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1 / 1）
这天刚下班，陈启明收拾好东西要走时，突然电话铃响了，拿起一看，原来是林建，这是高中毕业后为数不多的还有联系的几个同学之一，林建当初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跟着他表哥跑到了深圳呆了几年，再回来时却是已经结婚了，陈启明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禁吓了一跳，可是细想想，大家也确实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现在的林建自己开着一家小型物流公司，生意做得还不错，算是同学里面混的最好的了，唯一可以被大家拿来嘲笑的就是对他那个从江南带回来的小媳妇言听计从了。
“喂，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干嘛呢？”
“没干嘛，刚下班，收拾东西呢。”
“天天上班下班的累不累啊，你跟着我干算了，哥们给你个副经理当当。”
陈启明嗤笑一声：“就你，得了吧，我要是真去你能说了算吗。”
“这是什么话，我的公司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啊。”
“行了，别废话了，这话让你媳妇听见非得抽你，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只听得电话那头的林建哼哧了一声，最近他犯了鼻炎，一到激动处总是发出这种怪声，“我说你小子别老拿这话来挤兑我，我那是在外边给那娘们面子，你当我真怕她啊。”
陈启明听着电话那头哼哼哧哧的声音不禁一乐：“好好，你厉害，你是皇上，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可挂了，我这为生活奔波的小市民可没空和你这大老板打镲。”
“你这人真没劲，给你说一声，周末别安排别的事了，咱们高中同学聚会。”
陈启明不禁一愣，问道“聚会？你组织的？”
“我可没那个号召力，是张可组织的。”
‘张可’，真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可是当林建说出这个名字时，那个任性霸道，胡搅蛮缠，老是得理不饶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其确实漂亮的女孩的身影立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奥，都有谁参加啊。”
“我哪知道啊，我也被通知的，反正听那意思应该有不少人吧。”
“行，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吧。”
俩人又闲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陈启明平时都住在单位宿舍，宿舍离着公司很近，走着也就十分钟左右，陈启明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朝宿舍楼走着，抬眼间，正看到一对情侣手挽手的迎面走来，女的仰着头说着什么，男的则是认真的侧耳倾听，擦身而过间，陈启明还能听到女孩微不可闻的轻笑声。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陈启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插入口袋的左手无意间摸到了一包东西，待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包香烟，这是上午的时候一个客户给的，其实陈启明根本就不会吸烟，可此刻看到这包香烟，不知哪来的冲动竟然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但翻遍全身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点火的东西，抬眼一看旁边正巧有一个商店，信步走了进去买了一个打火机，然后学着别人的模样将烟点燃，坐在路旁的石阶上深吸了一口，结果却是呛得眼泪横流，狠狠地将烟掐灭在石阶上，睁着干疼的眼睛眺望着远方，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昏天暗地的忙了几天，终于拿下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今天的早会上总经理还特意点名表扬了陈启明，弄得他好不得意，一整天在办公室里又是唱曲，又是吟诗的，气的刘芳恨不得拿拖鞋抽他两下。
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林建的电话，接起电话开口便问道：“在哪呢？兄弟。”
林建却是一怔：“哟，怎么听着你好像挺兴奋啊，不就个高中同学聚会吗，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吗。”
陈启明闻言却不觉一愣，回想了一下前两天林建确实给他说过周末高中同学要聚会，便顺着林建的话接道：“那是肯定的，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能不激动吗？”
听到陈启明的话，林建那头也是一声感慨：“是啊，毕业之后一大半的同学就再也没见过了，还挺想他们的。”
片刻沉默，林建接着问道：“怎么着啊，我过去接你？”
陈启明揉了一下眼角，“恩，你过来吧。”
“他们在哪呢？”刚上了林建的车，陈启明便问了一句。
“隆庆大酒店。”
陈启明一边扯着安全带一边随口问道：“谁选的，干嘛去这么奢侈的地方？”
“放心，哥们请客，不用你掏钱。”
看着林建一脸傲娇的模样，陈启明一声冷哼：“您是大老板，你牛。”
车才到半路，林建就接到了孙志宇的电话，只听得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孙志宇大声催促着让他们快点，说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剩他们俩了。撂下电话，林建一脚油门踏下，不到片刻，便来到了酒店。
按着房间号找到包间，两人推门而入，只见能容下二十几人的大圆桌几乎坐满了人。
“你们怎么才到啊，抓紧过来坐下。”孙志宇站起身来冲他们招着手吆喝着。
林建却赶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挨着你做，我得坐在美女旁边。”说着顺着桌子瞅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张可身上，晃着右手的食指冲着张可点了点，边向那边走着边一脸贱笑的说道：“就你了美女，可是让我想死了。”
今天的张可身穿一件粉红色的体血衫，依旧贯彻着她一向随意洒脱的个性，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清丽的面容和高中时期别无两样，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只是多了份成熟的魅力。
看到林建笑嘻嘻的冲自己走来，张可连忙阻止道：“诶，你可别过来，早就听说了你家里有位悍妇，我可不想徒惹麻烦啊。”
“听谁胡说八道呢，谁家里有悍妇啊。”林建装着一脸不高兴的走到张可旁边，拿了一把椅子硬是挤到了王聪和张可之间。
