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 35(1 / 1)
她喝了不少酒,来的路上被风一吹清醒了很多,现在仿佛又要醉了,头晕眼花双脚虚浮,“我看你这两天没回去,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换洗的衣服,就自作主张给你送来了。”
楚泽汐接过背包,沉沉的,随即笑道,“你是要清理门户吗?”
赵诗觅赧颜,加上酒精的催化,脸红的厉害,冲他哂笑没说话。
“正要和你说呢,小天和舒洋这几天来T市,说是要看Eleanor首场演唱会。他们不想住酒店,能不能让小天去你那住?”楚泽汐客客气气地说完,小孩子举着双手让他抱,可能今天太兴奋,竟没有睡意,在他怀里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淡蓝色的眼睛充满好奇。
她头晕的厉害,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不回去。
“没问题,我也挺想她的,”她也看向那孩子,“这孩子好漂亮。”
那孩子看她靠过来,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赵诗觅心慌意乱,半举在空中的手尴尬的放下,突然一阵大力把她推向一旁,避之不及,如果不是云景扶住,恐怕要摔到玩具堆里了,她受伤不要紧,压坏了那些玩具,楚泽汐又该蹙起他好看的眉。
客客护着孩子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是的,凶神恶煞,像好莱坞科幻片里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撕裂了肉身变身庞大的怪物一样。
楚泽汐好脾气柔声哄着孩子,安抚客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小原困了,客客乖,去睡觉了好不好?”
“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好像不说这三个字,楚泽汐永远不理会她似的。
“糖糖,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忙完就去找你。”
楚泽汐的笑容还是和她初见他时一样,温暖和煦,以前觉得这笑容一下子就照进自己混沌的心里,洋洋洒洒浮浮沉沉,现在对着他的笑脸竟如鲠在喉生出一身凉意。
“好,好,好。”
一连说出三个好,却不知道接下说什么,看了眼壁钟,心里想得是,现在夜里十一点一刻,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出租车。
“我,我先回去了。”赵诗觅落荒而逃。
云景似乎追出来了,“我送你。”
赵诗觅站停,背着他,“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敢再坐云少爷的车了。”
云景坐在客厅闷闷地抽烟,细长的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的指骨之间,青烟娉婷袅袅。看到楚泽汐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问道,“睡着了?”
楚泽汐坐他旁边,叹息道,“嗯,两个都不好哄。”
“当初就不该心软把她藏起来,让她生下这孩子,这么多年了,小孩子心性一点做妈妈的觉悟都没有。”云景缓缓地吞吐烟雾,眯着眼睛似是回忆什么。
“我知道你介怀什么,可小原毕竟是Ivan的唯一血脉。”
“客客还是Ivan唯一的亲妹妹呢。”云景愠怒,大声吼道。
楚泽汐一怔,“所以我们要好好保护他们。”
云景冷静下来,狠狠地吸一口烟,“你这件事做的有些急功近利,赵诗觅什么都不知道,对她而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虽然自信赵诗觅是爱他的,可“爱”这个字却从未说过,她心里仿佛有一堵墙,隔绝任何人,他要攻破赵诗觅心里的那层防线,必然会经历破茧的疼痛,他要她的真心实意,接下来的事情才会顺利。
“如果不是你没看好客客,让她们的见面如此唐突,我保证她现在一定不会这么糟糕,”楚泽汐闭上眼睛,喃喃道,“找到那人之前做什么都不过分。”
痛苦而决绝。
昨天怎么回家的?赵诗觅苦想一阵。
从楚泽汐住处出来,她就蹲在马路边干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想要问他解释的却自取其辱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的画面。
动一动都觉得要命似的,颤抖着手拨通沈安遇的电话。
“睡,睡了吗?过来接我一趟吧。”
她艰涩的报了地址,坐在地上静静地等沈安遇过来,身陷囫囵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无论他正在做什么都会很快赶到她身边,念着十多年的情分,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看她坐在一堆呕吐物旁边必然少不了一顿数落,赵诗觅的胃痉挛折腾了一身冷汗,没精力反驳。
她狠狠抓着线条优美流畅的钢笔,“等这些事结束,一定不能再拖累他了。”
肖衡请假了,不知道这次他父母又闹成什么样子,她盯着文件神游太虚,试图顺服自己集中精力看文字,可是视力依旧模糊不清。心浮气躁地把笔一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不是被人扼住脖子瞬间松手时的解放,而是像被什么围捕,渐渐收拢,闷地厉害,真想用自己的手把心抓出来才好。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赵诗觅惦记沈安遇答应的事,想尽快打车去他公司等,不料半路遇到小林旬。
赵诗觅接到沈安遇电话听得出气息不稳,应该是奔跑的原因,他问她在哪里,是实现今天带她见那个可以解答她疑惑的那个人的。
“和你朋友说声抱歉,小林先生有急事,要带我见他们董事长。”
