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险（1 / 1）
九穹苍，栖居于苍洪大陆上最接近天穹之处。高峻连绵，恢弘广大的群山环绕四周，众星拱月般托起高耸入云的地垒，九穹苍，正在此处。
听迹殿更是倚着起伏的地形而建，殿中主道尚是宽大平直，遥望上去，天尊宝座竟是安置在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之上，其位之尊崇，可见一斑。
此刻，天尊缚云才挥手撤下了一众人。
“属下不知如何才能劝动尊上，”秦霂生合拢折扇，拱手道，“只望真如尊上所言，顺应便好。”青袍玉冠，纵面容尚显普通，然气质高华，难有人出其右，此人正是真君之一，名号白怀。
缚云疲惫地点头回应。
看出天尊的倦累，秦霂生伏礼退下。
走出听迹殿没有几步，他挥手拨开重叠的云层，光芒破空而来，成团聚集形成一面镜子般的形状，折扇一打，竟浮现出画面。
乌云团团，偶有暗光浮动，惊崖险石之下有河名唤忘川，忘川尽头是一方结界，结界之内，便是魔域。虽不是九穹苍这般光明宁和，看起来总归是没有异常之处。
前有妖界作祟，如今，难不成是魔域……吗？可至少现在看来，正常极了。
折扇一展，光芒四散开去，景象也无。秦霂生摸了摸折扇上的白玉坠子，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多时，身后听迹殿的殿门依次层层大开。
星君驾云而来，真君乘风速到，天将仙兵群集涌来。
天尊即要发号施令。
座下众星俯首叩拜，九十九级高台之上，天尊缚云道：“即日起，搜遍人境，凡是出生之时天象异常的男童，全数带回。”
红尘本就纷乱，此番更甚。
·
宸荒的冷静淡漠，让辛未觉得有些过分了。
本不是肉体凡胎，稍动法术便可修复的伤疤，他却任由伤口溃烂。辛未连看都不忍心看的溃烂伤口，他却带着无所谓的神色兀自撕扯下一块被鞭打的快要脱离身体的坏肉。
他一直无声地任凭辛未在他周遭走来走去，暗红的眼眸里透出不管世事的沉静冷淡，还有冰冷如霜的漠然。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揽了个烂摊子，但至少也不能放任不管。辛未端着新换的水走进屋内，恰好看见宸荒神情缓和地抚摸着幼狼的头顶，很温柔，倒有些与他方才淡漠一切的模样有些不符。
辛未算是有点放下心来，这样的他，看起来并不算太坏。把水搁放好，她问道：“那个……需不需要给你这幼狼专门搭个窝？”
他抬起头来，眼光深暗，“不必。”茫茫虚空，如无情感。
“你这伤这么严重，是在哪里弄的？”假装没听见宸荒的拒绝，辛未继续和平友好的与他进行交流。
安然沉寂，像是辛未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眉额处抽搐了几下，辛未极是尴尬的哈哈了几声，端起水盆走出去了。
“当年魔域与九穹苍合力镇压妖族叛乱时，属下便看出魔尊有意放过那宸荒，本以为尊上只是一时心软不忍伤那幼童，却不知如今将那妖族残孽带回来有何用意？！”灭魂印在腰际间发出幽幽蓝光，狠命作响，仿佛是与其主拂灭魔君一般想起了当时的妖魔大战。
拂灭魔君越想越怒，举着灭魂印高声道：“尊上忘了，可属下不敢！我这灭魂印中曾吞噬过恶灵，封印过邪魅，为我魔域而战直至差点皲裂崩毁。”
非崖点头算是应和。
看到魔尊似听非听的情状，拂灭又将声音拔高了数度，“若尊上觉着这分量不够，那前任魔尊与夷苏魔君的亡故，又会不会给尊上半分触动？！”
“够了。”耳闻着拂灭魔君越发胡言乱语，魔尊没有开口，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刑鬼魔君耐不住，出口打断。
高座上的非崖却没有半分动怒。刀裁鬓角，星落眼底，嘴角噙八分**笑意，当真像个不管世事只顾享乐的纨绔公子。
“是我错了，给拂灭魔君陪个不是。”语气中却无半分认错。
早晓得自家尊上的脾性，拂灭纵然更为火光，终是生生按捺下来，只沉了脸不再言语。
刑鬼魔君这才斟酌道：“纵然妖族颓势已成定局，想来也不会再生事端，可毕竟是余孽难容，将宸荒带回魔域，岂不是养虎为患？”
“你们怎知他一定是虎？”眉尾一挑，非崖挽起凉凉的笑意，“畏首畏尾到如此地步，果真是当年随午陌老头荡平妖界的五大魔君么？”话语里嘲讽参了八分。
拂灭魔君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是再也压不住火，怒极冷哼道：“尊上莫以为我不知，留着宸荒，不过是因为颜妤妖姬吧？！”
“可宸荒毕竟与颜妤妖姬不同，”拂灭继续道，“颜妤自千岁后便在魔域生活，妖界动荡之前她便逝去，整个过程她半分没有参与。宸荒却从小便在妖尊身旁，是否耳濡目染了那些毁灭极端的野心也未可知。”
刑鬼十分不满地看了拂灭一眼，想要示意他闭嘴。这颜妤妖姬对魔尊而言，岂是三言两语便说的清的。更何况自颜妤死后，从未有谁敢如此直白了当的在魔尊面前提起，拂灭真是口不择言了。
唇角仍是微微弯起，眼眸中的情绪却难以明察，修如竹的手指轻叩着扶手，非崖终于开口道：“本座决定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插嘴？”
压迫感袭来。
登上魔尊之位，怎能仅仅凭借那**纨绔之态，即便他是前任魔尊的独子，没有过人之处，没有镇压群魔的魄力，这魔域众魔又岂会甘心俯首下拜。
拂灭终于是从魔尊处感受到了肃穆的命令，不得已闭嘴。
魔尊将来夜川。
夜川中魔仆鬼婢都诚惶诚恐的紧，忙前忙后片刻都不休息。辛未坐在垝垣之上，晃荡着双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夜川中的繁忙画面。
鬼婢拾昔正抱着五彩描金葫芦瓷瓶从库房中出来，看见辛未此番悠闲惬意，劝道：“魔尊盛临，少君要上点心才是。”
辛未乐呵呵展颜，“拾昔姐姐不必担忧，你们做得已甚好，我再插手也只会添乱。你手上抱着的瓷瓶不就是为了防止我胡闹时摔了才收起来的吗？如今为了恭迎魔尊拿出来，想必也不会希望我粗手粗脚地坏了大事。”
“这……”明知是推脱之辞，偏找不到话反驳，拾昔只“唉”了声便伏礼退下去。
还没来得及得意，阴恻恻的风乍起，喉咙处突然被紧紧扣住，辛未惊惶着睁眼，只见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宛若灵魅，可怕至极。
辛未痛苦着挣扎，只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喉咙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喘不过气，好难受。脑子里空荡荡一片。
只想活下去。
“说，你把破方如何了？！”
虚无飘渺中，辛未听见宸荒狠烈的质问。
破方，破方？
那只幼狼？不知道啊。辛未终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