哈哈哈!叔,能再挑一下吗?”
这小鬼,是猴子派来玩他的吧?吴屿凡郁闷了。
阳光
蓝天
白云
微风
碎银般流淌的梦河水
还有
臭着脸的你
这是,我的小小天堂!闵苇仰起头,眯眼,微笑。虽然我还没有原谅你,但是有你在,真好!
晚上,吴屿凡自身后抱着闵苇,她没有再推开他。
两个人都没有睡意,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是谁呀?”吴屿凡指着墙上贴的一张从杂志或者海报之类的东西上剪下来的金发正太的照片问。
“威廉王子。”
“不是吧?”吴屿凡脑中闪过一个谢顶的,鼻子像香肠一样的白种男人的形象,“他竟然有这么帅的时候?”
“少见多怪!”
“你什么时候贴上去的啊?”
“十八岁以前,具体的,不记得了。”
原来从小就是个正太控,没创意的女人。
“这谁啊?”吴屿凡又指着一张用铅笔描的卡通少女的头像问。
“拳皇里的人物。”
“你画的?”
“蓝溪画的!”
“他画的你为什么要贴在你床头?”吴屿凡忍不住粗声粗气地问。
“他送我的,我当然要贴我床头了。”闵苇比他更大声地嚷。
“我送你的克罗心手链,你戴了不到三天就丢了。你生日时我亲手做了蛋糕给你,你嫌难吃全扔垃圾桶里了。想跟你用个情侣手机铃声,不到三分钟你就换回你的泡菜鸟语歌……”吴屿凡越说越委屈,“这小子送你这么一幅破画,你当宝贝贴在床头,你怎么不把我写给你的情书贴床头?”
闵苇被气笑了,“就你那鬼画符的字,你也好意思让我贴床头?每天晚上看一遍,睡觉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吴屿凡闭了嘴,放开锁着闵苇腰的手,转身,和闵苇背靠背。
“吴屿凡,字写的不好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老逼你练字是觉得你至少应该把名字写好,毕竟你老要跟人签合同什么的,那样的狗爬体,实在会让人小看了你。我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知道吗?”
吴屿凡背部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闵苇叹一口气,“吴屿凡,这间房子里的一切布置,都是我十八岁以前发生的,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有好多我现在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为什么要选有熊猫图案的床品,明明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笨笨的,行动迟缓的生物,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我会把那张画贴在那里。”
她竟然在跟他解释,而且是这么的心平气和,吴屿凡觉得神奇。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城市里的闵苇老是紧锁着眉头,暴躁,多疑,踹门摔东西都是常有的事,可是在这个有着湛蓝的天空和金黄的太阳的小镇,她换下她那漂亮的十寸高的高跟鞋,穿上舒适的布鞋,整个人都变得温和无害起来。
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吴屿凡重新揽住闵苇,“老婆!”他开口,声音里有了撒娇的意味。
“什么?”“你应该也贴几张你自己的照片啊,都很少见到你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老觉得自己丑,都不怎么敢照相。”
“怎么会?老婆,你最漂亮了,比那什么范冰冰啊李冰冰的漂亮多了。”吴屿凡说,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加了一句,“真的!”
闵苇失笑,“谢谢你这么说,可是就对着我说说就好,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也这么说,否则被人笑死!”
“我是说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吴屿凡不满,“老婆,是谁让你这么自卑的?”
高中时被职业技术学校的校草狂追,而后,只要出了学校和家门,就有陌生的女生对她投来鄙夷的,敌视的眼光,伴随着毫不掩饰地大声议论,“怪里怪气的!”“就是哦好丑!”“还穿校服,傻透了!”“皮肤好差!”“腿好像是弯的。”闵苇缩手缩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个时候,闵苇了解了“众口铄金”的确切含义,她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中度的社交恐惧症,跟陌生人说话会心跳加快,脸莫名其妙地红。直到大学,又一个校草爱上她,她才逐渐恢复了,可是,那刻在骨子深处对自己的否定,还是像个梦魇般存在的。
“那些女人是嫉妒你!”吴屿凡笃定。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
“傻瓜!”吴屿凡收紧抱着她的手臂,“我这么帅瞎人眼的都被你收服了,你还有什么好自卑的,应该自信爆棚才对!”
“吴屿凡你一分钟不拐着弯夸自己就会死是不是?”闵苇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