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1(1 / 1)
黄昏的颜色一向令人消沉,秋季的黄昏更加颓废。
透亮的暖色阳光照进一间两室一厅的高级公寓里,忽略地板上倾倒的几个红酒瓶、玻璃茶几上滚着的高脚杯和旁边流出的红色液体,一切都那么和谐。红色液体周围有些干涸,斑驳的烙印在玻璃茶几上,但清润的地方却泛着亮光,充满黯然与嘲笑,嘲笑即将流逝的生命。
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爬在茶几上的赵诗觅,蹙眉,动了动发胀的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但门铃合着噼里啪啦的砸门声实在不是一首动听悦耳的曲子,就像服了大量安眠药,沉浸在自己平静安详的梦幻里时,那突兀伸进喉咙里的洗胃管子,难以忍受……赵诗觅颤颤巍巍的拖着身不由已的身体挨近玄关,打开门看到一脸怒不可止的沈安遇。
赵诗觅看着沈安遇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赵诗觅!你够了啊!想干嘛啊?你怎么不喝死算了!”沈安遇压着胸腔里的怒气,低吼出声,蹙眉,挥挥手驱散附近的酒气。
红肿的眼睛冒出几滴泪,赵诗觅俯下身体捂住肚子还是抑制不住的笑。沈安遇一手提起赵诗觅的后衣领,一手将快餐放在玄关处的桌子上,抬腿把门关上,将赵诗觅丢进沙发里,动作一气呵成。
“有什么好笑的?啊?打你手机又不接,我差点要报警了!”沈安遇深吸一口气,压制下满腔的愤怒,“赵大小姐,你还有两小时的时间!”沈安遇看了看精致的腕表,目光转向赵诗觅。她全身抽搐,像是在,哭。
“楚泽汐要回来了。”
某一天突然脑海闪现的东西,慢慢整理,原来是关于他,以为早已遗忘,但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熟悉,还如初一样会心痛。这份爱埋得太深,并不是连根拔起的丢弃,眼泪浇灌的次数多了,它还是会在心里生根发芽,连通你的血脉、深入骨髓,一想,便是扯动全身神经的痛。
有时想,我一定是疯了,为什么最后念念不忘的只有自己。
也许对一个人真正动了情,就是一辈子的刻骨铭心。
地上摊开的杂志上,赫然写着:恒谦幕后BOSS华丽回归!--律政界单身新贵楚泽汐。具体介绍了什么沈安遇不用看也知道,无非就是他的丰功伟绩。标题下有张楚泽汐的照片,一身黑色得体的西装,一副标准的楚氏微笑。
“他要回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大张旗鼓的归来,好像都没跟她打声招呼,明了直接的消失和出现都与她无关。她除了知道思维运转,心脏在机械的跳动,身体连挪动一厘米的距离都没有力气。
沈安遇想安慰赵诗觅的手僵在半空。心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转头整理好情绪,微笑着抱了抱赵诗觅。
“头还疼吗?要不慕老爷子的寿宴咱不去了?”
他放缓语调试问赵诗觅,虽然平时少不了对她冷嘲热讽,但现在生怕一个稍大的分贝会将她击的支离破碎。
“唔,我忘了......”
赵诗觅揉揉“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起身向卧室走去。
“怎么办?我这幅鬼样子,怎么办?”她突然转身连沈安遇都吓一跳。
“嗯......”沈安遇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她,因为前一夜没睡好又加上喝了一天的酒,眼睛又红又肿,浓重的黑眼圈,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除了露在外面的这双白皙匀称的腿,的确是一副,呃,鬼样子。
“快把身上的衬衣脱掉,都沾上酒渍了还穿着,你的洁癖扔垃圾桶了吗?还有你光着脚是几个意思?这都入秋了,入秋了你知不知道啊?”沈安遇嫌弃地推了推赵诗觅,“快滚去洗澡!”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分钟之后,开始为赵大小姐收拾残局。
赵诗觅穿了件橙色抹胸裙,过膝,刚好露着圆润纤细的小腿,配上一双米色高跟鞋,头发全部束在脑后,脸上多打了些粉,看起来还不错。沈安遇逼着她吃了点东西,说一会儿到宴会上还要敬酒,酒刚醒,再空腹喝的话会胃出血的。
“你的礼服呢?”赵诗觅嚼着块肉含糊不清的问,沈安遇正在擦桌子,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把面前的盘子一撤,懒懒的说了句“在车上”,转向厨房去洗碗。
沈安遇的眼睛是单眼皮的,但是很大很亮,剑眉星目就是说的他这种。右边嘴角有颗很小的淡痣,一直是看似微笑的模样。
“怎么了?”沈安遇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赵诗觅。
“没什么。”赵诗觅虽然这样说但目光还是移向别处。
“没什么?没什么会一路盯着我看吗?怎么,这么多年突然良心发现我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啦,考虑投怀送抱了?”
