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往事如烟(1 / 1)
围观的人似乎愈来愈多,长公主身旁的侍卫围在不远处,隔开了那些年轻男女和里面的一行人。站在云焕身旁的景念初抬起袖子,一只手摆在腰侧,一只手自然地垂下,腰背挺直,姿势极为端雅。
“云公子为何不选,还没有发现中意的麽?”长公主淡淡问道。
“这倒不是,我并非都城中人,以后也不会在这里定居。”
云焕知道长公主有意撮合他和景念初,便想退开几步,回到任天凝身边去。那景念初却有意无意地拦住他,抱怨似地说道:“云哥哥的眼界高,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俗人。”
长公主微微笑了笑说:“兴许是你想错了,这里哪来的俗人啊,我倒觉得你们俩很般配!”说着,示意仆从将盆子端过来,递到云焕面前,让他选枝花。
“不管送不送,这花可是要选一枝的,我吩咐他们按照人数摘的花。”长公主说。
云焕随手取了一朵粉色的月季,长公主接着说道:“月季麽,很好啊,很适合这里的美人儿!”云焕捏着手里的月季花,下意识地又向任天凝看去,任天凝正和月青远两个人围在栏杆边看水里的游鱼。那小侯爷石靖上前挑了一枝紫色的玉兰花。
“这样的大好时节,与相中的友伴相携游湖,真是快意呢!”长公主靠着栏杆,悠悠说道。
景念初看了看云焕手里的月季,见他心不在焉,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拉回神来,有些害羞地说道:“云哥哥,我也想戴花呢!”
云焕装作不明所以地看了景念初一眼,说:“公主殿下天生丽质。”却转过身朝任天凝走去。景念初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还没搞明白那句“天生丽质”是什么意思,就见云焕走到了任天凝跟前,也不待任天凝反应过来,就将那粉红的月季插在她的发髻上。
长公主一怔,景念初似乎是真的受委屈了,站在原地,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她赶忙上前拉住景念初的手说:“小九,你又不缺喜欢你的人,何必执着于一个无心于你的人呢。”
景念初憋住眼泪,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以前云哥哥对我很好,根本不会这样不理不睬。”
“人总是会变的。”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放缓语气说道:“以前是多久以前了呀,那时你们还小,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是你自己想多了,小九,你是天潢贵胄,犯不着跟已经是庶民的人计较。”
景念初可怜巴巴地看着长公主说:“姑姑,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他,后来他不见了,我还是想着他念着他,就等着有一天可以重新相见。可我没想到,再次相会,竟然是这样的光景。他不喜欢我了,也不在乎我了,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叫了……”
“唉,不过是一个舞姬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呢?”长公主自语般地低喃道,瞄了一眼不远处戴上花的任天凝,任天凝自然是欢喜非常的,正拉着云焕兴致勃勃地看水里的游鱼。长公主暗叹,不光是小九,那个传言中的天命之女,也对云府的小公子情有独钟啊。
景念初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长公主话里话外对云焕身世的熟悉,正兀自伤心着呢。不知何时,那小侯爷石靖走到她跟前,递上手里的紫玉兰。
“石头?你这是?”景念初抬眼就看到石靖站在她身畔,恰好遮住了外围那些窥探的目光,伸在她面前的手掌心上一朵新鲜娇艳的紫玉兰,而石靖正期待地盯着她。她先是一愣,而后便红着眼眶扭过脸去。
方才确实有些丢脸了。而送花的人又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石靖俊脸微红,他倒是不怕景念初拒绝自己,试过了才知道有没有希望麽,况且,九公主一向温婉大度,应该不会让他当场出丑。毕竟他是钦赐的小侯爷,也是都城四公子之一。
景念初避开他的目光,既不做声,也不接过那朵紫玉兰,看这情形,似乎是委婉地拒绝了。石靖收回手,仍然站在她身侧,略带失望地说道:“这只是微臣的一点小心意,并非真正的媒妁之约,公主殿下大可宽心。”
近处的长公主看到两人之间的僵持,有些不忍,出言劝慰道:“小侯爷是一番诚心,我看,这花与你颇为相称,不如就戴上试试吧!”
景念初回过头,一眼扫过去,就见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戴上花的少女们个个人比花娇,送了花的男子们欣喜地与自己选中的女伴相携而去。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木冷雁手里也捏着朵美人蕉,只是那花儿还未送出,他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看着来来往往给他抛媚眼的贵族少女们发愁。
景念初又将目光投向湖边倚着栏杆的云焕,湖上的风吹起了他的乌发,露出俊雅的侧影,他正陪着任天凝,不难看出那眼神里的专注。景念初咬着牙,心有不甘,那情景看着真是刺眼。
石靖见状,知道九公主似乎对那个云公子有些迷恋,他对九公主小时候的事情并不知情,所以只是迷惑,这两个人何时有了交集,九公主不是一直养在深闺的麽。
就在石靖迷惑时,长公主摆手让他过去,不失亲切地问道:“今日来这园子的小姐里,不乏有名的才女美人,小侯爷青年才俊,不知是否有了心仪之人?”
