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凶相毕露(1 / 1)
百思不得解,仅有的推测又无处可以证实,方旭无奈舒口气,从椅背里慢慢直起腰来:“驼叔方才说起,恩公秦正曾在危难时救下父亲一命,旭儿身为人子,实该去其墓前拜上一拜。”
方旭得驼子指点,转日清早,二人一同前去竹林深处拜祭秦先生的坟墓。驼子轻踩着铺满竹叶的草地,边走边道:“你想得周到,是早该带你前来拜祭的。二十年前为把大哥救出天牢,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唯剩几个也都分头躲避引开追兵,而我也在京郊客栈一场官府劫杀中与大哥失散,当时他还带着刚满一月哇哇哭叫的火莲。”
驼子回忆道:“我当时背后受了严重的刀伤未曾康愈,不敌官兵追赶而失足跌下了山坡,就此与大哥失去了联系,后来我被一好心农夫所救,在农舍养伤并悄悄打探外面的消息,一直到数月之后才与大哥重聚。大哥带我见了他的恩公秦正秦先生,那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博学老人,听说大哥经过竹林躲避追兵时曾受伤流血遗下了追踪的痕迹,若不是秦先生仁慈肯收容藏匿恐怕劫难难逃。大哥一直敬重秦先生,还特请秦先生做了火莲的文论师傅,秦先生的徒弟容毅也是自那时起便跟随大哥创立了无间组织。”
说着就来到了墓前,只见一座半圆形石墓覆盖在铺满竹叶的黄土之上,其前竖起一块刻了歪曲文字的石碑,驼子觉察方旭的惊疑,苦笑着叹声:“这碑文还是莫飞亲手所刻。一年前秦先生突然自尽身亡,据说是为了向宗主换取莫飞一命,唉,大哥为此难过了好一阵,直说是自己害了恩公的性命。”
方旭颌首,即便跪下恭敬叩拜,继而起身目光一扫,忽见这圆形石墓之后的空地里,竟还立着两块只光秃秃刻了名氏的石碑,碑后并无坟土。方旭一惊,忙上前细看,怪的是既没有生卒年份,也不见落款,只见一块上书“容毅”,想来他正是秦先生最钟爱的弟子,另一块上书“洛门秦氏婉珍”,却不知是何人。
“秦婉珍……”方旭轻声念着,驼子上前也惊:“咦,这怎么还有两块墓碑,先前我竟未曾留意,看这布设仿佛是要与秦老先生合葬之意。秦先生的石墓是大哥派人修建的,看这两块石碑的做工与石料与之极似,应当也是出自大哥之手。”
驼子念着碑文:“洛门……秦氏……婉珍,难不成这正是秦先生的女儿?……我记得当年听大哥说起过,秦先生本来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大哥在秦家避难养伤期间曾被她细心照顾过,后来这秦氏女对大哥展露好感遭拒,又被父亲斥骂,于是深夜负气出走自此失散。大哥一直帮着寻找的,后来没过几年不知怎的就未再提过了,应是找着了,而且这秦氏女似是嫁入了洛氏家门……洛氏?……”驼子低眸思忖。
方旭眼光一闪,忽然面带惊讶道:“啊,我记起来了!昨日我在洛府旧址附近人家打听,得知当年被凶手吊死在房梁的洛家夫人也正是姓秦,据说也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方旭思忖道,“难道,这秦氏女是向爹示爱不成,即寻了个长相相似三分的洛家大爷嫁了为妻?难道爹当年在边关遇见的洛氏少妇其实正是恩公秦正的女儿?爹见她备受夫君欺凌,身体孱弱,心中自然多少有所歉疚,也就难怪爹会为她看诊治病,多予照抚了。”
驼子闻言心惊:“这等关联我倒是没想到过!不过这倒让我记起来秦老先生对清月确是更多宠溺,清月也总缠着他,每逢过节大哥总要将清月送去秦先生的竹林小筑玩耍几日。这么说来他二人竟是祖孙一家了?只叹清月当年受惊过度导致失忆,五岁以前的事全记不起,一想就会头疼嘶叫。大哥或许不忍逼她认亲,只得将她养在无间总坛了。”
方旭蹙眉忖道:“可怪就怪在,如果我的推理无误,洛夫人是秦先生的女儿,那么她与容毅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容毅又如何会残忍屠杀洛家百十口呢?”
