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1 / 1)
在把所有来道贺的客人都送走之后,灯火通明的方家大宅一时冷清下来,方云红着眼眶拍了拍一对新人的手,终究还是随着夏侯戍回去了自己房间,明日便要启程,需要做的事情还不少。
方越把门锁上,回过身来,只见晏傕坐在桌边为桌上放着的一对酒杯注酒。
整间屋子放眼过去,是满目的红,灼烧得脑内深痛,方越站在门后,半晌未动,直到晏傕斟完酒抬起头来看他,他才弯起嘴角带着淡淡笑意走了过来,只是那双眼,晏傕还是瞧出了一丝隐忍在里面。
“该饮这交杯酒了。”
晏傕拿起其中一个酒杯交到了方越手上,一双眼熠熠生辉,直直地看着方越,方越心中一动,拿着酒杯缓缓向那人靠近过去。
“我终于盼来了这一日。”
方越凑在晏傕耳边轻声道。
晏傕眨了眨眼睛,也在方越耳边喃喃问道,
“这样的日子里,你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说与我听吗?”
方越闻言,拿着杯子的手不由紧紧握住。
“我。。。”
方越想要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晏傕另一个手按住了背部,晏傕把头靠在方越的肩膀上,这样不用面对面,质疑的话语似乎能更为顺畅地问出来。
“我不知道是解药无效还是你根本没有服用解药,而又是为了什么你选择缄默不言,以前你并非是如此纠结而不干脆的人,能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方越在听到第一句时,身体因紧张而紧紧绷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待听到后面,才慢慢缓过气来。
原来,他还是察觉出来了。。。
“不是以前的我,你便会不愿吗?”
“不愿的话,我怎会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在你的身边?我只是不忍看你如此。”
“是吗?”
“嗯。”
方越偏过头来看着桌上那一对滴着红泪的红烛,烛光摇曳朦胧,他一时弄不清楚,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为了谁的不忍。
“那解药我并未服用,我不知服下它会变得如何,是否能恢复记忆,或是能恢复多少,是否会把失忆后的事情忘记,或是忘记多少,我能确定的是我现在的心意,不能确定的事情我不愿冒着忘记你的风险去做。”
“只是如此吗?那没有关系,最多我们再一起回到失忆时的日子,再一次寻找解药,更何况,比之当初,我们如今是知道裴神医在何处的。”
“那我又如何忍心再看你一人为我奔波。”
“既是一家人,就没有这样的顾虑,我们得往前走,才能走出属于我们的路。来,把解药吃了,好吗?”
晏傕拍了拍方越的背才直起身来看着皱着眉头陷入自我矛盾的方越。轻声叹息,把手中酒杯中的酒含入嘴中,抬起头来往方越的口中送。
“唔。。。”
贴近如斯,方越只觉头又撕裂般地痛楚起来,这是他想,非常想,不可控地想,想要想起属于他们的一切,难以阻挡。
用力把嘴里的酒啜入喉中,方越双手紧紧锁住身前的人压在自己的怀中,再结束这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一吻之后,方越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身走到一旁书桌坐下,磨墨提笔。
晏傕走到他身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张你收好,我们既然已成亲,便由不得以后的我有任何的反悔。所以,你可以选择是否离开,而我不能有这权利。”
“这。。。”
晏傕拿着那张墨迹还未干的纸,感动之余,还有些心酸。
方越没有停笔,重新拿了一张宣纸,开始写起来。
“裴兰清这次是随王爷一起上京,而我原本的计划也是明日晚些避开他们单独上京,而这途中是否会有变数,我们都不能预测,今夜我便会服下解药,明早起来若是有变,记得把这张拿给我来看,我们一起去找裴兰清解决。”
再接过另外一张纸,晏傕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慎重地点了点头。
方越则放下手中毛笔,重重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那粒解药看了看,肃然起身,要往门外走去。
晏傕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两张纸,上前拉住了打算离开的方越。
“你要去哪里?”
“你再等我一夜好吗?”
