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同人 > [瓶邪]不眠 > 12 Chapter.12

12 Chapter.12(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霹雳BG同人]绮罗恶骨[绮罗生X恶骨] 霁月孤鸿 嗜血彼岸 [瓶邪]旧炉香 重生之变成蛇精病 无限魂穿 神魔圣血 绝世狂少 追秋 幸福施工中

到了月底,事一波接一波来了。又赶上网游专题活动,吴邪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交稿后的反响出乎意料,阿宁很满意——工作需要,之前她也看过他过去的文章,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实在差强人意,那点功底是在这家网站做编辑最基本的要求。像这次这样的态度,还从没有过。原本的男频总编转人事部干副总监去了,阿宁甩手就把下个月月初的主题活动交到吴邪手上,以及让他加入网游专题策划——意思再明白不过。

一篇出色的范文而已,这样就捞到好处,难免惹来闲言碎语。网站规模大,编辑部不是个小队伍。捞个一官半职,就是再小的官,要想闻不到酸味是不可能的事。总有这样的人,别人的不是多到不能加S,永远不可数,不会知道每天最后下班的姓什么名什么,只相信谁谁谁资历远不如我。见多了,就不足为奇。

吴邪加班结束差不多九点半。在电梯里揉着眼睛玩手机。收件箱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六点一刻张起灵发来的——[嗯。]是他发过去说要加班,让他不用等他吃饭,还有麻烦给秦妍洗澡催她睡觉得到的回复。像一只蚂蚁,爬在空旷的页面上一动不动,盯久了缩为极小的点,针尖一样扎在那里。电梯“叮”一声响,视野重新清晰起来,眼睛太疼,用力眨了几下。

站在公交站等车,双手揣在卡其色休闲裤里盯着对街的广告牌打哈欠,旁边两个高中女生在聊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纤细的身子竖在麻袋一样的肥大校服里,像只撑了跟旗杆,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减肥上,有意无意提起某某谈了女朋友,又丑又胖。吴邪用余光瞥了一眼,继续看广告牌。

霓虹灯把城市抱起来。

进门已经十点一刻。客厅是黑的,像站在上古神兽嘴巴里。吴邪直奔书房,推开门,还是黑黢黢一片,好像瞎了一样。借着微弱的光感,能看见地铺上隆起一条线,山脊一样。吴邪下意识放轻脚步,不敢开灯,摸黑进去,一路摸到沙发背上的浴衣,拿起来,还没转身,一道急促清脆的“啪嗒”声滑过耳膜,房间顿时被橙黄的灯光填满。

吴邪动作一顿,扭回头去。冷不防对上那双眼睛。——真是像做贼一样。张起灵侧卧着,双眼微眯,没有遮掩睡意。

“吵醒你了?”吴邪仰着头解衬衣纽扣。扣子多了,心烦。所以还是喜欢套头T恤。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说:“怎么推到你头上了?主题活动的事。”

吴邪脱了衬衣,长裤和袜子也一并褪了,就剩一条藏蓝内裤。也不避张起灵的视线,大大方方穿上浴衣,才看向他道:“朗风不是到人事部去了?稿子上面挺满意地,就让我策划办下一期。”

和张起灵不用说太细,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必要。

他稍稍沉吟,道:“闲话别管。”

吴邪一愣,笑起来问:“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他知道张起灵不会知道——显然他也是现在听他说才知道这档子事。

张起灵用手肘支着枕头半坐起来,视线接触更畅通无阻了,简直看到他心里。

“你睡了阿宁?”他说,似乎也发现前言不搭后语,又补充,“他们说。”

吴邪惊道:“操,你还真猜!”

张起灵笑了笑,上半身直接竖起来坐直。背靠着墙,一只手枕到后脑勺上,手臂肌肉随着动作被拉得突起,像职业模特。

“不就是这类话。”肯定句,显然听过太多了。

吴邪也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也不掀被子,还没洗澡,暂时坐上面。膝盖弯起来隔着一层被褥顶张起灵大腿外侧。张起灵放下垫在脑后的手,伸过来搂到他肩上。吴邪屁股往下挪了些,调了个舒适的姿势,让脖颈刚好卡在他胳肢窝里,那里的毛发贴在他皮肤上,带着他的体温,柔软,浸着沐浴乳清香。

“所以我说,他妈的全放屁。当睡一觉就什么都办成了?那项羽干吗不早把刘邦睡了。也省得尔虞我诈心烦。”

张起灵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睡过?”

