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偷香（1 / 1）
十六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其华的笑，她都不知道原来其华笑的时候这么好看，总是微皱的眉舒展开来，眼睛弯弯又闪亮，牙齿洁白整齐，笑的灿烂无比，像朝阳穿透拂晓的黑暗，像春风吹开满树的桃花，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忘记了时间流逝…
其华看着十六盯着自己出神，平生第一次为自己拥有的容貌感到庆幸，心里隐隐有点小得瑟。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其华明知故问地打断十六的注视。
十六看着他认真地说：“你笑起来还真好看！”
这话太直白，太干脆，其华猝不及防，心被狠狠击中，他蓦地伸手盖上十六放在沙发上的手，飞快地问道：“你喜欢吗？”
十六吓了一跳，触电般地站了起来，正好被小秋看见，拿着麦克风喊，“十六姐，你要过来唱歌吗？”
拼酒的男人全都看过来。
十六只想赶紧逃离其华这个危险人物，忙不迭地应着，“是啊是啊，我忽然想唱一首歌，小秋你帮我找找。”说着就逃到了小秋身边。
又吓着她了，其华叹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混蛋。
十六选了一首《没那么简单》，虽然高音不是很标准，但声音柔美，感情真挚，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告诉人们幸福得来不易，要懂得珍惜……
其华纤长的手指捏着波尔多杯的细脚慢慢的摇晃，赤霞珠宝石红的颜色挂在杯壁上，淡淡的雪松香味萦绕鼻端，果然是好酒。
这酒是他点的，张扬一开始不知道，等服务员一拿进来，张扬捶胸顿足地哀嚎，“其华你干脆喝我血算了，味道好极了，一点也不比那赤霞珠差。”还没嚎完服务员就嘭的一声启开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赤霞珠微涩还带着点胡椒味的口感，至少那边拼酒的张和平大飞他们几个就不喜欢，不过喜欢也没用，张扬誓死都不会让他们拿这个拼酒。
其华轻抿着酒，闭上眼睛听十六唱歌。
一曲终了，十六不想重新回去和其华坐一起，就鼓动着小秋喊其华过来唱歌。
其华看着十六施展蹩脚的计谋来算计他，还一面为自己的坏主意沾沾自喜，不由得暗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招手让小秋将麦克风递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就怕听完我的歌会让你们自惭形秽！”
小秋不服气地嘘他，“吹牛谁不会，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其华唇角轻扬，“我是马，千里马！”
十六也被感染了，心里竟有些期待，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其华唱的是《昨日重现》
其华的歌声低沉而舒缓，像大提琴深情的倾诉，像孤独的旅人在回忆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光，十六听不懂歌词，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下眼泪。
一曲终了，其华笑着问小秋，“怎么样，我有没有吹牛？”
小秋嘴硬，“也还行吧，反正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其华挑了挑眉，看向那个哭得忘情的女人，“我哪有夸张，你看，十六姐都被我唱哭了呢！”
小秋忙回头去看十六，果然见十六脸上挂着泪，惊讶地嚷嚷，“十六姐，你真哭啦？”
十六被喊回了魂，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她，顿时觉得好丢人，慌忙用袖子挡住脸。
“这傻娘们，听个歌都会哭，矫情！”张和平喝得差不多了，口齿不清地说自己媳妇。
十六很尴尬地向小秋递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临风忙过来解围，“都怪其华，没事唱那么投入干什么，又不是选秀，既然你爱唱，就罚你一直唱到结束。”
男人们都笑着起哄叫好。
其华看了十六一声，爽快地说：“没问题，唱到天亮都可以。”
女生们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们又不会喝酒，他包场了我们干什么去，罚他听到结束还差不多。”
闹哄哄的一片，很快就将十六的事带过去了。
十六趁人不注意，悄悄开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出歌厅，走到了大马路上。
已经接近凌晨，马路上行人稀少，明显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刚下了晚班行色匆匆往家赶的，一种是纵情买醉的男男女女东倒西歪地游荡。
十六又往左手方向走出一截路，才倚着路灯停下来，灯光昏黄，夜凉如水，十六双臂交叉将自己抱住，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高楼的上空。就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地发一会儿呆也挺好的，十六心想，人为什么非要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像老母鸡一样，一天到晚扒来扒去就是为了觅食，真没意思。
其华起初以为十六去了洗手间，过了一会见她还没回来，就找了出来，他奔出大门口，站在马路上左右看，就看见了那个远远地站在路灯下的身影。
春天夜里的风还很凉，刮起她的衣襟和散落下来的头发，显得她孤零零的，让人没来由地心疼。
十六全身心地投入发呆的境界中，连其华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上来，她才惊觉。
十六没回头，她知道肯定不是张和平。
张和平不把自己灌趴下是不会停止的，而且，张和平的衣服没有肥皂味，只有葱花味。
十六没有装模作样地拒绝这件外套，因为她确实有点冷，她干脆将衣服穿在身上，这样更暖和。
其他就站在十六的斜后方，默默地看十六穿上自己的外套，还不客气地将手□□口袋里。
口袋里有个什么东西，十六随手掏出来，是个平板电脑，上面画了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这个很好玩，是吗？”十六拿着晃了晃，她知道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嗯，很好玩，你玩过吗?”其华轻声问。
“没有，我也不会。”十六摇头。
“要不，我教你？”其华带着一丝期待。
其实这有什么好教的，他只是想找机会接近她。
“好！”十六答应了。
“那你想玩什么?”