晏傕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已经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为何还要再等你一夜。”
“现在的我还不是完整的我。”
“不是完整的你,却还是那个我喜欢的你。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能走。”
说道这“洞房花烛”,晏傕不由有些脸红,但一时的羞怯之意阻止不了他留下方越的决心。
“晏傕。。。”
晏傕把头偏向一边,但拦人的手却没有放下,
“你既是打算服药,那就待在这吧,我陪着你,中途若有意外,我也能够及时处理。”
“你说的也是,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或许能有助于我恢复记忆,尤其是,关于你的记忆。”
方越回过身来,拉着晏傕又回到桌边,重新倒了两杯酒,
“那,这礼节也该齐备下,是吧?”
“嗯。”
交杯酒入喉,方越便把那枚解药放入嘴中,砸吧着嘴抱怨道,
“这药还真是挺苦的。”
“良药苦口,我去倒些清水来给你漱漱口。”
“好。”
待晏傕端来一杯清水,方越已经坐到了床沿,正解着自己的大红喜袍。
方越抬手接过水杯喝过放下之后,抬头看着似乎略有窘迫的人,笑着安抚道,
“你很紧张吗?”
“没。”
“你今日若不想,我们便什么也不做,不要那么紧张,娶了你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快乐的。我不会强迫你。”
方越一直担忧晏傕因过去那些阴影而不愿做某件事情,所以,现在即使晏傕真地拒绝,他也能理解并接受。
“我,我没有不愿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心里的疙瘩,但这不是理由或借口,我,我需要你帮我来克服。”
晏傕磕磕绊绊地把这段话说完,便在方越身边坐了下来,抬手开始解起衣扣来。
明明手都在那里颤抖着,面容却倔强着,方越叹息一声,抬手抓住晏傕那还颤抖着的手,轻声说道,
“我来。”
“方越。。。”
方越又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只是我怕待会我会控制不了力道,你也知道我这毒没清,头还是会痛呢。”
这话一出,倒还真让晏傕止住了颤抖。
“明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痛了或是怕了,记得推开我。”
“不会。”
两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解着衣衫,而那大红的床帘也被放了下来,帘上的影叠叠重重。
夏叶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那斑驳的房顶,心里唏嘘,要不是现在宁公予的官职够高,哪里有这石头营房住,若是还是在外面那人来人往一掀开帘子便一览无遗的布帐篷里,他才不会让那家伙得逞。
只是,现在的他其实也没有多好,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腰背处,待会等那蛮人回来,得让他来帮忙抹上药。要不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有一种可以润滑的药物,怕是他的某处现在也是要半瘫痪暂时不能用了。
想到这,心头更是骂“蛮人”不止。
这个时候,宁公予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进来,看夏叶已经醒了,开口柔声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吗?”
宁公予不是没有看到自己在夏叶身上留下的一片片的青紫,心里自然有些过意不去,但却又觉得该是如此,初识□□滋味,难免控制不住力道。
何况,他还是个武夫。。。
夏叶转头瞪了一眼蛮力武夫,想要吼两嗓子,却是全身无力,只能带着愤愤的语气哑着嗓子说道,
“你让我今天怎么出行!”
“我会多安排一顶轿子,你便在上面好好休息。”
轿子?轿子就等同于颠簸,夏叶已经无力吐糟了,不再看那人,从床边的药袋子里翻出他要用的膏药扔向宁公予,
“帮我把药抹了。”
宁公予放下热水,把药接了,有些犹豫。
“我来抹吗?”
夏叶一震,连忙从他手中夺过药来,他当真是昏头了,看这家伙血气方刚精神独好,他还是自己辛苦点自己搽药吧。
宁公予悻悻地拍了拍空空的双手,说道,
“我先出去安排出行事宜,你,你慢慢来,出发之前我来接你过去。”
夏叶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从某方面来讲,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再想到接下来的行程,夏叶也没了别扭的心思,再焦虑不安,也只能祈祷这一路能有惊无险地走完。
和戍王爷一起经历那些事之后,不说公职,能保住宁公予这小命一条,夏叶便谢天谢地谢神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