吴邪一愣,侧过脸盯着他,“睡了又怎么?刘邦放过霸王了?”想了想,脸上绽出一咧奸笑,仰起头,鼻尖抵到他下巴上,“再说,虞姬不是吃素的。”

张起灵笑了,另一只手跟过来,拇指按在吴邪脑门上揉,“虞姬现在吃不了荤。”

空气里好像突然钻了几粒冰碴进来,头是尖的,扎在吴邪的笑容上。他抿了抿嘴角,只沉默几秒又笑脸盈盈,道:“霸王到死都是虞姬的。”

张起灵只是笑。

吴邪把脸从他下颌处移开,枕回肩膀上,侃道:“张总我倒真睡了,也不见捞到什么好处是不是?”

张起灵问:“想要什么好处?”

他接话就是这样,总是叫人猝不及防。吴邪又愣了愣,才道:“我说了你就给?”

“先说。”

“靠,还以为你会说什么只要不违良心,不违背江湖侠义——”

张起灵道:“那是张无忌。”

吴邪:“反正他姓张。”

张起灵没话了,盯着他半晌,才认输道:“还说不说?”

吴邪望着他,嘴角咧开放肆地笑,脸像被刀子割了个口子,一时合不上了。

说不出口——说点故事,关于你的,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不会违背良心,也不违背江湖道义,但就是不可能——有时候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在不知道对手警戒线位置的情况下,不能乱走,警报拉响就迟了。

张起灵见他笑不停,手挪到他头顶揉了几下,手指插入头发肚子里。

吴邪忽然开口:“明天秦妍生日。”

张起灵点点头,没作声。的确也没什么话可接。吴邪又道:“我送她到解雨臣那里,她妈也来,带她去吃必胜客。”

张起灵安静了一会,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睫毛黑影打在眼圈下面,像打了夸张的眼影。忽然冒出一句“明天给你钥匙”。

说起来到现在也没有这里的钥匙。下班不同路,但张起灵都比他早到家——下班比他准时。

吴邪愣了愣,“你的给我?”

“还有备用的。”

“那就不客气了。”吴邪推了推他,“我去洗澡。明天少喝点。”

完全没有关联的话。

张起灵点了下头,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吴邪撑起身子站起来,离开房间朝浴室走。

第二天吴邪像个加速旋转的陀螺。

午饭是云彩帮忙从食堂打来的。秦妍的生日,肯定要准点下班。早上收了三份作者合同,核对完毕签了字就往人事部跑,回来就积压了不少作者的私聊框,该关的直接关闭,有问题的解答。网游专题那边已经进入后期,参与策划的都是各栏目主编,他改进意见提了一些,不多不少,都是经过谨慎考虑的——否则好像多管闲事。审核稿暂时丢一边,主题策划还没完,毕竟不是明明白白的栏目主编,找图片主编和评论主编安排工作也要时刻注意措辞,拿出指挥架势就麻烦了。其实现实不像张起灵说的那样——闲话别管,就能万事大吉。如果两件事都干不好,阿宁那里也不好看,几个年长编辑在那,偏扔给他接手——想不要别人说也难。

下班就直奔商场,思来想去,给秦妍买了一套芭比娃娃。总看电视实在不好,除了漫画书,总该有别的东西陪她打发时间。也不知道以前的家庭给过她什么。有时候他会想,张起灵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不哭不闹,不提要求,少言寡语,像一台机器。那他的家庭又是怎样的?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世上哪来那么多不幸,恰好还都被他碰到。

回家接了秦妍——拿钥匙开张起灵的门感觉难以言喻,非要说一个词的话,就是“愉悦”,晋升为这间房子的主人的愉悦——这么描述,好像哪里不对,又哪里都对。

秦妍一路上都吴邪送的礼物,盒子有她半个大,粉红底色的包装纸,缀着一串一串的樱桃图案。吴邪看她辛苦,几次要帮忙拿,她也不松手。到解雨臣住的小区门外,吴邪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低下头,正对上秦妍的大眼睛。

难得的主动搭理,吴邪立即笑起来,稍稍弓起背,问:“想说什么?”

