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决裂1(1 / 1)
街上人来人往,由于临近南疆的节日,所以很多人前来置办年货。虽然大部分关于嫁娶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但是谢沛还是不放心,又拽着一家老少赶集,顺便看看有什么买的。
谢布衣跟在最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谢沛和谷蓝有说有笑,爹和娘的心情似乎也不错,毕竟家里要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强。
喧闹的街市几乎寸步难行,谢布衣虽然尽力跟着,但是还是在拐弯处被人群大军给冲散了。四处瞅了瞅都是陌生的面孔。索性也不再找,便沿着街看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唉,我的拐棍,我的拐棍啊……”人群中弱弱地传来的声音,几乎要被喧嚣的声音彻底掩盖住。
谢布衣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木棍,很普通,只是上面镌刻着很多看不懂的古文,捡起后,不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衣衫褴褛的乞丐,看起来年四五十岁的年纪,眼睛似乎有些问题,身上脏污不堪,正拽着身边的人紧张的一个个询问:“有看见,我的拐棍吗?”
被拽着的人,赶紧挥手离开。
“是这个吗?”谢布衣将手上的木棍递了过去。
那老乞丐摸索着接过,小心的摸了摸,刚才还凝重的神色顿时长舒了口气,紧紧地搂着,便慌忙的向谢布衣道:“谢谢!真是谢谢姑娘,你真是大好人!”
谢布衣笑了笑:“举手之劳。”
说完,正要离开,谁知道那乞丐却忽然拽着谢布衣的胳膊,灰蒙蒙的眼睛却微微动了下:“姑娘,不如我赠你几句,老朽算卦很准的。”
“不必了。”谢布衣礼貌的拒绝,谁知道那乞丐却顽固的很,依旧仅仅拽着谢布衣的胳膊。
谢布衣不由叹了口气,估摸着这个盲老头可能是看不见讨生活也不容易,于是便同意了,掏出点银两递给了他。
盲乞丐得了银子,瞬间就乐开了花:“……姑娘虽然是好人,但是依老朽看,姑娘的福气可是彻底到头了,不出十日,姑娘的生活定会翻天覆地。”
谢布衣一怔。
说完,盲乞丐收好银子,便敲着拐棍离开了,笑嘻嘻的样子,让谢布衣也不禁笑了。
这么不会说点好话的嘴,讨生活还真容易不了。
于是,也没有放在心上,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没发现,盲乞丐离开时,渐渐变得清明的眼睛,沉静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天真。人角出,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工笔画规规整整的画着谢布衣的模样。
从右手碗里掏出红笔,轻轻地勾画了下。
整整四张白纸,各自画着谢家所有人的模样,每一个都已经被标上了记号。
直到晚上的时候,谢沛他们才算是回来。
估计真是逛得累了,基本上早早吃了饭,又开始盘点东西。倒是谢沛精气神少见的足。
“你说大哥我是不是这些年睡得太多,所以现如今精神头儿才这么足。”
谢布衣夹着碗里的菜:“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你一天懒多长时间,除了斗蛐蛐就是伸懒腰,别的事情估计你也想不出来。”
“嘿嘿,”谢沛脸不禁一红,似乎挺尴尬:“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大哥我现在是洗心革面,浑身使劲儿,已经准备好为这个家卯足劲儿打拼了。”说着,谢沛还拍了拍自己胸脯,神气兮兮的,一贯耷拉的眼角,少有的精气神。
“吃你的饭吧,真希望你能记住自己今天的话,最起码也得坚持三天。”
“这话真是真的!”谢沛瞪圆了眼,像是为了证明,声音也明显提高:“不是有句话浪子回头,我现在就是浪子,可我得为了我们家谷蓝,也为了你这么个唯一的妹妹,更为了咱爹咱妈争气,不是?”
“……”谢布衣盛了碗汤,笑呵呵的递给了谢沛。
谢沛说得起劲儿,连着灌了好几碗汤。
不过,话锋一转,还是道:“妹妹啊,大哥我如今找到归宿,你也总不能一个人单着。”
“……”谢布衣闷闷的吃了口饭,突然觉得谢沛还是谢沛,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毫不吝啬的犯了个白眼,丢给了他。
谢沛却丝毫不觉有他。
只是依旧自说自话:“其实,你也算是嫁过一次。”
“……”
“就是结局差了点。”
“也不能全怪人家,咱们家也有点攀附的意思,现如今想起来,也算是两方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提他干什么?”谢布衣脸色有些难看。
“好好好不提,可你总不能一直一辈子一个人呆下去,大哥我不介意养着你,可是女儿家总得家人不是?何况我妹妹长得又这么标致,那些什么公主什么王妃,我看都不如我妹妹长得水灵。”谢沛说得一脸自豪,就差没像小时候扑棱几下谢沛的脑瓜子。
可是,毕竟小时候的丫头都长大了,现在这么也不合适,只是往谢布衣碗里加了点菜。
“其实……我知道爹和娘的意思,”犹豫了下谢沛还是说道:“咱们家是拾了别人的恩惠,可是咱们大不了勒紧裤腰带一点点的还,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这么受人欺负,大哥看着心疼……大哥再怎么无能,也不愿意你受苦,总不能为了这点安稳就卖女儿……咱们老谢家干不出这样的事。”
“……”
“……有大哥罩着你,都会好的。”
“我,知道的。”谢布衣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可是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踏实,觉得值。
眼看着后天就是婚宴,喜府确实比以往热闹,到处都是红色的绸缎,一片喜洋洋。只是犹豫南疆人生地不熟,所有认识的人不多,前来道和的人也就是几个邻居罢了,确实冷冷清清。
谢夫人拿着手绢不禁擦了擦眼角,看着谢布衣更愁了。
当初自己女儿也算是嫁的风光,可是如今却……
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布衣啊,你说乾国咱们还能回去吗?”谢夫人一时没忍住,竟开了口。
“……”
“这些日子,我总是睡不着,如今你大哥要成亲,那些不要紧的亲戚是不用告诉,可是却又好几个我放不下,谷蓝那孩子也没有个亲人,咱们家又这样……总不能真连个亲戚都不来……这般冷冷清清的,我心里看着难受。”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谢布衣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挺更像,满腹的心事却没个了解的办法。
谢布衣抚了抚自己娘亲的后背,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紧,如今长公主已经恢复了身份,早不需要我的名字,咱们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说不定早被乾国的皇帝忘了一干二净。”
“真的?”