“什么都行！”
“好，我教你！”其华说，“不过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坐。”
他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公交站台，便拉着十六走过去。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拉十六的手，而是隔着袖子抓住她的手腕，十六果然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两个人并排坐在候车的长椅上，其华一点一点地告诉十六怎样上网，怎样在网上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告诉她有一个神奇的谷歌地图，可以精确地找到她的家。
十六觉得非常惊讶，她不相信真有这么神奇的地图。
其华就演示给她看，“你说你家的具体地址。”这才是他的目的。
十六就告诉其华，她家所属的县城，乡镇，还有她们村的名字，桃溪村。
其华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然后叫十六，“快看，桃溪村！”
十六惊喜地探过头去看，真的看见了她们村。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十六兴奋地说，又凑近了去看。
离得太近了，其华甚至都能感觉到十六的呼吸喷在他手上，痒痒的。
“现在我们去看看衣服怎么样？”其华说着点开一个购物网站。
各式各样的服装呈现在眼前，十六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就着其华的手不停地在屏幕上点击划动，查看自己感兴趣的衣服。
其华就坐着不动，任由她将身子倾斜在自己怀里，专注地欣赏，还不时地小声咕哝着。
其华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极力隐藏，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她，破坏了这样难得的温情时刻。
“要不要买一件试试？我在上面有帐号，回头你再还我！”其华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件衣服上有些久，就小心翼翼地问她。
“不用了，和平知道了会怪我的。”十六毫不犹豫地推辞了。
其华的好心情突然就随着“和平”二字消失了。
“你就这么怕他吗?你都不会反抗的吗?你从来不知道捍卫自己的权益吗?”他一连串地问道，有点生气十六的没骨气。
十六不明白其华为什么忽然发起火来，她从屏幕上收回视线，怔怔地看了其华半晌，然后轻声说：“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过日子又不是非要分出胜负。”
像重拳打在棉花堆上，其华顿生一种无力感，这个女人，她怎么，她怎么……这么气人呢？
其华无奈地暗叹一声，说：“我们回去吧！”
十六犹豫了一下，她不想回到那乱哄哄的包厢里，那昏暗封闭的空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你先回去吧，我在外面等一会儿，透透气。”
其华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倦，让人轻易就能读懂她的心思。
“外面挺凉的，要不我先开车送你回家？”其华试探着提议。
“这样啊？”十六犹豫了一下，“不告而别，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等下回来和他们说你不舒服就行了。”其华安慰道。
十六还在犹豫，她怕这样会引起张和平的疑心，也怕别人会因此说闲话。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大家我是打车回去的？”她鼓起勇气问道。
其华闷哼一声，无语地抓了抓头发，真是个胆小又麻烦的女人。
“好吧，我会告诉大家你是打车回去的。”他还是妥协了，“那你现在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其华的车低调而奢华，香氛也很特别，有一丝淡淡的烟草香味，很容易让十六想起家乡的老父亲，柔软的坐垫让人一坐上去就昏昏欲睡，于是，十六真的睡着了。
其华将车停在十六所说的小区门口，打算叫醒十六，转过头来见她倚在靠背上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宁静而安祥。
其华有点不忍心打断十六的美梦，干脆熄了火，斜倚着靠背静静地欣赏她的睡颜，看着看着他心里就不安分起来，似乎有什么欲望要挣脱出来。他倾身过去，迅速地在女人闭着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十六微微动了动，没有醒。
其华着了魔似地，又飞快地在那红润的唇上啄了一下。
车里静得很，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一声声，急促而有力，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像决堤的江水向四肢百骸奔涌而去……
欲望战胜了理智，其华向着那诱人的唇又俯过身去，十六忽然睁开了眼睛，其华一惊，急忙收住去势，在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
十六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其华你想干什么？”
我想亲你！其华心里呐喊，不过说出口的却是“我正想叫醒你”。
十六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差点误会了人家。
“那我就先回了，谢谢你了！”十六很为自己对其华的误会感到歉疚，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你开车一定要小心哦！”
其华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
十六打开车门下车，忽又顿住回头，“那个，你别忘了……”
“我知道，放心吧，你是打车回来的！”其华烦躁地打断她，“你快回去吧！”
十六这才放心地关上车门，隔着车窗摆摆手，转身离去。
其华一拳打在座位上，连做几个深呼吸，才渐渐平复了心情，一踩油门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