秦妍黑亮的眼仁里流出几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你讨厌张叔叔吗?”

没有敬称,吴邪倒也不觉得别扭。只是突然停下步子,秦妍也跟着停下来,因为是挨着路边走的,他直接蹲下来,和她平视,维持笑容道:“为什么这么问?”

秦妍盯着他不说话。

吴邪稍作沉默,试探着问:“你……讨厌他?”说出“他”字的时候,比说“我”还不是滋味。

还好秦妍马上摇头了。

吴邪揉揉了她的头,不打算问下去。双手撑到膝盖上,正要站起来,秦妍就道:“叔叔能不能不要讨厌他。”吴邪一愣。秦妍又道,“你们不要吵架。”

这下吴邪彻底怔住了。一对青年情侣从秦妍背后走过,男人个子不高,女人身材细长,又踩了双细高跟,几乎要高过男人。手紧紧勾着男人的手臂,两个人头快要贴在一起,说说笑笑间抽出视线往吴邪这里瞟,大概以为他是秦妍的爸?觉得他年纪轻轻的——或许秦妍最后那句话也被听到了。

吴邪又把注意力集中回秦妍上,笑道:“怎么可能吵架?没有的事。”

秦妍道:“有的。”

吴邪心里揪了一下。难道孩子都能看出什么端倪了?又道:“真没有。我不讨厌他。”

秦妍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小了些,刚才像有蚊子飞——现在像幼蚊飞了。还好吴邪凑近了听——“你们打架。”

吴邪彻底懵了。

秦妍盯着他,又说:“我知道的。我爸爸和妈妈也这样。”

吴邪皱了皱眉。她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却还不停:“吵下去就要分开住了。”

吴邪拍拍她的肩,笑道:“怎么这么想,我们没问题。”

秦妍道:“有的。我听到了。”

吴邪疑惑道:“听到?”

秦妍点点头,又说:“从云彩阿姨家回来那天。”顿了顿,“那天晚上。”

吴邪不说话了。沉默着站起来,又在秦妍头上摸了一下,视线朝别处游走一圈,低下头,瞥见秦妍一副面露怯色,才慌忙笑道:“我没生气。那天晚上——我和他扳手劲,碰倒东西了。”

秦妍仰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吴邪又补充了一句:“真的。骗你是灰太狼。”

秦妍脸色一松,终于信了。

好在秦妍年纪小,不会看到他刚才藏不住的尴尬相。一直走了一段路,他又想笑。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在秦妍头上揉了两下,搞得小姑娘一脸莫名其妙。

他又蹲下去,轻声对她道:“一会儿不说张叔叔,知道吗?”

秦妍点点头。应该没忘记第一天到张起灵那里时候他说过的话。想想也挺好的。他们的事,至少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了。虽然她还是稀里糊涂,但至少是懂了一点的——她把他们和她爸妈作比较。

解雨臣和吴邪聚头,可以天南地北,从开裆裤说到初恋,再从内裤说到对面的妞。多个秦海婷就不一样了,话题缩小到一个句号大小的圈。除了大学那几年再没有别的可说,非要提现在也可以,但说出来的就是三言两语。每个人心里装了个漏斗,大部分事情都像石子和沙砾,阻在斗里,从两片嘴唇间滤出来的只剩染了泥的浑水。过后放到阳光下一晒,连水都没有了,只剩碎泥。

聊起图书馆占座的事。解雨臣道:“有次碰到桌上放了张纸条,那哥们儿有意思,写着‘抢此座者十年内必光棍’,这就要考试了,吴邪愣不敢坐。我才知道这厮还搞迷信。再说了,光棍比挂科严重?”顿了顿,右手放下餐刀,搂到吴邪见上拍了两下,“太感性。”

秦海婷面前是一盘热腾腾的西西里千层面,用调羹在表层舀了一块,凑到嘴边吹气,一边笑道:“有时候偏不信不行。坐下去,过后要是真找不到,就该怪这纸条了。”说着侧过脸,调羹朝秦妍喂过去,秦妍正抓着一块蟹柳吃,小嘴周围油乎乎一圈,发亮,扭过脸一口吃掉千层面。秦海婷又塞纸巾给她,她接过去自己擦了擦嘴角。

解雨臣笑道:“这是自己的事,怪不得纸条。”

吴邪咬着披萨斜了他一眼,含糊道:“你当然不信。放那么一堆备胎哪轮得到你打光棍?有屯粮的不怕一个短期饥荒,穷光蛋听到物价涨一毛都得抖三抖。就是这个理儿。”

解雨臣笑得更夸张了,“吴邪你有个优点,特别好。”

“怎么?”