驼子叹道:“这中间种种,恐怕只有大哥才知晓了。只不过大哥最是寡言,能不说的话他就不说,更别提这些惹人伤心的人或事了。你若想要撬开大哥的嘴,可得记得拉上你娘,还得活动着点心思察言观色,小心别惹火了他。哦,这一点上火莲比较有经验,叫上火莲更保险。”
方旭眉尖皱起来,搔搔头道:“唔,这倒是个难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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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静谧的总坛书房里,展颢正将一张布幅广大的黄色图卷在桌案上徐徐打开,图中绘的正是大宋疆土。火莲端着一碗泛着酸苦气味的汤药,开启沉重的石门走了进来,声音因肃静的环境而自动调轻:“爹,该喝药了。”
没有回应,展颢弯身立于石桌旁,双手按住桌上微微卷起的地图边缘,凝注的目光未曾移开过图卷。待火莲端着药碗缓缓走到了近前,展颢才不太情愿的低哼了一声:“嗯。”并随手一指,示意先放旁边。
火莲不依,恳切劝道:“身体要紧,爹先喝了药再看也不迟啊。”声音孤独的回响着,展颢没搭理,连眼皮也不曾抬起,依旧贯注精神在手边的地图。火莲就把盛着满满浓黑药汁的瓷碗又往前递了递,终于让药碗闯进了展颢低俯的视野里。展颢不得不收回视线,惊见面前一碗药汁颤颤动荡着随时就要越过碗沿洒了出来,立时瞪了眼怒道:“快拿开!你那手不稳当,浇我一身还不够?!你敢淋了药汤再毁了这图卷,看我怎么收拾你!”
火莲眉尖皱了皱,只得慢慢缩回了手去,眼里仍有担忧。展颢稍稍按奈怒火,沉着脸道:“为父的伤病早已痊愈,不需要再这么一天三副汤药的治疗。你自去做你该做的事,若真是闲来无事,那就去将医书再背过。”别跟我这儿捣乱!
火莲抬头道:“这汤药正是孩儿依照医书调配的,可解表发汗,最能去除风寒,顺通血脉,适宜热服,药凉了就失了效用,并且更苦更涩。若重新去煎又要大半天,那就误了时辰……”
火莲长篇大论的絮絮说着,展颢直觉得头脑发晕,神思纷扰无法专注。近来火莲天天在他耳边唠叨,一时不肯停歇,简直如一窝苍蝇飞进了脑海嗡嗡环绕,然后这窝苍蝇甚至从卧室追到了书房来!展颢眉头紧紧蹙起,在内心抱头呐喊:闭嘴!闭嘴!他第一次觉得,先前让这小子背医书药典真是个天大的失误!
