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1 / 1）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桃花树下，春风醉人，温言耳语。男子轻柔的手指拂过女子发髻，转瞬间那粉嫩的桃花便盛开在女子乌黑的发间。那男子是谁，这一切又是什么？石悠梦早已经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象，只偶尔像电影一般零零碎碎的在脑海里闪过。在这忘川的河水中经年的浸泡，她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听闻这浑浊的河水能洗涤人的记忆，当人的记忆彻底被吞噬之时将会永沉忘川河底。可是这又如何，与其在这河水里一直浑浑噩噩的过着无穷无尽的生活，还不如抛开了一切的好，她想解脱也需要解脱。她的身子越来越重渐渐的她沉入了那灰色的河水里，混着无数挣扎的灵魂以及她唇边冷冷的微笑。如泥浆般的河水渐渐覆盖了她的一切，消失了踪影没了形体似乎她本就不曾存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现划破了灰暗的天空，莫名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似乎正朝着石头飞去。

她从没有如此轻快如此自由的感觉恍若新生，猛然间脚下一重，她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黑黝黝的鬼魅抓住了她的脚，那只鬼带着狰狞而千疮百孔的脸恶狠狠的盯着石悠梦，石悠梦挣扎着却无力甩开那只鬼魅，她的手犹如枯树根一般牢牢锁住了石悠梦的腿。最终她们随着石头一起突破了幽冥地府向着人界飞去。

当石悠梦醒来之时却已经在一块石头里，她没有身体，没有样貌甚至消失了声音。可是她在朦胧中听得有人耳语，那人声音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仿若年长的父亲。他只慈祥而柔和的说道：“当有人自愿给你一颗火热的心时，你便能脱胎成仙，摆脱这世俗的命运。去吧！经历人世间的历练，若是作恶将万劫不复，切记切记。”若是在以前石悠梦定然不信，这样老套的话就如同神话故事一般，而这样的故事往往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但是现在她却也不得不信因为她现在就成为了她从没有想过的存在。她独自呆在山间，看着云起云落，听着鸟鸣鹤泣。潺潺流水自山间淌过，偶尔有蝴蝶飞过嬉戏打闹，她就这样静静的吸收着日月的精华凝聚着她自己的气息。

传说终年被云雾所围绕的山林定有仙人存在，说来也怪，石悠梦恰好在这仿若仙境的山林可是却渺无人烟。终于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静谧的山林被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远远的一男子粗喘着全力奔跑全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山崖，他脚步一滑顿时向着山崖下倒去，他用尽全力抓住了山崖边的石头，石悠梦就这样悲剧的沦为了石块中的一员被这有力的手掌按住动弹不得。

天空中蜜蜂们传来嗡嗡的声音，那黑压压的身影密密的聚集着传递着不耐和愤怒，石悠梦看着眼前的男子被一波又一波的蜜蜂滋扰不禁有些开心，多少年了都没有看过这等好戏。这个倒霉蛋竟然撞在了枪口上，谁让他自己乱闯还压住了她的身体，她不禁坏心的想着让蜜蜂多咬他几口，看他还能撑到几时。当蜂群们再一次扑向男子时，他终于耐不住疼痛摔了下去，石悠梦本想着终于脱离了男子的魔掌却不想被他一起抓着向着山崖下摔去。

石悠梦眼看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她可不想被这倒霉的人类带着摔下山崖，虽说她有了法力却也仍旧是一块石头。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即便是顽石也会粉身碎骨，更别说她了。奈何这男子将她握得紧紧的又摆出一副惊慌失措惹人怜惜的模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罢她只好施展法力帮他一把就算是顺手牵羊捡了一个人类。

当他醒来之时却感到十分诧异，他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在了山崖下，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晕倒的，他似乎想起了他是从山崖上摔了下来然后吓晕了。可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异样，试问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怎么会没事。可是当他看见手里紧紧握住的石头时却又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光洁的石子似乎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它原本的所在。再加上头上被蜜蜂蛰了的疼痛和红肿使他更加的肯定这一切一定不是做梦。他盯着手里的石头凝望许久，他有一种感觉似乎是这石头救了他的命，可是天底下哪有将石头当做救命恩人的呢，他摇了摇头笑着自己的异想天开，顺手将石头收进了怀内。