“是啊是啊,突然良心发现身边竟然窝藏着大帅哥一枚,这么多年暗箭明枪的,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啊。不过,沈先生,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厚脸皮’这三个字啊?”
“我哪里厚脸皮啦,瞧瞧,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连毛细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沈安遇得意的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摩挲自己的脸。
赵诗觅一阵恶寒,自从高二那年和他有交集后,就知道他这人不是一般的恶趣味,并且某段时间会更严重,甚至会逼迫周围的人接受这种现状,当然只是在他熟知的朋友圈内。在赵诗觅看来这是一种“间接性疾病”,虽然从医学界无从考证。
赵诗觅不想理他,头侧向窗外假装睡觉。
沈安遇看着赵诗觅却只是笑了笑。
难得沈安遇没有继续说话,赵诗觅也乐得清静,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云海别墅的慕家。
这种场面的宴会也只有有钱人家才会办的起来,都是些借着聚会拉拢巴结的,没人会真正去祝福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什么的从来也只是些客套话。对于这些有名望的前来祝贺的人,身为慕氏集团策划部总监的赵诗觅礼貌而谨慎的一一寒暄。
她看了看坐在大厅正中欧式沙发上的慕峥,一点不像80岁的老人,容光焕发的笑容,一身定制的纯手工条纹西装,双手交叠在手杖上。赵诗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开心,这个在商业界身经百战的男人,虚有的场合和谄媚的话早应该厌倦了吧,但礼仪确实是做足了的。
初中的时候有次外婆过生日,为了给她一个有意义的礼物,赵诗觅提前两个月就去打工。挣来的工资,为外婆买了有助于睡眠的枕头和一个芝士蛋糕。那时虽然就她们两个人,但是赵诗觅知道她是真的很高兴。
几杯酒下来,赵诗觅早就支持不住了,坐在院子里罗马风格的喷泉边沿。聆听着大厅里传出悠扬的钢琴曲,嘴角微微翘起。盯着黑洞洞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星,城市夜晚的灯火阑珊充满奢靡,令人沉沦堕落,但小城镇却相反。记得高二有次晚上和沈安遇逃掉晚自习,跑去学校附近的小山丘看星星,学校在城镇边上,白天不会吵闹,晚上更是安静。虽然夜风有些冷,又遇上阴天,天空没多少星星,但那时候真的会明白自己的欢喜和悲伤。但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看到神秘干净的星空,空气总是浑浊的,再亮的灯光照着空气也是模糊的。
赵诗觅四处搜索沈安遇,他正和几个中年人聊天,他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放在裤袋里,谈吐优雅。这样的表面功夫他向来游刃有余,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好像这样出色的人生来就应该享有这般万千宠爱的殊荣。
她的目光转向别处,霎时间怔住,那个人微笑着看着她,他一直在吗?一直,这样注视着?没有心痛,没有抱怨,也没有惊讶甚至也没有一句合适开口的话。
直到宴会结束,沈安遇才有时间找到沉默的赵诗觅。
“你刚才一直看什么?”沈安遇顺势整理了一下披在赵诗觅身上的西装外套。
赵诗觅紧紧地抱住沈安遇,沈安遇觉得胸口处一片湿热,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反手将她抱住。
“好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看着赵诗觅睡着之后他才返回自己的公寓,已经过12点了,公寓没开灯,沈安遇怔怔的坐在沙发上,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如鬼魅般明亮。赵诗觅的性格在五年前变的很内敛,但今天的赵诗觅太反常了,就像五年前那段时间一样,发呆、沉默、酗酒,毫无安全感可言。脑海中回想着赵诗觅的那句话“楚泽汐要回来了”。
“楚泽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