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1 / 1)
转眼一年又翻了篇,1998年,不论是对于国家,还是对于我,对于他,对于乐队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1998年3月,我们在B城最大的酒吧首次公开演出,反应不小不大,但“男孩的枪”正式出道了。
5月,我们参加了“音乐新势力”网上直播演出,接受了CHANNEL[V]的专访。主持人问我为什么要唱歌,我说因为我要让刘洋这个名字出现在最畅销的唱片上。这次专访,成了我们踏进圈里的一个跳板。
6月,我们的单曲《喜欢》参与录制,被收录在了一张除了我们以外都是老前辈的摇滚专辑,我们被稍带着在摇滚圈里小火了一把。
7月,我爸终于获悉了我的行踪,把我从B城抓了回去。
“趁还没什么人知道你们,退了吧。”
我爸还是万年不变的脸与万年不变的语气,可是我今年二十岁了,不是十五六。
“我签了约。”
虽然装病假装要是阻碍我实现人生价值我就情绪失控要死要活会更有说服力些,但我觉得拿我有病这种事一个劲儿的威胁我爸实在可耻,何况我现在还真是病情稳定,这种事也还真是影响不到我的病情。
“违约金多少,我掏。”
自打我爸有了钱以后,在他的眼里,钱绝逼是万能的,估计是在他穷的时候“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个思想扎根太深。
“我都二十了,总不能真当个二世祖吧。”
这不是借口,虽然这只是众多理由中的万分之一。
“那就回来帮家里,我的产业将来早晚带你打理。”
我爸早些年觉得我不成才就不成才吧,反正教育失败一个不可能接连的失败,指着我早早给他生个孙子在他撒手人寰之前能成长为新一代接班人,但看眼下铁定没戏了,还不如他自己生一个来得靠谱。
“我不是那块料,你还不如和我妈赶紧再生一个,好好培养。”
“混账话!”我知道我是在挑战我爸的底线,所以我爸给我的这耳光还真在我预料之内。
“你是不是巴不得全中国人都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你究竟是担心全中国人都知道我是个同性恋还是担心全中国都知道你有个同性恋儿子?!”
“啪”地又是一耳光,我知道我爸没错,但我没路可退。
“你知不知道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
我冷笑一声:“您觉得我还需要别人再来染吗?我现在可比染缸丰富多彩多了。”
最后这一记耳光算是废了我爸老劲儿了,他万年不变的脸都气红了,我直接摔到了地上。
“爸,对不起,”我重新站起来直视着他,“我已经不是十七岁了,你再也锁不住我了。”
其实我很想找个合适的方式处理我和我的家人之间的关系,只是没有人善于妥协,所以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做不了他们心目中的儿子形象,他们也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的与众不同。
我离开家后,也自然而然的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好在乐队正在蒸蒸日上,我养得活自己了。
1998年国家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长江大洪灾,全国都倡导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不怕困难,敢于胜利的伟大抗洪精神。这件事对我我们的影响是我们在全国各地一场一场的参加义演募集捐款,官方说法是树立良好公益形象,私下里的说法是趁机在全国各地露露脸,为下半年首发的专辑打下粉丝基础。
在D城演出的时候我心情特别复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五月他就毕业回来了,而且已经和张小青结婚了,还接管了家里的公司。
他现在就在这个城市幸福着。
可惜他的幸福和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他的幸福早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吧,即使没有张小青,还会有Kim,我对于他来说究竟算什么,我早就混乱了,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让刘洋的名字出现在最畅销的唱片上,大概是我为了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刘洋。”
时隔很多年后再见张小青,她已经为人妻了,而我,也是面目全非了。我和他的丈夫一次次背叛她,再面对她时,多少有些愧疚。
“没想到你会来。”
她打扮地也成熟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清爽的小丫头了,她笑了笑:“你才是,既然回来表演,怎么都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我偶尔看到海报,你是不是就悄悄走了。”
我干笑了几声,说:“啊,话说你们应该结婚了吧,恭喜啊。”
她看着我愣怔了一会儿,忽地一笑:“我们没有结婚,他家里出事了。”
他家之所以出事源于国家第二件大事,中央下达文件严格控制海关,严厉打击走私,这次规模特别大,而且打击力度也是空前。他家做的是外贸生意,而且生意做那么大,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公司的账目被全面调查,虽然已经做了处理,但还是被查出了空,他爸被逮捕了,现在所有的重担都是他一个人在抗。
我最后还是去见他了。
我终究是爱他。
我不可能真得不关他。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我站在外面,透过大玻璃往里面看,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穿得一丝不苟,一副很可靠,完全可以放心依赖的样子。他还是那般的英俊,微皱的眉头完全不影响他的美好,只是,瘦了。
我轻轻推门进去,站在玄关干笑了几声,轻声说:“在忙吗?”
