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父皇夜里来找我下棋。
我说：“父皇，这次就不要让着我了，有时候，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父皇笑了笑，“我没有让过你，你是真的赢了我。”
我笑笑，开始走马。
父皇亦不再说话了。
“将军，”我看上了他的帅。
父皇道：“我输了。”
我放下棋子，看着满盘的红红绿绿，苦涩一笑，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赶尽杀绝。
纳彩的日子到了。
今天出了太阳，微微有些暖意。
我来到午门外时，左月已经等着了，他的彩礼实在是有些寒碜，只有三只羊．．．
我摸了摸白羊，笑道：“好柔软的毛。”
左月道：“不及你。”
我笑道：“可不敢和羊儿比。”
左月道：“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不喜欢，这么多的毛，怕是会长疹子。”
左月笑了笑。
或许，我也是乌鸦嘴，我真的长了疹子，红红的，坏了我的英俊潇洒。
次日，父皇设宴款待左月和左将军，我也去了。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左月问了我的功课，我也答了，他很是满意。
到了尾声，左将军却对父皇道：“臣老矣，愿解甲归田。”他将虎符交了出来，双手奉上。
父皇道：“廉颇尚能饭，将军何谈老？”
左将军道：“军旅多年，身体大不如前，终究还是挥不动长矛了。”
父皇叹息了，他接过了虎符，“还是等左月和老十的婚事结束后，左将军再回归田园吧。”
左将军道：“诺。”
我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会儿，左将军着实是聪明人，只可怜左月，往后怕是要孤军奋战了。
左月家中无女眷，皇宫之内无太后，倒也少了很多的事，才过了半日，左将军便带着左月回家了。
十公主出嫁的日子到了。
我对父皇说，左月曾经是我的夫子，愿前去拜贺。
父皇允了。
我来到了将军府，找到了穿着大红喜袍的左月，我觉得好刺眼。
我拿起了酒壶，走到他的旁边。
我喝了第一杯酒，说：“你的衣服很刺眼，不配你。”这时候，我是清醒的。
左月说：“明天就脱了。”
我喝了第二杯酒，说：“你最近瘦了很多。”我开始犯糊涂了。
左月说：“可能是酒喝多了。”
我喝了第三杯酒，说：“你笑起来才好看。”我开始醉了。
左月说：“笑不出来。”
我喝了第四杯酒，说：“百年好合。”我还是清醒的。
左月说：“谢谢。”
于是，我继续说：“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左月说：“我会的。”
我说了很多，又喝了很多酒，我又喝多了，还吐了，吐在了左月的衣服上。
他把我送进了房间里休息，还换了一件衣服，我对他说：“我要闹洞房，别人不敢，我敢，我可是封尘。”
左月说：“好。”
夜深了，宾客都走了，我拉着左月闯进了他的新房。
十公主吓到了，左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于是，十公主走了。
我踉跄着走到他的床边，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你不想早生贵子吗？”
左月说：“我不要孩子。”
我端起桌子上的合卺酒递给他一杯，自顾自的和他碰了杯，一口饮进，“这酒好喝。”
左月笑了，“确实好喝。”
我被烛火晃了眼睛，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点龙凤蜡烛。”
左月说：“太贵了。”
我道：“那我以后帮你买，本殿下有钱。”
左月笑了，他问我：“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我想，我是清醒的，我没有醉，我只是在假装醉了。
“不，”我摇了摇头，“我要睡了。”我倒在了他的床上。
左月坐在了我的床边，拍了拍我的脸。
我假装没有感觉。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过来的时候，父皇在我的床边。
我疑惑了，“父皇，你怎么在这里？”
父皇看了我一眼，“我来告诉你一声，左月去漠北边关了。”
我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穿着里衣，打着赤脚，踩着冬日的冰冷来到了城墙外。
可是，我看到的是马蹄溅起的尘土，黄色的，灰蒙蒙的，遮住了离人的身影，或许，离人早已远去，连一个背影都不愿给我留下。
我注定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从来最害怕扎针了，可此时此刻，我好想，有一个人能为我扎一针，让我忘记这疼痛。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这一次的感觉，是真的，不是虚假的。
我回宫了，父皇还在等着我。
我问父皇：“漠北有什么？”
父皇说：“有沙漠，有盗贼，有蛮夷。”
我又问他：“左月会死吗？”
父皇说：“不知道，可能会死吧，那里没有畹丘的军队，只有他一个将军。”
我又问他：“为什么左月要去漠北？”
父皇说：“可能是为了保家卫国，也可能是因为生无可恋。”
我叹息：“新婚燕尔，如花美眷，他竟舍得。”
父皇看着我，“有时候，舍也得舍，不舍也得舍，这路，我还是给你选。”
我对父皇说：“儿臣请命，去漠北慰问我畹丘的将士。”
父皇说：“你会死在路上，死在沙漠，我不想失去我的儿子。”
我说：“那总好过我现在死在皇宫里。”
父皇说：“那我把这个给你，”他把虎符给了我。
我笑笑，“你不怕我弄丢吗？”
父皇看着我，“拿着一半的它的就是我的儿子。”
我问他：“还有一半在哪里呢？”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左月，就分给他一半。”
我接过虎符，问他：“怎么分？”
父皇说：“不知道。”
我笑了笑。
父皇又从太监手中拿出了一把扇子，“这个是左月让我给你的。”
我接过扇子，仔细的看了，扇骨和扇面的材质虽名贵，可最珍贵的是上面画着的图案，竟是我昔日所画的荷花，那诗亦是昔日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我将它收了起来。
临行前，我去看了曾经的十公主，如今的左夫人，看到我，她凄然一笑，她说：“那天你在新房里睡了一夜，左月陪了你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将你送回了宫，便再也没有回过府，直接就那么走了。”
我歉然道：“抱歉，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想竟被我破坏了。”
封十别过头，递给我一个荷包，道：“你见到了他，帮我把这个给他，就说但愿天从人愿。”
我接过了荷包，那荷包甚是精美，里面隐约放了什么东西，大抵是平安符之类的吧。
封十有心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又坐了一会儿，我便要告辞，封十却拉了我到一旁，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她就哭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我觉得甚是惊讶，可仔细想想，又着实不可能，遂拍了拍她的肩，道：“皇姐多虑了。”
封十却转过身，哭着走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这般离开，倒好像是我把她给弄哭了．．．
无奈一笑，嘱咐了下人好生照顾封十，我便离开了。
父皇给了我千里良驹，给了我真正的大胡子，他的胡子下面没有我熟悉的脸，可是，我觉得他的胡子是让我有些熟悉的，于是，我踏上了黄沙漫漫的长路。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这是第一卷，接在金樽对月后面的是第二卷《大漠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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