石悠梦本就是一个好心却没想在进入男子的衣内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气息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阳气。她微微的一笑，反正她什么也不是，她想化作人形，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而男子若是没有她的相救早就摔死了。这样想来吸他的阳气也不算过分。渐渐的周围热闹了起来，石悠梦用着心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似乎这里是城市，她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城市，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她甚至忘记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感觉。忘记了人身上独有的温热的体温以及人们脸上洋溢着的温暖的微笑。

百花坊外女子们成群结队的招揽着客人，她们花枝招展舞着手里的丝巾。媚笑着轻语着用着纤纤细手在男子们身上点燃一寸寸的火焰。男子在百花坊外驻足停留然后沉默着由后门进入了百花坊内，一个粗狂的男子急忙上前：“袁左翼，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点，一会花魁娘子的梳拢仪式就要开始了看你怎么办？你看你穿的什么，破破烂烂还这么脏，你是去泥地里滚过吗？”袁左翼也不恼只道：“知道了，我立即就去换。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他带着面纱便登了台，华灯初上，烛火辉煌，男男女女皆沉迷在这酒池肉林里。袁左翼缓缓的落座，他自顾自的将凤尾琴放好，细长的双手幽雅的从琴弦上抚过，美妙的音符一点一点由着琴内迸发出来，如此乐曲美好的如天籁之音。随着乐曲的缓缓流动一个美妙的身姿轻盈的舞了出来。她挥舞广绣衣袂飘飘微微一笑风情万种。霎时间她轻轻的唱了起来。这歌声美妙动听，似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似空谷的黄莺婉转动听。石悠梦听得痴迷，她用着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台上唱歌的舞姬，她忽然很想要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多么的动人多么的清新，她知道她可以像吸食人的阳气一样将那歌声化为自己的声音。可是她却不知道怎么靠近那位女子。一曲毕，当人人都被这美妙的歌曲惊呆的同时，角落里似乎有人影闪过，只是那么一瞬，却被石悠梦看了个一清二楚。只是石悠梦不明白这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歌舞结束，花魁似乎成了天女被场内的男子们用着贪婪和欲望的眼神凝视，他们皆被这歌舞所迷如妈妈预想的一般开始漫天叫价。一瞬间袁左翼自然成了碍眼的包袱，只得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利落的收好琴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屋内一位女子静静的坐着，那女子黄纱覆面，黑发如丝。一双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急急的拉过袁左翼轻轻的比划着：哥哥下次可不许再去那个山林，你可知道那个山林里死了多少人。他们都是听信了里边有神仙的传言。我宁愿一辈子不好也不能失去了哥哥。

袁左翼微微一笑将手放在女子的身上安抚道：“没事，你看我这不回来了吗？再说了人人都传缥缈峰终年被云雾所环绕一定是仙山，而这样的山里一定有神灵。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哥哥定不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女子摇了摇头还想继续劝，可是袁左翼却拉住了妹妹柔柔的抚着她的发：“没事，袁雪，真的，哥哥保证一定会没事。”

石悠梦这才明白原来那座山叫飘渺山而进入山里的人都死了。起初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半个人影也没有看见，感情是出了这样的传言。话说回来今日若是没有她的相助，这山里又该多一条孤魂野鬼了。不过在见了这叫袁雪的黄衣女子之后石悠梦更加肯定刚刚在角落里的人影就是这女子，可是她不是不能说话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舞台后，难不成她是哪一国派来的杀手，亦或是刺探情报的细作。可是黄衣女子娇小纤细怎么看也不像经过训练的人，这倒让石悠梦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午后阳光微暖，袁左翼静静的坐在院子里轻轻的将石头取了出来。若是换做旁人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而丢弃一旁，可是袁左翼却不同他小心的用丝巾擦拭着石子，他的手很轻，轻柔的在石头的表面抚过，挠的石悠梦痒痒的却别样的舒服，他的眼神带着认真就像在擦拭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