他愣怔了还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一直看到双眼通红。
我走过去紧紧抱住他,兄弟之间分开好久后再遇见的那种拥抱。
他也抱住我,整个身体都在颤,颤的我心里愈发地难过起来。
“你去哪了?我问过你爸好多次,你爸都说不知道,回国后我一直找你......”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先别说那个了,我来是想问你,你家现在的情况。”
他家的情况很不乐观,他现在一方面要撑住公司,另一方面要想办法救出他爸。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
我不懂这些事,但我知道我爸一定能帮他。所以我第一次给我爸打了电话,在我离开家的三个月后。
我爸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说第一时间就该告诉他的。
我把电话递给了他,他和我爸把详细的情况说了一番,虽然我听不懂,但我知道情况很棘手。
挂了我爸的电话后,我着急的看着他:“怎么样?”
他说:“生意上没有赔本的买卖,但刘叔叔比起别人,已经很仁义了。至少可以让我喘口气了。”
我不是很懂,也听不太出来是好话还是坏话,讷讷地问:“要不我回家再求求我爸?”
“不用了,”他笑了一笑,又重新搂住我,“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什么都能撑下去了。”
我想不明白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
但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追着问他到底拿我当什么,到底把我放在第几位,到底有多喜欢我,为什么会背着我和Kim做那种事,他还会娶张小青吗
我不愿意逼他。
我比谁都爱他。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暂时陪着他。
床上的那些事,事到如今,只能用迷茫和不忍来形容。
我不忍心拒绝他,却不知道现在的我们还要做这样的事是为了什么,又算什么。
我和他不是我和施雨、刘东他们那样的关系,更不会是他和张小青那样的关系。这让我很痛苦,但我知道这是特殊时期,所以我只能装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白痴,只要安心陪着他就好。
我起初想让张弛取消掉我接下来的义演,但张弛说什么也不答应,而且我也不想拖累施雨和刘东,于是演出的前一天我都会急忙赶到演出地,演出完当天就会赶回来。
张弛说:“以前我就觉得你俩关系不一般,还真是不一般。”
我没说什么,我只能在心里苦笑。我们的关系是真得不一般,因为我们连一般的关系都没有了。
我真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月之后,他爸终于出来了。
但这次公司受了很大的打击,他苦笑着说:“没想到我刚接手,就是一堆烂摊子。但好在,这样一来,我在公司的地位再也没人取代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十足的权欲追求者,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
大家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我早就知道了。
我想我该走了,他爸爸出来了,以他的能力,公司也会逐步好起来的,那么以前因为这些事而被搁置的婚礼也就该要举行了,我不可能留下来还等着参加他们的结婚典礼。
我们还是习惯于事后肩靠着肩抽烟。
“洋洋,我,明天就走了。”
他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完全想不到一样。
“你以后也不需要我陪着你了吧。”
我在努力地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尽量心平气和的和他说。
“是谁说我不需要的?!”
他瞪大眼睛喘着气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愤怒,可是我觉得愤怒的那个其实该是我才对。
“操!”我在与他和平分开的计划失败后冷笑了几声,“那你需要吗?你需要我还会和Kim上床?我撞见的那次不是第一次吧?还有张小青,你需要我,那她呢?你需要我就别和她结婚啊!”
他愣怔地看着我,好半天之后忽然说:“如果我不和张小青结婚了,你就会继续陪着我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又低着头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嘟哝着:“我和Kim,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简直哭笑不得:“换做你,你会忘了吗?”
他一个翻身压了上来,紧紧按着我的肩膀,沉声道:“我讨厌解释,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是我爱的人,从头到尾,都他妈的是你!为了你,我可以不和张小青结婚,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强迫我了。”
说罢,急忙堵住我的嘴唇,仿佛怕我会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一般。
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我只能机械地被他带着,我不明白什么叫“为了你,我可以不和张小青结婚”。
意思是说,我们要在一起了吗?是那种只有我和你的在一起?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只要和你在一起,囡囡。”
我的心一凛,身体本能紧紧攀上他,回应着他激烈的吻,然后又开始疯狂地做。
我想抓住他。
让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心底默默地期盼着,却永远不敢说出来。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会有这种可能。
“相信我,囡囡,相信我......”
他混乱地说着,眼泪混合着唾液,一点点软化着我的身体。
我还是不明白,也不敢再相信,但我的心已经被诱惑了,彻底地被那不可抗拒的诱惑所诱惑了,最后只有不甘不愿地沉沦。
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了。
相信你是真得要和我在一起了。
相信你是真得要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也相信你是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离开我了。
。。。。。。
我真得没你像想象中那么坚强不催。
所以,这一次,拜托你,别再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