“所以这药要趁热喝……咦,”火莲话音一顿,只见展颢来到堆满卷册的书柜前,“咣”的一声打开一个抽屉,“咣”的一声再打开一个抽屉,仿佛找什么找得很焦急,又或者憋了一肚子火亟待发泄。火莲终于肯把药碗放下,奇问:“爹你在找什么?要不要孩儿帮忙?……”
话一出口,马上闭了嘴。展颢已从书柜底层取出一个黑乎乎的棍子样的东西,手腕般粗细,绞着皮革和铜丝编成,分量极重,正是曾把火莲打得几天沾不了凳子的藤鞭。火莲心神一凛,全身肌肉立刻缩紧,身上某个地方开始疼了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展颢感慨:“好多年没用过了,差点就忘记收去了哪里。”
展颢将藤鞭“啪”一声拍在石桌上,他不是要发火,他用藤鞭压住不断卷起的地图边缘。展颢满意的微笑,啊,大小长度刚刚好,比纸镇还管用。火莲惊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虚弱的目光不自觉的盯住粗黑的藤鞭,又颤颤避开,又盯住,又避开,内心痛苦挣扎了半晌。
仍不能放弃,火莲轻声喃道:“爹总说自己病已大好,可是娘说夜里仍听见爹咳嗽,咳得多了甚至影响了睡眠。本来病去如抽丝,都要循序渐进的治疗恢复。娘叮嘱了要提醒爹按时喝药祛病,火莲不想让娘担心。”
展颢终于抬起眼睛转头看他,心中当然明白火莲是把秋娘拿出来当盾牌,是秋娘让他来催促喝药的,那么展颢也就不能动他了。展颢虽然瞧得出火莲的心思,却也能感觉到火莲话语中间的点点哀痛。这汤药是火莲亲手调配,若是不喝,这孩子会伤心的。
展颢深吸口气,一手推开“纸镇”,绘着许多意义不明的红点黑点的大宋疆域图自然卷起成筒状。展颢侧头近距离看着火莲的眼睛,火莲才将一直紧瞄地图的好奇视线收回来。展颢拾起药碗浅饮一口,知道药材配的不错,仰头喝尽,火莲递过来手绢,展颢轻拭嘴角,问道:“好久没有考较你的功夫了,在边关教你的那套能破耶律隆剑招的枪法,你可练熟了么?”
火莲还在琢磨地图上红黑两色的意思,听父亲这样问,忙收敛心神。“随我出来,练一套枪法看看。”展颢说道,一手揽在火莲肩上缓步离开了书房。火莲心里知道,爹有事瞒着他,而且这件事和那张地图必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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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正想着如何能与深居总坛的火莲见面,又如何能从展颢嘴里打探出十几年前的秘密,他一脚跨进开封府衙,正见包拯走下堂迎上来:“方护卫去了何处,本府刚派人出去寻你。”方旭自道去查洛家灭门一案去了。包拯皱眉叹道:“现今恐不是查案的时候。”
包拯忧心道:“今早边关出了大事,听闻边军之中有几人联合上告朝廷,怀疑少帅陈熙曾经一度被乱党假冒,更说这假冒之人正是本该在半年前卒于天牢的死囚余火莲!他们提交确凿实证,说如今罪犯未死,更曾混入军中为恶,先是化名展云阳身居要职,而后顶替陈熙控制边军与辽人开战!这一闹军心大乱,皇帝为了安定骚乱,已将边关守将一干人等挂职待审,少帅陈熙因为涉嫌与乱党勾结而被绑押入京城审判,如今已在回京路上!”
“什么?!”方旭惊道,陈将军做事严谨,滴水不漏,不可能让人轻易拿住实证,看来这一切是另有阴谋,很可能只是一场皇帝导演的戏码。难道赵祯为了围剿乱党,竟不惜让火莲暴露身份?!可是一旦揭开了展云阳就是余火莲这一层关系,无论最后朝廷与乱党谁胜谁败,火莲可还有退路走么?!方旭心急忧愤,忙辞包拯跑回家中寻找父亲方子庵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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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将近,天色黯淡,总坛几处楼阁已点了灯火。火莲在大殿里舞动钢枪,一遍又一遍不敢厌烦的重复练习着枪法。展颢坐在一旁石桌喝茶淡看,嘴角保持着一丝能让火莲继续练下去的肯定的笑容,脑子里琢磨的却是总坛之外的事。
火莲累得喘不匀气,这一番练下来好几个时辰没停歇过,体力消耗比对敌作战更甚。因两军对战并不是单拼武力,打仗也要动脑子调兵遣将排布战局,故而至少还有让酸痛的肌肉休息的时间。火莲咬牙,手中一杆锁链枪重过十斤,压得他两臂疼痛,腿脚发麻,钢枪几次差点飞脱出手又被他故作镇定的赶紧捞回来,火莲不敢停下来,因父亲锐利的眼睛正在旁紧紧盯着,同时脸上难得的笑容有点渗人。
虽然手上不停,火莲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起方才在书房里瞥见两眼的大宋疆域图。他记得那地图上多是用暗黄颜色绘制了山脉地形,唯独一道从边关至京城的路线被黑墨加深加重,路线附近更有许多红黑圆点标记,应是代表有手下沿路埋伏。火莲疑惑,什么人即将进京,或是从开封远走边关?爹部署武力,似乎正打算沿路阻拦?