“比喻手法运用特纯熟。”喝一口冰咖啡,又道,“扯淡中蕴含真理。”

吴邪也不顾秦海婷母女在场了,脱口就一句粗话。解雨臣眉开眼笑,切了一块牛肉披萨放到他盘子里,没接话了。秦海婷倒也不介意,边吃边笑,好像又回到了那几年。

吴邪继续说:“真是奇葩到处有,后来还碰到一次,桌上有支掰断的铅笔,附了张纸条——抢此位者,如此笔。”

解雨臣道:“祖国的花朵,生生长成了祖国的奇葩。”

秦海婷噗一下笑起来,对吴邪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吴邪想说因为那时候你要结婚了。话咽回肚子里,道:“本来想说,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忘了。大概是小花打岔我说话?”

解雨臣给他一拳,“怎么屁事都往我身上推!”

吴邪皱眉道:“只要女孩子在场,我哪说得过你?”

解雨臣笑道:“是你见到姑娘就舌头打结吧,哥们儿多少次帮你圆场,还成吕洞宾了。”

“操,你他……你才是狗。”吴邪硬把“他妈”忍回嘴里,转而对秦海婷道,“看清他没有,奇了怪了怎么就这么招女人。”

秦海婷把刘海往耳朵背后绾了绾,笑道:“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总不一样的。”

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她又给秦妍喂了两勺千层面。旁边一桌上三个年轻女人叫了服务生结账,音响里的蓝调懒洋洋的,曲调很熟悉,就是记不清在哪听过。

解雨臣忽然道:“这肯定的。很受同性欣赏的人,很多时候对异性没多少引力。角度不同。”

吴邪在心里默默给他和张起灵找位置。他算不上解雨臣说的这类,张起灵呢?吸引异性多一些?目前来说好像是这样。没继续深究下去,他笑着打岔道:“再下去该扯到马克思主义哲学了,说别的!”

秦海婷接话道:“真的,往往同性之前看得要清楚些。异性——本来就不了解,加上一点幻想因素,冒几个粉红泡泡,现实就全被掩盖了。”

吴邪和解雨臣都沉默,不知道怎么接。

秦海婷埋头吃了几口,又放缓声音道:“就是几个粉红泡泡,把什么脏东西都挡住了。你以为他是童话书里的王子,是相守一生的伴侣。时间长了再看,简直是只野兽。”

吴邪又想起张起灵。牵起嘴角笑道:“其实也这么糟。”

秦海婷道:“糟糕透顶。喜欢的时候,他放的屁也是香的。热情真的掩住了好多东西。而同性之间,没有这种热情,就理性多了,看人更准。”

吴邪也不再争辩。

裤包里手机震了两下。他放下餐刀,掏出来一看,有短信——张起灵的。解雨臣和秦海婷把话题转到秀秀身上,吴邪顾不上插话,手往大腿上一搁,垂下头。

[在吃饭?]

吴邪很快回了一条过去。[嗯,老大到了?]

刚刚发送成功,解雨臣的头一整个探过来,吴邪眼疾手快一侧身子把他往后挡,手机塞回包里。解雨臣眼梢一弯,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才重新摆正身子,道:“行啊,都瞒着我了。”

吴邪心里一紧——不知道他看到多少。

秦海婷的视线也跟过来,“怎么了?”

解雨臣朝吴邪瞥一眼,笑道:“有屯粮了。”

秦海婷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也跟着笑。

解雨臣用手肘拐拐他,又问:“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吴邪卡在喉咙口的一口气终于释放出来。同时感觉包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手马上钻进裤包里。冲解雨臣笑了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查户口。”

解雨臣没有再凑过来的意思,凭着对他的了解,吴邪把手机拿出来,不过手还是放在大腿上。

[哪家必胜客?]