“当然,咱们现在还好好的,不是最好的证明。”
谢布衣安慰的话显然给谢夫人一剂定心丸,不禁高兴道:“那是不是有朝一日咱们还能回乾国?都说落叶归根,年岁大了,才明白其中的意思,越是知道不可能反而更想回去。”
“……”谢布衣笑容有点为难,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总觉有什么扼住了喉咙。
黎夫人不禁揉了揉谢布衣的头发:“傻孩子,别放在心上,我也只是说说,娘怎么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总会好的。”
不知不觉又到了夜里,四人围坐在桌上,过了明天,以后家里就又多了个人,自然是开心。好多年戒酒的谢国元还是拿出了酒壶,和谢沛谢布衣都喝了点,月朗星疏,其乐融融。散去的时候,都有些醉意。谢国元再三叮嘱仆人可要记得提醒,千万不能要叫醒他,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办。
躺在床上,谢布衣几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深夜,出奇的寂静。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的动静。那些在暗影的日子,由于总会半夜的时候训练,所以直到现在谢布衣都没有真的睡熟过。
即使身上有些不听使唤,可是还是醒了过来。
那些诡异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更大了……
谢布衣不由睁开了眼。
这时,只见横在自己上方竟架着一把寒刀!
那人似乎也没有料想到谢布衣会醒,一时没有防备,想都不想直接将刀砍了下去。
即使谢布衣再觉得一样,刚醒来人总是防备最弱的,甚至都来不及反抗一刀就结结实实的扎如自己脖颈处。
顿时鲜血入注……
突突的声音,她甚至能听到血流过脖颈的声音。
由于慌张,一刀下去并没有刺偏了些,刺穿了最靠近脖颈的肩胛。于是不作他想,紧忙提到接着便是第二刀,或许是紧张,此时的谢布衣竟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疼!
侧身一闪,抬脚重重的提上那人的裆部。顺手从枕头下掏出一直背着的匕首,翻身扎入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几乎震惊地看着自己肚子上插着的匕首,即使在面罩的掩饰,也看得出那张脸已经满是怒火。
俨然是被惹怒了。
黑衣人持着刀毫无章法的朝着谢布衣砍过来,谢布衣错开一步,显示躲闪。刀光几乎贴着身子划过,旋然而动,步伐轻盈。
这时,只是觉得银光颤动,如带动着风声,便觉得三亮点针扎的东西刺入了骨髓。其中一个从眉心正中心穿过。
黑衣人持着剑,看着谢布衣,此时雪白的中衣已经由于肩甲不断流出的血,整个左半边身子都是血色,甚是吓人。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却只是笑,嘴边已经浸出不少血:“我一个人拉三个人陪葬也算是值了。”说着人已经顺势倒下。
不好!!!
心中从未有的慌乱惊涛骇浪的起来,眼前犯过一阵昏黑。
想也不想的便冲出了屋子,直朝着堂屋而去。
可是不大的院落确实死静一片,不好的预感一阵阵袭来,叫嚣着的身上每个细胞。真的跑到门前的时候,竟没有勇气推开门。
虚掩着的门,甚至能从里面飘来血腥的味道……
推开门,屋里很暗。
床上躺着的两人,依旧是睡着的姿势,若不是从脖颈上流下的血已经将被褥染红了,任谁看都只是睡着了。
很安静。
谢布衣像是喘不过来气,像是没有察觉,脚下玄虚般傻呆呆朝着谢沛的房间而去。
闻声醒来的丫鬟,挑着灯笼来看,谁知道却看见宛若幽魂一般的谢布衣,一身是血,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上烧了起来。
“杀人啦——”
“小姐,杀人啦——”
“……”
谢布衣却浑然未知,看着谢沛房里依旧虚掩着的门,隐隐飘来的血腥气。
谢沛她这个哥哥很胆小,睡觉总是爱蒙着头,现在也是一样,像是往常一样缩成一团睡着了,被褥血红血红的,噩梦一般……
谢布衣没有打扰,悄悄退出了房门……
傻了一般倒在坐在谢国元夫妇的门口,麻木的脸上全是泪水。
来来回回吓得一哄而散的家丁,还有趁火打劫的人,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不一会儿刚才还超乱的喜府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下谢布衣坐在那,傻子一样喃喃自语,嘴唇没有声音的喊着……爹娘……大哥……眼神涣散的痴痴看着地上越烧越旺的灯笼,越烧越旺……
不多时,已经是漫天火光,几乎照亮半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