一听这话便是明知故问的,石靖端端正正地站在一旁,回道:“不瞒殿下,我属意九公主,只是她……”
长公主满意地笑道:“你倒是坦诚,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麽?”
石靖点点头,轻轻靠在栏杆上,一袭靛蓝色绣暗纹的长袍,乌发玉冠,身姿颀秀,很有京城贵族的风范。连看惯了俊男美女的长公主也不由得暗赞。
“九公主似乎有心事。”石靖忽然开口道:“方才是我疏忽了。”
“你不怪她麽?”长公主问:“是她婉拒在先,以你的条件,并不算高攀。”
“九公主和那些人不一样。”石靖目视前方,似乎在回忆什么,语气诚恳地回道:“在宫里长大的人很少有她那样干净的眼睛,就算藏了很多心思,她也习惯了防守,而非去刺伤别人。其实,被她拒绝也是情理之中。有时候看上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她给你留下了很多东西,让你忘不掉,无法忘怀罢了。”
长公主一怔,说道:“你倒是看得透彻。”想了想又说:“你会等她麽?”
石靖依旧是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会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愿你能等到那一天。”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有些多了,果然是男女□□最为累人麽。
石靖正打算离开,就听长公主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小九为什么会对云公子存有那般心思?”
他转过头,有些惊讶:“这……”
长公主嘴角浮上一抹淡然的笑意:“算了,往事如烟。诚如你所说,只是无法忘怀罢了。”
在长公主的挽留下,月青远带着任天凝他们去兰苑里用了顿午膳,那几个皇子也接到了长公主的邀请,所以众人又碰了个面。偏厅里,两排座位上坐满了非尊即贵的客人,桌上放着点心和精心烹制的菜肴。任天凝刚刚迈步进了厅里,见到那阵势,就打了退堂鼓,想溜走。月青远拉住她说,怕什么,在座的人都见过了。
那四皇子坐在长公主的右手边,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身后还立着个专门服侍他的侍女。一见到任天凝进来,他便起身亲自迎她入座,座位就在自己身边。任天凝瞄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我要坐在后面。
长公主本来也想请任天凝坐得离自己近些,正好谈谈天,她对慰雪山庄也是很感兴趣的。却见任天凝脸上覆着一层冰霜之色,语气冷冰冰的,并不领情,这长公主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那绿裙少女就自个拉着月青远和云焕坐到后头去了。
四皇子笑着打了个圆场说:“任小姐到底是脸皮薄,不喜欢人多热闹。”可惜,任天凝理也不理他。
长公主摇摇头,正要吩咐开席,左手边的景念初漫不经心地说道:“粗野丫头,不懂规矩。”
长公主看了自家侄女一眼,就见她螓首微垂,神色内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顿饭吃得极慢,大概进行到一个多时辰,任天凝就捱不住了,示意月青远去跟长公主道别。月青远犯难了,这座上多的是皇亲国戚,大家喜欢谈天说地,聊得高兴,自己冷不防地去告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任天凝推了推她说,大嫂啊,你看他们,都是在显摆而已,我们干嘛要陪着他们无聊。
月青远无奈,硬着头皮上前跟长公主说了一声,长公主倒是通情达理,笑着应了。
等月青远回来,任天凝拉起云焕就往厅外走了。
景念初望着云焕的背影,若有所思。长公主见她发呆,便咳了一声,景念初回过神来,低声问道:“姑姑,那任小姐果真是相士说的皇后之命?”
长公主楞了一愣,严肃地说道:“这话可不能在人前说,小九,让你母后知道又要关你禁闭了!”
景念初皱了皱眉说:“我才不怕呢。不过,我觉得那任小姐也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到底是武林人士,有一股江湖气,我哥他……”她凑到长公主耳边低声说道:“哥哥最近心情很好,好像说要筹备婚事,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呢?”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抬眼瞧了瞧景念初,就觉得景念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神情有几分单纯,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比起皇后的精明来,倒是大为不同。
长公主看了看座上的四皇子、七皇子等人,那些皇子各怀心思,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私底下都在招兵买马,招揽人心。她附在景念初耳边开玩笑似地说:“你哥哥大婚的消息瞒得倒紧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吃喜酒!”
景念初坐回位置上,亲昵地回道:“好啊!”