吴邪报了个地址过去,本来还附一句“一会儿有空过来?”,想想又删了。且不说他能不能走开,单因为解雨臣和秦海婷在这,他就不能来。

解雨臣道:“说说情况,我教你怎么划一撇。”

吴邪抬起头看他,“行书楷书?得了,我自己有数。”

解雨臣道:“还有数?就你这脾气,能划出那一撇?”

他在说秦海婷。

“先划一划,成不成再说。”他答得敷衍——手机还没反应。

解雨臣笑了笑,道:“这么没信心?”

吴邪笑:“不是你先对我没信心吗?”

解雨臣“啧”一声,说:“有没有信心还不照样挺你?我哪次不挺你?”

吴邪不说话了。心道这次你绝对不挺我。

解雨臣又和秦海婷聊工作,这才提到他和一朋友打了招呼,让秦海婷去做钟点工,这样KTV那里就不用去了,晚上可以早回家。秦妍该继续去上幼儿园,他可以先借秦海婷钱,不用急着还,等秦妍上小学就轻松多了。

秦海婷除了谢还是谢。吴邪看了几眼坐在旁边乖乖喝奶茶的秦妍,话到嘴边又忍下去,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一个人挺累的,还是该尽快再找一个。”

本来不该说的,这种话。但想起秦妍在街上望着人群叫“爸爸”,他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怪他多管闲事也没关系。

秦海婷面部表情僵了僵,一时没应声。

吴邪忙补充道:“如果你还喜欢秦妍的爸,那就另当别论。”

秦海婷扯出一个苦笑,道:“什么喜欢,早就没有了。”

吴邪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还是解雨臣打圆场:“你还年轻,这事迟早要考虑。如果想找了,我朋友单着的不少。”

秦海婷又笑,还是感谢。

从店里出来,吴邪看了看时间,九点差七分。来之前在解雨臣家坐了会儿,到店里时候也不早了。解雨臣送秦海婷母女回家,吴邪自己打车。目送解雨臣的车汇入车流,吴邪攒了个位置,目光扎进来往车辆里,等着挖辆出租出来。

出租没等来,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倒在他面前停下了。吴邪吃了一惊,盯着驾驶座上的张起灵看,他也侧过头来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吴邪这才拉开车门钻进去。“嘭”一下砸紧门,车就往前开了。

吴邪压不住惊奇,问道:“你溜了?”

张起灵点点头,视线追着前方。

吴邪笑起来,“真玩男人?”

张起灵“嗯”了一声。

吴邪开起玩笑:“我这提心吊胆的,还好没打你主意。”

张起灵道:“想哪去了。”

吴邪笑了一声,“我说真的,要真这样,小爷失业也要把媳妇抢回来。”说笑而已,张起灵又不是第一次接触汪藏海,要出事早出了。

意料之外,张起灵没接话。

吴邪沉默了一段路,还是听不到他开口,张了张嘴,没出声又闭上了——一句“我开玩笑”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张起灵随手开了广播,在说相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答如流,相随一阵又一阵笑声涌起来,海潮一样拍到吴邪心上。

过了几分钟,吴邪又开口:“你刚到的?还是等一会儿了?”

张起灵道:“十五分钟之前到。”

吴邪一愣,“怎么不说一声。”

“就在附近。解雨臣在你旁边。”

这么说他一直看着。吴邪说不上哪里不是滋味。张起灵没提秦海婷,但她和秦妍一直解雨臣旁边。

吴邪瞥见座位中间放了个不大的礼物盒,视线马上钉过去。咖啡色的纸,上面用白色线描着涂鸦版的蛋糕。红色包装袋绑了个十字,一只规整的蝴蝶结贴在十字交接处。

不可能是给他的,一看就知道。他马上道:“秦妍她妈今晚没班,带她回去了。”

张起灵应了一声。

吴邪又说:“她找到新工作了,过两天就接走秦妍。”

没有回音。

吴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舔了舔嘴唇,看着车子转入另一条街,才道:“明天还要接她回来,礼物——你亲手送给她?”

张起灵沉默半晌,点头。

吴邪笑道:“买了什么?其实你不用白花钱的。”

张起灵说:“画册。”

“她肯定要高兴。”

张起灵没搭腔。

又是一小段沉默。车里闷闷的,吴邪把车窗摇了下来。晚风灌进来,扑在脸上冷丝丝的,像碎冰碴戳在脸上咬。他又把窗子升高了一点。

“你知道秦妍今天和我说什么了?”他忽然说。

张起灵配合地问:“什么?”

