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迷(1 / 1)
4
深夜,余火莲在屋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来披了件外衣,在祠堂身后的院子里踱步。那里有一棵老梅树,那是展颢常常醉酒的地方。余火莲慢慢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树旁的土地,有些哀伤的神色。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展颢的声音。余火莲忙收敛情绪起身,笑着回道:“没什么,孩儿只是在怀念小时候和爹和驼叔曾在这里居住过……”
“你竟还记得?”展颢道。
“小时候的事情反而记得最清楚,”余火莲道,“我起初不明白爹为什么喜欢在这喝酒,后来知道了,爹就不再允许我来这里了。”
“可你还是好奇,深夜里跟踪着我来,以为我不知道么?”
余火莲见展颢全然没有生气的神色,“爹不怪我吗?”
展颢摇头,“无辜百姓惨死在我的刀下,我还能怪谁呢?”
余火莲道:“爹知道这里埋的是什么人吗?”
展颢的眼中立即蒙上一层灰色,皱眉道:“当年,我以为我抱回来的是秋娘,你没见到,她和秋娘长得一模一样……”
余火莲道:“连爹都分辨不出,自然是一模一样了。”
“这件事我觉得蹊跷,与秋娘重聚之后便立即派分舵的人去查了,一直没有结果。”展颢想了想,又严肃的叮嘱道,“树下埋人的事,暂且不要让秋娘知道。”
“孩儿明白。”
展颢悲痛道,“不管怎么说,这人是死在展家的刀枪之下,本该用来保护一方百姓的兵器却砍在百姓的身上,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话音未落,只见火莲跪在地上郑重地向老梅树下磕了一个头,火莲起身安慰道:“当年的事是先皇错判,错不在爹。爹若再自责伤身,便是逼着孩儿无地自容了。”
展颢一手扶在余火莲肩膀,感慨道:“火莲,爹真的高兴这么多年来有你相伴。”
又对上展颢无所掩饰的关切的目光,余火莲仍旧不习惯,眼神不知所措的飘到了旁处又飘回来,笑问道:“这么晚了,爹怎么还没安歇?”
展颢道:“哦,是因为秋娘她在……”
余火莲心急道:“娘怎么了?”
“她没事,她在……”展颢神秘的笑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二人向卧房走去。
以前只知道边关将军府里有一颗老梅树,却从未注意到这宅院的其他角落。一路绕过竹林,鱼池,花园,经过祠堂,雕花楼院,书剑阁,堂楼,余火莲这才发现将军府规模宏大,优美别致,古朴庄严,一点都不逊于京城的新宅。脑中不禁浮现当年展家百多家眷居住在这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景象。
远远的看见卧房里亮着烛光,秋娘的剪影映在窗纸上,余火莲看了展颢一眼,展颢道:“进去看看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余火莲从门缝中向内望去,暖炉边,秋娘侧头抿着薄唇微微一笑,装作没发现,继续缝着手中的白衣。余火莲边进门边笑道:“爹说娘在忙着呢,原来是在给爹缝制衣衫。”
秋娘拉着他的手坐下,眼中满是疼惜和怜爱,柔声道:“你来瞧瞧这样花哨的布料,能给他穿吗?”余火莲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看似朴素的白布上绣了银色的流云暗纹,又用了淡金色的丝缎封边,低调的华丽,不是给爹的,难道是……展颢轻轻掩上门扉,见余火莲傻傻的样子不禁笑道:“秋娘说你身上这件白衣不显新了,前些天特意挑了块布料给你缝制新衣。”
秋娘道:“本想等做好了再给你个惊喜,可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说着起身把手中的布料俯在余火莲肩头比了比尺寸,心疼的道:“这尺寸还是按着你以前的衣服做的,火莲,这些天你又瘦了些……”
余火莲正感动的一塌糊涂,为怕秋娘担心,忙搔头道:“大概是我还不习惯边关的食物吧!娘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展颢佯装嗔怒道:“怪我考虑的不周到,要不要我把总坛那几个厨子叫过来伺候你?”
余火莲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忙起身低头紧张的赔笑道:“爹说笑了,火莲没那么娇惯。”见展颢的脸色很快由阴转晴,才稍稍放心。
秋娘笑道,“火莲喜欢吃什么我知道,改天我来做几个拿手的小菜。”
——————————————
与此同时,群英楼的地室酒窖里,莫飞正抹黑寻着什么。他一不小心踢倒一个酒坛,一阵声响引来两个白衣卫士,那二人就着灯笼,举刀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莫飞一撇嘴,帅气的一抬帽檐,二人见了忙道:“原来是飞哥!”
“嗯~”莫飞瞥了二人一眼,整了整衣衫,伸手指了指灯笼。卫士忙恭敬的把灯笼递了过去,“飞哥在找什么?要不要属下帮忙?”
莫飞挥挥手,“没你们的事,下去吧。”
莫飞见二人走远,才把灯笼放好,他搬开一个酒坛,边念叨边挖开下面的土,“哪去了?丢了这个我可担待不起……”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满含讽刺之意:“找什么这么认真,莫不是丢了无间道的少主腰牌?”
莫飞手下停了一停,却没有回头,佯笑道:“你脑子坏掉了吧,我又不是少主,哪里来的腰牌?”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女人走近,俯在莫飞耳边,“你和少主情同兄弟,他要你办的事,你能拒绝么?”
“……”莫飞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冷冷的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只可惜你聪明的不是地方,小心还未功成身退就丢了性命。”
“跟你这样的人合作真是我的不幸。”那女人恨恨的骂道,“你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三番两次破坏计划,真不知道他凭什么信任你!”
莫飞扑哧一声冷笑道:“你也清楚比起你来他更信任的人是我,那就别在这碍手碍脚了!该做什么便去做吧!”
“哼”那女人愤愤的转身离开,顺便踢碎了一个酒坛解气,边走边骂,“要我查个死人的身份,20年前的事,上哪儿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