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1 / 1)
半响,楚泽汐开口道,“糖糖,我会跟你解释,但......”
“我信你。”珠圆玉润的三个字,赵诗觅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说完,“我信你。”
她没有质问,安静的接受楚泽汐的一切行为。
他飞往英国,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她忍着,或许也想过要问问他楚泽汐,凭什么不给她只言片语留她一人郁郁而活?
五年后,他回国,慕老生日宴会的匆匆一瞥,横冲直撞闯进她波澜不惊的生活里,百般追求痴缠,沈安遇的生日派对,酒醉后对她耍无赖,或许也想过要问问他楚泽汐,凭什么毫无征兆的带着一身凌冽冷然却硬是让她接受他?
婚后,她不提不一定她不在乎,今天的境遇换做哪个女人都会忍受不住,想想她在他刚进门时小狗一样的宣誓主权......
她却说,“我信你。”
楚泽汐泛起阵阵苦涩,糖糖啊糖糖,你心里究竟有多少苦楚?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讳莫如深的对我呢?
楚泽汐心思转的快,客客的事他之前有所隐瞒,并不针对赵诗觅。今天她虽说着“我信你”,心里难免别扭,不过对两人感情升华算是个考验。
或许有些事也该结束了。
上前一步要抱她,不想她后退三步避开,低头垂眸。
双手僵在半空,“好,我知道了,下去的时候我把这身衣服丢了。”
赵诗觅失神,淡淡地轻答一声,“嗯。”
楚泽汐一离开,心跳地急促像要撞破胸腔逃出去似的,她十指交握施力减轻双手的颤抖。
她以为父母争吵时眼泪流尽了,她以为外婆去世时眼泪流尽了,她以为楚泽汐走了意识到他不会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没了......
这些年她足够坚强,人格分裂似的把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脾气秉性同样淡然如水。什么都不在意了,自然心就不会伤了,便不会流泪了,这些年,她几乎没哭过了。
眼泪怎么抹都停不住,相似的感觉就像沈安遇割破手臂汩汩流出的鲜血......
把客客坐过的沙发套,抱过的靠枕,用过的茶杯,收拾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戴着塑胶手套一遍遍用力擦拭她碰过的家具走过的地板。
以后,这个家谁都不要进来了。
一切妥当,赵诗觅累得躺在浴缸里发呆,手臂脱臼似的垂在水里,肌肉时不时“嘣嘣”的跳着,疲惫不堪。
楚泽汐没有回来,赵诗觅在浴缸待了一夜得出的结果。池里的水缓缓排出,大概迷迷糊糊的将塞子踢开了,水只剩下一指深。
浑身动一动都疼的要命,从浴室爬出来费了不少时间,此刻赵诗觅觉得自己真的像是恐怖电影里周身散发黑色怨念的女鬼,站在镜子前,看着凌乱湿漉的头发,苍白无韵的脸,手因水泡的久了起了褶皱。
苦笑道,“赵诗觅,你一次又一次的为这个男人作贱自己,还真是活该。”
铃声响起,又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一番,事发现场都不曾对自己说一句话,注意力全部在客客身上,一夜了,还存着侥幸他会拨一通电话?
赵诗觅裹了浴巾出来,手机按下外放,“沈安遇,什么事?”
“你昨天去观看珠宝大赛了?见过骆株的人了?”他担忧问道。
赵诗觅坐在地板上,上身靠着沙发,仰头盯住天花板,“嗯,见过了,骆株华北区域销售代表,是个日本人,小林旬。”
“那,骆株的董事长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慕氏的策划总监不错,但还不够格见骆株的董事长吧。”她昨夜基本没睡,又是在浴缸硌得人生疼的地方躺着,身心俱疲,“有什么事你直说吧,这通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精力听完。”
沈安遇一直考虑骆株并未注意她的语气,这么一说,才听得她有气无力地,“又喝酒了?”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自楚泽汐出国她便经常喝酒,一碰就喝的烂醉如泥,说过几次不听,就由着她了,每次尽量把她照顾好,以免醒后吵着头疼难受。
赵诗觅缓缓舒口气,“啊,没有,昨晚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折腾了一夜,刚醒没什么精神,先去冲澡洗漱,一会还要上班,我晚点打给你。”
乳液,粉底,腮红,眼影,口红,一遍遍地涂一层层地抹,妆化的有些重不过好在不见早晨起来的鬼样子了。
管理层开例会的时候,赵诗觅开小差,盯住倒着的策划文件看了好一会儿,作报告连连出错,基本是讲一阶段方案说两句“对不起”,引得其他人议论纷纷。
慕若初转动的笔一滞,一端戳在桌面掷地有声,打断她道,“赵总监进公司这么久,兢兢业业,难得见你出一次错,我上任时间不长就让我见识了一回,真是积攒了多少运气?”
含沙射影让底下人一阵唏嘘,个个都是精英良将,人非圣贤,但谁会变态到没出过一次纰漏?
更何况进慕氏集团时赵诗觅还是职场新人,这份执着坚韧已是非常难得。
见赵诗觅不语,看来又是发呆神游去了,慕若初开口道,“赵总监留下给我作报告,其他人散会。”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人,已进了初夏,但自心底升起的冷意让她的手抖得异常剧烈,她扯了椅子坐,抑制身体的颤栗,不动声色将手藏在桌下,缓缓道,“对不起。”
慕若初走近,坐在桌子上看着她,“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的状态不适合工作。”
“对不起,我......”