午后,任天凝和云焕到山窝的花田里赏景,碰巧,月青远路上遇到几个相识的贵妇,被那些贵妇人好说歹说地拉走了。云焕因为服了药,头也没那么晕了,便跟着任天凝在花田的田埂上兴致勃勃地走着。
走到一处僻静的花田旁,就见田埂边有一间简单的小屋子,任天凝拉着云焕在屋前歇脚。
晒着暖洋洋的日光,云焕坐在木椅上,闭眼小憩一会儿,睁开眼后,就发现任天凝不知上哪儿去了。他四处找了找,满眼都是开得红灿灿的花儿,并没有那个熟悉的绿色身影。
云焕也不敢走远了,就回到木屋前等着。四周也没什么人,风吹动花瓣的声响听起来格外寂静。
他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回过头,果然,小屋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口站在一个打扮普通、表情诡异的老头,老头正盯着自己。。
云焕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既不害怕,也不紧张,迎着那老头狠厉的目光,站着不动,衣衫随风轻轻扬起。
“找谁呢?这里可没有别的人。”老头的声音听起来粗哑难听。
云焕脸色一冷,说:“皇后娘娘派你来的?”
“哈!那个无知妇人?”老头有些不屑,手移到了身前,云焕就看到他的衣袖下露出一只铁钩的假手。
那只假手看起来很是渗人,云焕移开目光,说:“既然不是,你与我何干?”
老头嘿嘿笑起来,说:“你是任小姐的心上人?”
云焕小心地向后退了一步说:“与你无关。”他的余光里,仍旧是一片寂静的花海。眼前这个诡异的的老头显然是趁着任天凝离开的空档出现的,他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任小姐一会儿才回来。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放心,不会对你们不利。”
云焕摇摇头,说:“我没什么可交易的。”
“嘿嘿,那倒不一定。你先看看这个。”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看样子像装书信的竹筒,他将那竹筒模样的东西放在手里拈了拈,说:“里面有你云府当年叛通敌国的书信。是原物,不是伪造。”
出乎意料的是,云焕一点也不惊讶,冷冷地看着老头,桃花眼里一片淡然,瞄也不瞄那竹筒,老头暗自惊疑,将竹筒收回怀里,说:“小公子,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很多次都是有人暗中助你,才会逢凶化吉。怎么,你不想查明当年的事实真相?不想让那些胡作非为的人受到惩罚?”
云焕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波澜,手握得紧紧的。
“你从何处得知这些?莫非你也参与了当年那些事?”
“看来你也并非无动于衷麽。说起来,你爹为官清正,咱们都心知肚明的。可惜就是迂腐了些,不懂得迂回,以卵击石,才会一败涂地。”老头摇头轻笑,脸上布满的菊花状皱纹堆到一起,看起来分外可怖。
“斯人已逝,你这么说似乎有些大不敬吧。”
“呵,不替你父亲冤屈麽?你还真是个不孝子,不知道那任小姐看上你哪里了,就一张脸好看些。这几年光顾着自己的安危,连深仇大恨也不管了?你要是早点和我们合作,就不会这样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
云焕冷笑了一声,说:“那又如何?总比被你们利用好。”
“都说了是交易。只要你帮我们这回,你云府当年蒙受的冤屈就能大白天下。”
“如果我不愿意呢?”
“嘿嘿,你觉得你逃得走麽?”
任天凝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云焕站在木椅旁,抬眼望着午后蔚蓝的天空,从她的角度看去,他那双桃花眼分外地清澈和迷离,只是,里面似乎少了些让人心动的那种光彩。方才,任天凝看到花田外闪过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就追了出去。但追出去后才发现花田的格局是按五行八卦阵排列的,所以那身影没追到,她反而被困在阵里了,幸好这阵法以前有师傅专门教过,她找到了阵眼,循着刚开始散步的路线,找了回来。当然,她有些心急,便轻飘飘地飞回来了,毕竟留着云焕一个人,不知会出什么事。
云焕望着远处发呆,任天凝不忍打搅他,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旁。
“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像他表面那样活着,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喜欢表里不一,都喜欢故弄玄虚?是不是只有这样才是成熟的标志?”云焕幽幽说道。
“嗯?”任天凝不解,抬眼朝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片花海和屏障一般的青山。天空压得低低的,但没有乌云,明净而广袤。
“凝儿,我问你,要是事情的真相不像你想象得那样,你会怎么样?”云焕继续说道。
任天凝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道:“若是出入太大,或许会有抵触,但最终还是要看结果如何。”
云焕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任天凝嘴角一歪,朝他笑道:“有什么烦恼吗?”