一时不能明白。自从回到总坛来,手下卫士们立刻审时度势的将外面的消息直接上报给宗主,于是只要展颢不开口,火莲身为少主也是无从得知。火莲无可奈何偷偷叹口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段路上注定将要有事发生。
正思忖着,远处机关门响,护法刀疤冲跑上殿来报:“禀宗主,左使已经派人在回京路上劫走了陈熙,余下押解衙役也已处理干净!”
“好!”展颢这才真正露出舒心的笑容,起身负手踱开两步,命道,“告诉左使,不必送回总坛来,也不能回边关,给陈公子寻个清静的地方暂时避居就是。”
火莲缓缓放下钢枪,终于听出一点不对。怎么回事,陈熙被押解进京?爹派喜鹊去抢了人?这么说陈熙是被朝廷治罪,原本要回京受审的?!爹又说不能回边关,难道边关出了乱子!火莲焦急,见展颢正背过身没往这边看,而刀疤领命退下又正从自己身边经过,火莲悄悄将脚尖探前一步,刀疤跑得急一下绊住“哎呦”一声就要扑倒,火莲在“好心”抓住刀疤的同时顺势在原地旋了半圈,在刀疤耳边轻声送过去一句话:“陈熙犯了何罪?”刀疤被旋得晕乎不敢怠慢,站稳就要回少主的话,忽听宗主冷声哼道:“你说悄悄话我也听得见,你不如直接来问我吧。”
声音虽然不高,却真真切切的传入耳中,刀疤深知宗主这话不是对他讲的,立马收声退后两步,给高层们一个讨论切磋的必要空间。火莲被揭穿了小动作脸上一涨,继而轻皱了眉头叹声:“爹若肯说,早就告知火莲了,爹刻意隐瞒,想来这事必然与火莲有关。”话中埋怨无奈之意明显。
展颢本来已经编好一串瞎话,准备把那伤人的事掩藏过去,不过听火莲如此说,展颢一时乱了阵脚,不由心内惨然一笑,淡淡问道:“那你且说来听听,我与护法不过两句言谈,你能猜出了多少?”
火莲如少年时对答如流:“爹派人劫救陈熙,必然是因陈熙所犯罪过严重国法难容,若让他进了京来恐怕难逃一死。爹说不能让他回边关,想来边关已经生乱,陈方将军已受牵连,然而依照陈熙的脾性,他又怎能自行避居而不理父母安危,所以爹派去执行解救任务的不是钱富,也不是护法,更不是驻守当地的舵主堂主,却是左使喜鹊。喜鹊是个女人,又与陈方叔嫂相称,想来只有她才更能安抚劝说陈熙,令他同意暂且置身事外。虽然孩儿不清楚陈熙所犯何罪,可是……”火莲蹙起眉头,焦急的上前两步,“可是爹派人救走了陈熙,朝廷更会指责他畏罪潜逃,不是明摆着让陈熙坐实了罪名吗?”
展颢放下茶碗看他一眼:“你有更好的法子么?”火莲急道:“难道不能等陈熙到得京师上堂受审再行援救吗?我们可以搜集证据,甚至暗中运作,助他洗脱罪行,那样才是真正还他一个清白!如今陈熙的罪行再难消除了,朝廷已经不需要审理问案就可以下令通缉!爹这么做,岂不是要害得陈熙这辈子都要躲避追捕,再也无法与家人团圆了吗?”