他笑起来,视线习惯性盯着前面车辆的车牌,“叫我别讨厌张叔叔。”

张起灵似乎也愣了一下,紧接着道:“怎么这么问。”

吴邪道:“从云彩家回来那晚上被她听到了。‘你们打架’。她这么说的。那一瞬间我都快风化了,你说我该怎么和她说?”

张起灵笑了笑,“怎么会听到。”

吴邪骂了一声:“怪你啊,我说到床上,你非要沙发。动静比地铺大多了知不知道?”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张起灵连忙踩油门,“啧”了一声,没说话。旁边的车也停了。吴邪把头探出去看,听到前面有人扯着嗓子骂人,粗话一串接一串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理会,埋头就往人行道跑。大概是跨栏的,跑太快了,还摔了一跤,还好司机及时停车。

骂声没一会儿就被后面的劝话和斥责压下去,车辆像开了闸的水,继续向前流动。

吴邪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问道:“出什么事了?饭局不顺心?”

张起灵专心盯着路,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

吴邪也不说话了。

楼道黑黢黢的,两个人脚步都放得轻,声控灯没亮。张起灵走在前,吴邪跟在后面,垂着头数台阶。背后凉飕飕的,黑色空间压迫感太强,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如果回头看的话,又或者张起灵突然回头——恐怖小说里写烂了的情节。

又爬了两层,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张起灵的衣摆,对方马上停了步子,回过头看他。就站在三四层之间的楼梯转角,隔着墨黑的空气,只能看到对方一个大致的轮廓,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剥他的皮肉,解尸,挖出肝脏,嘲笑那颗恨不能自己挖出来捧到他面前的跳动的心脏。

吴邪深吸一口气,道:“你可以直说,用不着这样。”

声音压得很低,又轻,好像一只羽毛飘在半空。声控灯也没亮。

张起灵站着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先上楼。”说完就转回去继续爬楼梯。

吴邪在原地站了几秒,也跟着上去。

门关上,张起灵“啪嗒”一下按了开关,灯光重新帮助吴邪看清他的脸,还是没什么表情。吴邪站在旁边看他换鞋,自己也不动。直到他换好,他从裤包里掏出钥匙,递到他面前。张起灵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凝固了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吴邪道:“你拿着。”

张起灵没接。

吴邪皱眉道:“你拿不拿?”

张起灵也眉心一蹙。

吴邪点点头,干脆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手要收回来,忽然被张起灵一把捉住。

“你干什么?”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吴邪道:“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只是暂时拼伙?”

他还是没忍住,亲手去碰心里那颗刺了。

张起灵不吭声,黑沼一样的眼睛静静盯着他。吴邪任他抓着手,等了半支烟的工夫,才闷笑一声,埋头麻利地换了拖鞋,然后集中力气挣脱——张起灵不放。他加了把劲挣,作势要往客厅书房走。但张起灵的力气他是见识过的,像浸水的麻绳一样,越挣扎越紧,最后成个死结。

吴邪停了动作,侧着身子看他,道:“用不着,真的用不着。爱理不理真是为难你了。拼伙而已,哪天不顺眼就散了。”不等张起灵说话,他又道,“我不知道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或者是看到我就觉得没话了——其实从来都是这样,你不会告诉我为什么。”

张起灵静静盯着他发红的眼眶,稍隔了会儿,才道:“你在气什么?”

吴邪道:“该问这话的是我吧?”顿了顿,“你在气什么?”

张起灵垂下眼睑,灯光在皮肤上给睫毛打了层黑影。他的手稍稍松了些,吴邪乘机抽出来。他也不跑了,调转身子正对他,等他开口。秒针咔嚓咔嚓走,像一只虫,爬在心口咔嚓咔嚓咬。几分钟过去,张起灵赢了。吴邪笑了笑,妥协道:“不想说没关系。”他转身,径自往书房走,“没有人逼你,不会再有人逼你。”