云焕没有回答,他忽然想到,所谓的喜欢是不是就要两个人心有灵犀或者心意相通?但是,他和任天凝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两人虽然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比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也差不了多少。关于他的很多事情,任天凝也许并不知晓,而他的心境变化,任天凝也不一定会懂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孤独,这种孤独似乎是不为任何人开放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就算是情意正浓的情侣,也免不了这道坎!
云焕觉得,只有懂得的人,才会真正有所感触。他看着任天凝幽绿的眼瞳和那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忽然就意识到,兴许他只是恰巧在对的时机里遇到了这个女孩,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才会与她相恋,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碰到了另一个富有的人,带着一种好奇和探秘的冲动进入了富人的世界里。一切难道只是因为天时地利吗?
任天凝见云焕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有些忐忑,不知为何,这次云焕想心思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朵飘渺的白云,让人摸不着也抓不住。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扯了扯云焕的衣袖,任天凝就问:“你怎么啦?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云焕暗自苦笑了一下,回道:“我要是和你想象得不一样,凝儿,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任天凝有些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说:“怎么会啊,你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还是别的样子吗?”
“额,我只是说如果。”云焕有些无奈。
“云焕不会以为我还是小孩吧,这种事当然要用比较成熟的态度来看待啦。”任天凝说:“虽然会有一点阻碍,但是只要相信彼此,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云焕扯了扯嘴角笑起来:“凝儿果然比较实际。”
任天凝有些害羞地掩嘴笑道:“其实呢,女孩子家看到好看的人都会有些好感的,但,并不是每个好看的人你都会去用心喜欢的,真正喜欢的人,是会存放在心里保管起来,可以敌得过时间的磨耗、世事的无情。”
云焕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考验吧!
他们现在虽然并不知道,今后的日子里,会一起经历那些风风雨雨。但是,凝望彼此,能够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那个因为爱情而生动鲜活的自己!这就足够了!
和月青远约定的时辰快到了,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任天凝摸了摸发髻上的粉红月季,和云焕不同的是,她不会用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折磨自己,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地问了,这月季花本来不是不会送出去的麽,后来怎么会想到插在她的发髻上。
云焕有些奇怪:“你不喜欢麽?”
任天凝撇撇嘴说:“我以为是你要避开那个九公主啊。万不得已麽。”
云焕回道:“不是,我不擅长和长公主那些人周旋,干脆就送给你了,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旁的人吗?”
任天凝一听,心里喜滋滋地,突然又问:“那你说,我和九公主,哪个好看些?”
云焕转过头,就见任天凝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他无奈地回道:“这个有什么好比较的。”
任天凝也觉得无聊,但还是有模有样地负着手走到前头,迈着优雅的步子,说:“我听那安公子说,九公主像荷花,说得倒也贴切,大多数的人麽,都比较喜欢荷花的,还有人为荷花专门著书立说呢。”
身后的云焕也想起来这茬,接上去说:“嗯,不过百花各有优处,只是有的说的多,有的谈的少而已。你千万莫要自鄙。”说得有几分戏谑。
任天凝翻了个白眼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自鄙啊!”
云焕暗自摇头,她那样子明明是很在乎的,却别扭得紧!在各有特色的美人之间比较出长短来,谈何容易呢!
就听得任天凝小声嘀咕了一句:“哼,就不会说些我想听的。”
云焕无语,便走上前,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凑在她耳畔低声笑道:“玫瑰最是艳丽,百花都比不上。尤其是黑玫瑰,冷艳妖魅。嗯,我是这么觉得的。”
“啊?”任天凝大概意识到他这是在比喻自己,有些羞意,却也很高兴,推了推他说:“你不是喜欢兰花的麽?见异思迁!”
见她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情态,云焕心情大好,笑说:“见到你,我只好见异思迁了。说起来,以前还真没注意到玫瑰有什么好看的,多亏了那安公子的品评,我才知道以前是有眼无珠……”
“哈哈,这就是缘分啊!”任天凝也笑得开怀。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百花深处,只留下轻柔的笑语如同那些迷人的花香一般缠绵在空气中。一品苑大门外,停着许多马车,任天凝找到自己府上的,便拉着云焕上去了,月青远已经在车里等着。
兰苑的竹舍里,长公主和几个皇子坐在一起玩蒙阴城流行的竹牌猜谜。九公主景念初站在另一间屋子的窗子前,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方才,云焕就拉着任天凝从那条小径上走过去。她望着路上那些戴着花的美貌少女,对身旁静立的侍女问道:“你说,是那个任小姐好看还是我好看一些?”
那侍女低着头迅速回道:“公主身份尊贵,岂是那些普通女子可以相比。”
这个回答一如既往地苍白无力,景念初怔怔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是啊,都过去了,为什么他就能忘得彻底,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