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1 / 1)
“啊,任杰啊。”
“昨天怎么了?你和大刘怎么都没来?!”
“昨晚有些事,不好意思啊,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我做了个深呼吸,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抢救室的红灯正在亮着,简直是光芒万丈。
Kim在一旁坐下,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低着头,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我妈到家了?”
“嗯。”
“辛苦了。”
“没有的事。”
然后就是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从里面出来了。
医生说:“先推进重病室监看一天。”
于是我爸又一次地从鬼门关绕回来,等待着下一次再去,然后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晚上我和Kim回家看我妈,我妈一夜间又老了好几岁。
大概夫妻就是这样子的,彼此相守着,彼此依靠着,虽然在一起时看着也不像有多恩爱,但真得有一方离开,就会像生命缺失了一半一样。
我不知道我和Kim算什么样的夫妻,我不知道我死了或者他死了,另一个活着的人是不是还能完好无缺地活下去。
“你爸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白手起家,一辈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大半辈子过去了,也算是混出了个名堂。临死前,也没什么遗憾的,要说有,大概就是没能抱上孙子。”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记得我以前是特别崇拜我爸的,我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我那么敌对他。可是临了我发现,其实我还是很爱他的。
我妈以前老说我儿子长这么帅那以后一定得找个光鲜靓丽的媳妇!结果,我给他找了个光鲜靓丽的女婿。
“但我已经想开了,”我妈接着说,“妈其实最担心的,不过是你不能好好的安稳过日子罢了。”她看了一眼Kim,“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就好了。”
我对着我妈扯出了个大大的笑。
我们好就好了。
但我其实不知道我们这样究竟算不算的上好。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感情真得是很深厚的。
只是那深厚的感情不知道支不支撑得住那漫长的人生。
下午的时候我去处理公司的事,明天就会宣布公司以后彻底归我管了。
我总觉得我爸把生意做得太大了,小国寡民那样,就像我之前在美国管理的那家小公司就很好。
但人终归是要长大。
我二十八岁了,不能像十八岁时一样甩甩袖子,就以为真的能不带走一片云彩。
凌晨一点,医院突然打来电话。
我妈当场就晕倒了。
Kim在另一间病房守着我妈,我一个人在抢救室外守着我爸。
医生在进去的时候和我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对于“我爸要死了”我究竟能准备出什么?
我只能像个白痴一样等在外面,甚至连根烟都没得抽。
在灯光昏暗且不见一人的走廊里,手机铃声就和闹鬼一个性质。
“喂,对不起,我现在……”
“囡囡……哼哼……囡囡……”
操!醉鬼!
“我现在真得有事!”
“你那么厉害,也教教我……我也想失忆……你教教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操!我直接摁断电话。
电话随即又响了。
“操!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位的朋友吗?他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
“老子没空大半夜去接一个醉鬼!我爸要死了!他有老婆孩子,找他们去!”
再次摁断电话后灯就暗了。
医生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就直接判了我爸的生死。
我点了点头。
然后去病房把这件事告诉我妈。
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两个表现的简直就是超乎寻常的镇定。
第二天我西装革履地来到公司,在董事会上宣布了我对公司的接手。
没有人会有什么不满,这是我爸留给我最完美的东西。
他们会协助你,十分有能力且值得信任。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一头扎进了他的后事里。
在D城,我爸也算是个有些影响的人物,追悼会、吊唁、慰问……我完全抽不出空来表示悲伤或者去思考其他什么有的没的。
葬礼那天我见到了我爸爸的朋友刘伯伯,顺便见到了他儿子。
我诧异于我们居然同名同姓!妈的,老子都忘了,我和我的同桌以及我的上铺,同名同姓。
“你没事吧?”作为我曾经的,朋友,他露出了对我应有的关心。
我冲他笑一笑:“除了近半个月没干或□□过,其他的都还不错。”
他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半天才讷讷道:“你现在,幸福吗?”
“哈?!”我觉得我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我爸死了,我当然不,呃……还好吧,我成了纵横集团的终极BOSS,应该还不错,我可以开一家男孩俱乐部什么的。”
“我不是在说那个!”他像是忍无可忍似地大吼一声,然后又瞬间泄了气,“我只是想知道,和,和Kim结婚,幸福吗?”