吴邪进了书房,提起沙发背后的背包,走到书桌前,拉开拉链一股脑把书籍往包里扔,不用看书名,张起灵不在书桌上堆书本,这些全是他的。最后把笔记本塞进去,又一头扎进卧室,拉开衣柜拣出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叠好,塞进包里。最后拉链差点拉不上——连拉链都留他,不让走,张起灵没动静。他死活硬把拉链拉好了,背在背上像运了石头。

整个过程里喉咙难通气,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脖子索命。

热情真的掩住了好多东西。他想起秦海婷的话。对方放个屁都是香的,热情蒙蔽了眼睛。以为什么都好,其实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回到客厅,张起灵还站在原地,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吴邪避开视线,径直走到鞋柜前,张起灵让了个位,看着他换鞋。吴邪的心一寸一寸凉下来,当下已经和一块坚冰差不多——只要再来一拳,“嘭”一下,就什么都没了。

他终于和张起灵一起,把这段关系逼到绝路——出了这道门,就真的没路了。

站在门前,他还是停了一停,觉得自己没骨气。

画面却像是凝固了,被霜雪冻住,大概手一揩,满掌心都是水,没有一声半响就汩汩地融开了,什么都不剩。吴邪只觉得眼睛酸胀,两个声音在心里吵架,一个用文艺调子说你若无情我便休,一个臭骂只有□□又如何,他妈的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手贴上门把,身后还是没动静。

真的完了。

咔哒一下,门把按下去,手臂忽然被抓住,他一怔,浑身紧绷的弦一下就松了——张起灵一把将他拽回去,转了个身,才对上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那双唇就印了下来。

张起灵疯子一样啃他的唇,很快就有血腥味伴着他的舌头倾入口腔里,舔舐他的牙龈,翻卷他的舌尖,又挑弄舌根。他伸手摸他肩上的带子,顺着手臂往下褪,吴邪顺势抬起手,等背包肩带从手心滑出来,一声闷响,石头一样的背包砸到地板上——吴邪脑子里立即浮出的两个字是“电脑”。但张起灵的手已经扯出他扎进裤腰里的衬衣衣角,冷冰冰的像蛇一样钻进去,缠住他的腰,紧紧勒了一会,掌心又胡乱贴着背部到处游走。吴邪刚刚的想法又被海潮一样的情感拍了下去,抬起双手挂到他的脖颈上,打仗一样反卷他的舌头。张起灵忽然停了,手指在他腰上抓了一小把肉,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对着他的舌头咬下去,还好他及时避开——还是擦到了边缘,口腔里的血腥气又浓了些。张起灵马上把舌头退出来——大概掐他的腰就是这个意思。他把头抵到他的额头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啪一下关了灯。

屋里顿时黑下来,像被套进一个麻袋里。他的手重新钻回来,紧紧搂住他的腰,不动了。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喘粗气交换二氧化碳。这次吻得太长了。

只剩喘气声在和黑夜打架。

吴邪也不动了,闭着眼睛不说话。

又安静了多久——谁也不清楚。吴邪觉得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喘息早已平息下来,像进入默片世界里,两个人却像雕塑一样始终不动。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里透着些沙哑:“秦海婷。”不等吴邪说话,他接着道,“没有她的话,我觉得……至少我能多耗你几年。”

吴邪心里被扎了一针,喃喃道:“……什么?”

张起灵不作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你没有做什么让我不高兴,吴邪。是我自己。”停下来安静了片刻,鼻息直往吴邪面上扑,“都是我自己。你很好。”

吴邪用了好一会来消化惜字如金的张起灵突然滔滔不绝说出的这一串话。就像存钱罐被敲坏了,原本需要一颗一颗抖的硬币哗啦哗啦撒出来,吴邪如获至宝,捧在手心里一个一个抚摸。

你很好。

这句话几乎是危险信号,如果事先没有那个兽性的吻,他几乎要以为接着下一句就是“但是……”。还好张起灵没有说但是——更多的硬币涌出来了。

目 录
新书推荐: 七零娇小姐下乡,野痞糙汉宠上瘾 渡千山 恶骨 皇后谁爱当谁当,她改嫁权臣踹渣皇 真千金通兽语,京城大佬跪破门槛 贵女下嫁,你管首辅叫寒门? 漫画炮灰靠人气拯救世界 进宫当妖妃后,摄政王悔疯了 错爱搭子后,程总跪求复婚悔哭了 府上来个娇美人,阴鸷权臣强夺入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