“他在你身边?你把手机给他。”沈安遇突然急躁起来,大声说道。
赵诗觅疑惑,小林旬在开车,她把手机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朋友要和你说几句话。”
小林旬会意,勾起嘴角,“你好,我是小林旬。”
“你不该把她中途劫走,很多事你不了解,她最近情绪不稳定,一个人去会受不了的。”
“这是上面的意思,沈先生,如果你足够快,或许她崩溃之前还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小林旬笑意更浓,“还有,十分钟。”
“妈的。”沈安遇低低地咒骂一句,狠踩油门,银灰色的光影快速闪过。
小林旬带她来的是类似私人公馆的地方,实际是骆株在T市的办公点,灰白的欧式建筑,雕刻复古的花纹,门外主要种植玻璃海棠和矮牵牛的盆栽,红彤彤一片。
有一种主要生长在华东、中南和西南地区的植物,出自法华经中一个美丽的名字,曼珠沙华。传说盛开在冥界三途河边的彼岸花,它的花香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
赵诗觅随着小林旬身后慢慢地走,如果当时那把刀再深埋进身体一些,她就要看到那满目的血红色。腹部的伤口“砰砰”跳动,隔着衣料轻轻摩挲抚慰。
绕过前台便是一楼的景象,办公桌不像写字楼里的格子间,四张木色纹路的桌子拼在一起,方便四个人相互交流,桌子上散落很多首饰的原材料,图纸,工具等,上方则架着台灯及制作机器。
小林旬把她引到二楼,随着一步步迈近,赵诗觅莫名的一阵心悸。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带着复古的圆框眼镜在高大的书架前翻动文件,手上暴起的青筋说明了她的年龄,应该五十岁上下。
“董事长,慕氏的赵总监来了。”
看到那女人慢动作一样转过身,赵诗觅只想忽视自己,然后变只飞虫从她眼前消失。她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跟眼前的女人交锋。
小林旬是位体贴的下属,悄无声息识趣地离开了。
她摘下眼镜,看着和她六七分相似的赵诗觅,“都坐上慕氏总监的位子了,不错。”
赵诗觅不知道她说的“不错”是指慕氏总监的位子不错还是自己过的不错。
“骆株的分店开的全国都是,您身为董事长岂不是更不错,罗女士。”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她反手甩了赵诗觅一巴掌,“怎么,连妈妈都不会叫了?胆子大成这样,结婚都不说一声,是谁教过你这么做的。”
脸上起初是麻麻的随后就是火辣辣的疼,她真狠心,一点力气不留,全集中在手掌上了。赵诗觅笑道,“没人教过啊,我是有爸妈的孩子,可谁管过我?”
罗颜睁大眼睛,瞳孔收缩,“你姥姥就是被你的任性害死的。”
赵诗觅的泪一下子流出来了,眼妆都擦花了,尽管互相看不顺眼,可毕竟是自己母亲,可以不顾及形象的大哭大喊,这么多年紧绷的面具此刻也应该摘下来了,让她看看底下是一张多满目疮痍的脸。
“你没资格和我提姥姥,房子拆迁的时候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连收拾她遗物的时间都没有,罗颜,你凭什么跟我提她?”
“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也没必要知道,”罗颜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冷哼一声,“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谈你爸爸,他得了癌症,住在第四军医附属,你尽快去看看他。”
晴天霹雳打的她猝不及防,淡淡的说,“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关心那个男人,您真宽宏大量。我早就在他的生活里抹得干干净净了,知道我谁啊?我为什么腆着脸去看他?”
眼泪流啊流,几天的时间要把一辈子的眼泪要流尽了。父爱,对赵唐诗来说是奢侈的,顶礼膜拜求都求不来的。
沈安遇到的时候就听到赵诗觅的嘶吼,“你总不在嘴上吃亏,去看看他吧,过段时间他恐怕真的不认识你了。”
赵诗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手附上她的肩膀,“他还伴有阿尔茨海默症。”
“你一直在给她做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声音变得颤抖。
“阿姨知道你的一切,她很关心你......”
话未完,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她的力气很小,加上楚泽汐的事耗费了心力,沈安遇身形未动,“沈安遇!”
她对着沈安遇手脚并用,“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
本能的拳打脚踢,她不曾对他隐瞒什么,放开了心跟他谈天说地,而他却把她的一举一动告诉另外一个人。好比拓展培训的背摔,他告诉你他在后边稳稳地接住你,可是当你站在背摔台的时候下面不再是他,而是一个不确定要不要信任的人。
沈安遇把她紧紧抱住,大概是觉得太委屈了,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呜咽。
“阿姨,我先带她离开。”
沈安遇拉着赵诗觅就要开门,听到身后说道,“你给我尽快离婚。”
两人皆是一怔,她想着必定是沈安遇给罗颜汇报了楚泽汐和客客的情况,斜睨着沈安遇,看他低眉垂眼摇头。便猜想罗颜大概是因为结婚的时候没有告知她而生气。
赵诗觅赌气地说,“你自己的婚姻失败就见不得别人好,是吗?哦,对了,他住院你都不敢去看他吧,所以才让我去的?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我见过何悦和她那个儿子,一家人幸福的不得了,只有你还在过去徘徊......”
“滚。”罗颜经不起她的挑衅。
赵诗觅何曾心里好受,依旧嘴硬道,“我滚,你就守着你失败的过去活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