这边的林建和张可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嘴皮子，那边的陈启明却是盯着一个人愣起了神，他此前真的没有想到林晓华也会来，毕竟高一她就走了，而且这么多年几乎没再听到有人提起过她。此刻坐在对面的林晓华也正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启明，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前尘往事跨过了八年时光定格在了此刻，恍如一场梦。
早有眼尖得同学看到了他们两个，起哄道：“呦，可见还是这老同桌感情深厚啊，你们瞧瞧这两对含情脉脉的小眼儿，咱能不能先坐下再看。”
陈启明却不理会其他的人的调笑，径直向林晓华走去，坐在林晓华旁边的王晨眼看着陈启明朝这边走来，立马满脸堆笑的冲他说道：“看来我得给你腾地方了。”
陈启明也不客气，拍了一下王晨的肩膀说道：“看来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滚。”王晨瞪着陈启明娇叱一声，但还是站起身来给他让了座。
“真是有日子没见了，好像你高一走后咱就没再见过了吧？”陈启明理了理餐桌上的桌布，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林晓华抿了抿嘴唇，眨着一双眼睛作思索装，片刻方道：“是啊，有七、八年了吧。”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陈启明，狡黠一笑，“不过你好像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
陈启明反而一愣：“哦？我这才说了有两句话吧，你是从哪发现我变了不少的？”
“人有没有变化是从整体的精神状态来看的，和说话多少关系不大。”
看着眼前清澈的双眸，陈启明呵呵一笑， “奥，你那意思就是我以前精神不在状态呗？”
林晓华眨着一双促狭眼睛笑道：“对，就是这意思。”
“呵呵”，陈启明一声轻笑，斜身凑近林晓华说道：“不过我看你倒是没变，就连发型也还是和上学那会儿一个样。”陈启明这样说着，抬手间就抓住了她的马尾辫，手指一松，发丝倾泻而下，林晓华没想到陈启明竟会抓她的头发，一愣神的功夫，抬手就打掉了陈启明靠近她肩膀的右手，佯装生气的说道：“女孩的头发能随便动吗？整天和林建这帮人在一块混，看来是学不到好。”
在陈启明看来，林晓华确实一点儿都没有变，坐在她身边感觉是如此的亲切，以至于情不自禁之下竟会去抓她的头发，做出这个举动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眼看林晓华好似有点不高兴，陈启明也不知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赶紧打着哈哈说道：“这不是久别重逢吗，我还想给你个拥抱呢。”
“少来。”林晓华翻着白眼说道。
主座上的孙志宇看着满桌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抬手拍了拍桌子，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并都转头看向他。
“你拍什么桌子啊，还以为自己是班长呢？”王晨毫不给面的冲孙志宇说道。
孙志宇一时气结，手指点着王晨恨恨的说道：“你怎么学的和张可似得。”
王晨听完却是噗嗤一笑，那双妆容精致的眉毛下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张可，透着满眼的笑意。
“孙志宇，我可没招你吧？”张可蹙着一双秀眉质问道。
孙志宇看着张可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立马装傻似得说道：“啊，没招我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几年不见，别的本事没长，装傻充愣倒是炉火纯青了，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样的，王晨怎么就学的像我了？”
面对着张可的凌厉气势，孙志宇刚想开口求饶，旁边的李浩铭却是抢先说道：“我说班长同志，你没事招惹她干嘛啊，虽说已是多年未见，但是张可还是以前的张可，咱们依然不是她的对手。”
李浩铭话音刚落，张可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开口时已是稍有怒气：“你们要是再拿我逗闷子，我可就走了。”
孙志宇他们没成想张可会因为开个玩笑而生气，一时间拿不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脾性，赶紧的赔笑道：“我们错了，咱们就是开个玩笑，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生气啊。”
待孙志宇说完，张可却是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般呲牙一笑：“你觉得我张可气量会这么小吗？”
看到张可瞬息间的表情，孙志宇顿感自己上当了，拿起身前的一包餐巾纸便朝张可扔了过去，同时恨声说道：“你个臭丫头，敢耍我。”
张可双手护住面门咯咯地笑道：“你再欺负我我可真走了。”
孙志宇收回目光，拍了拍双手环视四周，继而开口道：“咱们高中毕业已经六年了，说实话，有好多同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今天是我们头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块，确实挺难得的，现在大家是工作的工作，结婚的结婚，闲暇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但是不管怎样，我觉得以后我们每年至少要组织一次这样的聚会，一是增进感情，二是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说不定以后谁能帮到谁。”一席话说完，在座之人无不点头称是。
“闲话待会儿再说，先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李浩铭询问似得看着孙志宇。
还没等孙志宇说话，林建便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聊着，我下去传菜。”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永远是有说不完的话，时运不济的感叹命途多舛，混的好的则吹的山崩地裂，林建结婚了，王桐有孩子了，就连王艳都已是为人妇了，想想那个曾经傲慢清高的女生如今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某个男人的怀里，唯余一声感慨而已，只是让陈启明庆幸的是林晓华如今还是单身一人。
一顿饭吃完，大部分人都已经喝的七荤八素，不辨东西，相互搀扶着走出酒店门口，阵阵寒风吹来，一个个都打着冷颤，酒也顿时醒了一半，彼此又都跺着脚寒暄了几句，实在是受不了这寒风拂面的感觉，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急匆匆的打车而去。看着一个个远去的身影，陈启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扶着晃晃悠悠的林建问道：“还能走吧？”
打了一个嗝，林建结结巴巴的嘟囔道：“能，能走吗？开玩笑，他们一个个的都吓跑了，要不然哥们喝死他，我包里有钱，去，去买酒，咱在接着喝。”
陈启明闻着他这一身酒气直犯恶心，但是看他东倒西歪的又不能不扶，心想今天是不能把他送回家了，要不然他老婆非得把他扔出来不可，心念及此掏出林建的手机给她老婆打了个电话，林建的老婆和陈启明还算挺熟稔的，知道陈启明是个靠谱的人，听他说林建喝多了回不去，要在他家暂住一宿也倒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