展颢被质问,面容变得微微僵硬,瞥一眼火莲激愤得就快要燃起两簇小火苗的眼神,无奈深叹道:“为父是教你做事思前想后,眼光要看得远一些,不过你这看得也太远了。”展颢起身踱步,昂首回忆道,“未曾经历过押解的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阴暗与艰辛,无论有罪没罪,这一路挨下来,被官兵捶打欺辱,手脚被粗重的铁链磨破溃烂,弄得人身心受创,也足以去掉了半条命。这样的惨事,爹曾经经历过,教内的一些人也经历过,最后一样是获罪家破人亡,根本就对案情审理毫无帮助,没有必要再在陈熙的身上重演。而至于朝廷怎么处理,会不会判罪通缉,那又是另外一件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间道既然出手了,就会管到底。”
火莲原本内心焦灼担忧,闻得此言心中一阵抽痛,知道父亲又记起来二十年前获罪抄家的那段噩梦,内心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因火莲明白,父亲早就不再相信朝堂,更何况经历了上一回的劫难,父亲对皇帝的仇恨更深了几分。前后一想,火莲更觉担忧:“孩儿理解爹的心情,然而朝廷丢了嫌犯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事态若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更会激化矛盾导致战争,若闹得民不聊生,相信也不是爹想看到的。孩儿这就去找包拯,看他可有良方能够化解陈熙的困境。”
火莲说完抬步就走,展颢急转身张口正要阻止,却被刀疤抢先拦抱住,刀疤急叫:“外面的官兵正在通缉少主,少主万万不能离开总坛啊!”
火莲闻言不禁愣了一愣,眉心紧蹙:“你说什么,官兵通缉,我?!”颤颤回转过身,眼里已冒血丝,“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展颢如刀锋般的冷锐目光从刀疤脸上刮过,与火莲脆弱的视线接触之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浊重之气闷在了胸口,竟是张口说不出话来,眼里不受控制的聚集起恼恨与哀愁交杂的复杂情绪。只不过这一瞬的迟疑,已让火莲脑中涌出许多种猜测,其中一种更将陈熙获罪一事解释的合理而圆满。
火莲的视野里水雾颤抖,心中某个角落的一点温度终于完全耗散冻结成冰,他缓缓的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往殿外奔去,展颢大声:“你给我站住!”这一声震耳断喝,让火莲站住了,可是止不住眼泪还在流。
展颢赶步上前,路过已经呆愣住的刀疤,展颢气得七窍都要生烟,抬起手指着刀疤的鼻子,凶恶的眼神传递着要杀人的愤恨:你你你!……滚!刀疤得了大赦立刻开滚。展颢放轻脚步走近,紧蹙眉道:“你要上哪儿去?……你这一走,还要爹和娘再找一回么?”
火莲哽咽:“我知道他要什么!他要拿我的命去抵偿小皇子的死!只要我去伏罪,他就不会再去为难陈方一家,无间道也不必铤而走险与朝廷翻脸了,不是么!”火莲哭叫,“他要我死他只是要我死!我是多余的!”一连串泪滴自眼角“扑扑”掉落。展颢道:“胡说。”你明知道不是这样,不要再企图用自己的生命去消解仇恨了。展颢小心的将泪流满面的火莲揽进怀里,轻揉着他的头发:“别怕,天没有崩塌,你还在温暖的家里,爹不会让你有事。”展颢感觉到颤抖的胸膛,和一颗几乎跳不动的心。
文德殿里,赵祯刚刚得知陈熙在回京路上被人劫掳失踪,气恼的挥落了手边的花瓶,侍女们惶恐的跪了一地。赵祯眼角的细碎皱纹紧紧颤抖着,他令莫飞上呈实证掀起火莲身份案件,他令官衙拿住陈方一家,他当然想过展颢会采取行动,但他没想到展颢的行动竟是如此的明目张胆,仿佛任凭强夺,简直视朝廷如无物!看来一场杀戮再所难免!赵祯目露凶光,大声招来总管太监命道:“宣旨下去,提拔陈方手下副将,令其集结精兵调回京都助朕擒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