“啊!幸不幸福有什么关系,who care?”我凑近他的耳朵,嗤笑道,“性——福,就够了。”
然后他就瞪着我,眼眶红红的,好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我莫名其妙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就离开了。
再之后看到Kim走了过去,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不关我的事,我一句也不想多听,所以我转过脸走得远远的。
那天晚上我又接到了电话,还是他醉酒后一通胡言乱语。
但我这次耐着性子听他胡言乱语个够。
然后莫名巧妙地,我居然到了酒吧,直人的酒吧。
我看着他趴在吧台上,已经彻底地不省人事了。
酒保耸了耸肩,说:“你就是来接他的朋友?”
我觉得这个酒保不错,于是往前凑了凑身子,笑道:“小帅哥,你几点下班?”
他微愣了一下,瞪着我看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啊!你是——刘洋!My god!我……”
“呃……”我及时打断他,“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这里是,直人的酒吧。”
“啊!”酒保忽然明白了我之前是什么意思,脸都绿了。
我忽然觉得好玩,又凑过去:“喂,我问你件事。”
“嗯?”
“你们这是不是既有男厕所也有女厕所?”
“嗯。”
“那你们FACK的时候是去男厕所呢还是女厕所呢?”
“哈?!”
酒保完全目瞪口呆了。
“啊,我要带他走了,晚安,小朋友。”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瞬间变红了,真是可爱的孩子。
“囡囡。”
说实话,架着这么个醉鬼,真他妈费劲。
“嗯。”
我没好气道。
“我好难受。”
他说着就去扯自己的领带,他还穿着去参加葬礼的西服。
“嗯。”
我摇摇晃晃,总算把他扔进了车里。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想起来。”
他嗫喏道。
我关上车门,把两个人的安全带系好,转过脸看向他。
他十八九岁的时候看起来就好像有二十五六岁了。
没想到二十八九岁的时候也还是二十五六的样子。
从来没变过的,是一直都帅的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即使是忘掉了也能轻而易举地再记起来。
就像是戒了毒之后又被一支烟轻易地勾起毒瘾。
“我怕你想起来以后会承受不住……”
他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发动车子,然后直接开去酒店。
“囡囡……囡囡……”
他不厌其烦地叫着这个名字,仿佛一个名字就能囊括整个世界以及一切内涵似的。
就像刘洋。
从最初到最后,囊括了我们的所有。
我粗暴地把他拖进房间,然后扔到床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按照Pity的做AI流程,第一应该是先看脸,绝对完美,所以要从正面做;第二看他的老二,啊,形状尺寸也完美,所以选择被gan。
但我回国了。
我不是什么Pity,我是刘洋。
但在他眼里,我只是囡囡。
他才是刘洋。
我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然后给他盖被子。
他要吐,就拖着他去马桶边,然后给他倒水喝,再哄他到床上去,接着收拾残局。
折腾来折腾去,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已经睡着了。
虽然还是会偶尔蹦出几句梦话。
但无非是那么几句,翻过来倒过去,也没什么新意。
我已经好几天没在十二点前回家了。
但Kim也没说什么。
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安慰我妈的事上。
我说我刚接手公司,实在是太忙,他就点点头。
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光靠身上的味道就能判断出今天我干还是没干,是干了还是被GAN了。
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他总说回家就好。他对家有着我难以理解的执念。毕竟同志之间,家这种东西总觉得虚幻。
三年前他问我,愿不愿意结婚。
我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知道两个GAY在一起厮守着很难,但要知道任何人的厮守都不会容易。
如今我却连家也不回了。
连自己也搞不清是什么心态。
我离开酒店后就回到了公司。
办公室有一个隔间,那是我的私人领域,我不知道我爸之前拿他干什么,不过我想我可以用它来搞个办公室恋情什么的。
躺在单人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
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笑。
想不想得起来哪里由得了你呢?
不管你想不想让我想起来。
不管你觉得想起来对我来说究竟好还是不好。
我想不想的起来,也由不得你控制。
当然。
也由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