赵诗觅马上辩解说自己没事,慕若初似乎更坚定,“坐办公室的白领和工地上的工人无异,工人生病还坚持操作,如果出事,人命是他的,责任却全是......”
他指指上面,赵诗觅会意,倏然一笑,“慕总放心,人命是我的,责任我来担,工程质量不损丝毫。”
早晨灰蒙蒙的天气此刻全转阴,整个城市灰暗混沌,慕若初不能像平常一样躺在舒适的椅子里把自己朦胧进阳光,尽管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却是与往常雍容闲散如出一辙。
他笑得妖孽横生,“安安,你的小石子今天一点都不乖哦。”
赵诗觅都数不清看了多少次手机了,直到下班楚泽汐都没一通电话,也试着想拨通他的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盯着显示楚泽汐号码的界面催眠似的,说过相信他的。
外面大朵大朵的乌云伴着“轰隆隆”地声音向这边飘过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七点,公司的爱心雨伞都被拿光了,赵诗觅盯着空空的架子失神,心里明明也是空空的却堵得难受。
“这雨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停。”慕若初悄声踱到赵诗觅身边。
赵诗觅惊得一颤,“哦,是啊,等会你要送肖衡吗?”
慕若初是个同性恋,众所周知,可肖衡不是,他再腹黑阴暗也不会拿一个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出柜的孩子开玩笑。公司的同事知道肖衡跟他走的近因为赵诗觅的关系,他们也顺水推舟,适当收敛。有时情不自已也要等到其他人都下班了,肆无忌惮地腻歪一会儿。
“坐我车,顺路送你。”
赵诗觅笑道,“您要是顺路可要绕大半个T市呢,雨小点了我就打车回去,啊,想起来了,果粒奶优的策划方案还没审呢,还有一个婚恋广告的方案,唔,想想还有这么多呢,恐怕要加班很晚呢。”
这两个项目的客户都是慢性子,现在是内部前期的准备工作阶段,方案?下个月写都赶得及。
慕若初耸肩,“好吧,”转身进去叫肖衡,走出两步又倒退回来,“肖衡不用加班?”
赵诗觅降低声音,“让他留下加班我会被虐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
慕若初走到拐角处回头看赵诗觅,她依旧形单影只站在原地侧脸看放雨伞的架子,或许不是看架子,而是发呆习惯盯着某处而已。
想起今天和沈安遇的两通电话,头疼地摇摇头仰天长叹,拨开衬衣看看腕表,“再给你半小时。”
慕若初上午和沈安遇说起赵诗觅开例会时状况百出的经过,名为担忧实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夸大其词。
沈安遇一整天心神不宁,有着“过分地关心会成为她的负担”的困扰,忍着没贴上去慰问。
慕若初下午又打了一通电话,早知道他内容的水分,可是那语气挑逗的他一定要去看看她才安心。
“安安,下雨了啊。”“安安,公司的伞全部被抢走了,你的小石子要挨雨淋了。”“安安,同事们都走了,你的小石子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哎呀,人家好害怕~”
沈安遇咕哝一句,“不是还没见到骆株那边的人吗?还有什么事把她变成这样?”眸光黯然,面露阴狠,“楚泽汐。”
沈安遇的团队目前和T市另一家IT公司合作一款手游,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测试,意义非凡,底下人熬夜加班辛苦的赶工,现在都跃跃欲试最终成果怎样。
小童离沈安遇最近,以为他说了手游存在的bug,自己没听清,随即反问道,“老大,你刚说什么?”
“没事,你们忙着,我出去一趟。”
猛地起身,差点被椅子带倒,其他人的心随之一颤,沈安遇没在意,抓住外套就往外疾步走去。
慕若初和肖衡肩并着肩腿挨着腿坐在大厦一层的沙发上,边交谈边往旋转门处张望。沈安遇出现的时候,他嘴角翘起,眼睛微眯,炫耀似的对肖衡说,“比我预想的要早。”
大厦有完善的保全系统,处处都有监控,慕若初便随手一挥招呼两名保安上去叫赵诗觅,期间少不了对沈安遇揶揄嘲讽,好戏看完了,凑近肖衡,“宝贝儿,我们走吧。”
看着肖衡红透了脸亦步亦趋跟在慕若初身后,沈安遇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死同性恋真爱管闲事。
远远地看见赵诗觅从电梯间出来,目光呆滞,缓缓地向前移动,沈安遇的心一下纠结起来,这眼神......
某个雨天的夜里,小公园的长椅上那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身影,很早之前她便有了这绝望却看似淡然的眼神。
她走过旋转门,并未注意到沈安遇,依旧向前冲进雨里,他及时拽住她。
呵,楚泽汐,你究竟有没有看着她是怎么爱你的?这样的赵诗觅,这样的赵诗觅,竟然又一次因为你变成行尸走肉的赵诗觅!
撑起雨伞,外套披在她身上,揽过她的腰身,走进雨幕。
像十年前一样,沈安遇什么都不说,慢慢地走,她便乖乖地跟着。
路边停靠一辆黑色宝马,如果不是晃动的刮雨器,这车就要融进了黑夜里。
银灰色路虎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楚泽汐摘下眼镜,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朦胧,扔了眼镜两根手指关节狠狠地揉着发胀的眼睛。
慕若初给他打电话说赵诗觅的手机没电了,让他在公司楼下等着接她回家,从客客出现她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来,自然就信了慕若初的话。
随即苦笑道,“真是糊涂,”沉默良久,“再不能拿这个作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