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现在天色已经很暗了，陆小凤很累，很渴，任何人走了这么久的路，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都会是他这个样子。
可是今天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看见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夏天山林是很容易来一场大雨的，所以陆小凤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可是雨点开始已经落在他的肩上，陆小凤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就在这时候他的耳朵动了动，一阵隐隐约约的笛声拂过他的耳畔，陆小凤的脸上扬起了笑容，他发现他再没有听见比这笛声更美妙的声音了。
其实这个地方离他刚才呆的位置并不远，只是口子上的石头和树实在是很好的遮挡，否则……陆小凤苦笑一声他就变成落汤凤凰了。
这是一个山洞，洞里有人，当然有人，鬼是不会吹笛子的，不过这个人陆小凤不认识，可是陆小凤却认识她旁边的那个人，因为他的名字叫花满楼。
陆小凤皱起了眉毛，他的小胡子也皱了起来，那个姑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转头对着花满楼说“锅锅，那个人好搞笑哦”
姑娘突然又捂着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因为她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哥哥是看不见的“他眉毛皱起来的时候胡子也是那样子，好好笑哦！”
花满楼微微勾着嘴角笑着，笑意驱走了了夏夜中的寒冷。
陆小凤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又为什么认识花满楼，他现在只对一件事高兴趣“这位姑娘，风吹雨寒，怎么有兴致夜半吹笛啊？”
姑娘笑了，她头上的头饰合着她的声音叮叮做响，她摇了摇头，转身去添火。
花满楼还站在那里可是陆小凤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陆小凤来回走了两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花满楼“陆公子近来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有一个人，和我关系很好，很……亲密，可是有一天他把我忘了，你说该怎么办”
花满楼“啪”的一声打开扇子“不如放轻松，船到桥头自然直”
陆小凤“放在那里？”
花满楼“随缘就好”
陆小凤“可是他太优秀，我怕别人看的眼红”
花满楼“是你的自然不会丢，不是你的也无法强求”
陆小凤抿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着眼前的人说那个人就是你，只是你忘了。
不过陆小凤现在心情至少不至于最糟糕因为在一个山上的雨夜里有栖身的地方，还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你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所以陆小凤睡了，睡得很安稳。
……
黑夜里不知道是谁在吹笛子，隐隐约约，柔情而缠绵。
第二天当陆小凤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只剩他一个，不过他爽朗的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山林传得老远。
陆小凤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江湖活的这么自在。
山林的叶子还挂着雨珠，鸟儿在巢里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陆小凤脚步轻盈的走向下一个地方。
陆小凤现在的衣服有些破，有些脏，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可是他的胡子却相当整齐。
胡子……胡子，陆小凤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然后他的脸上就扬起了笑意，笑意越来越深，脸上的酒窝也越来越明显。
老板迎了上来，富态圆润的脸上找不出一丝褶子“敢问你可是陆小凤陆公子？”
陆小凤点了点头“老板难道要告诉我有人帮我付了房租，请我住宿”
胖老板笑着摇了摇头“陆公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陆小凤“没错”
胖老板“如果是第二次来的人都知道这个镇子，还有周围五百里都是唐门的地界”
陆小凤“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胖老板“这和陆公子没有一点儿关系”
陆小凤“难道老板很闲”
胖老板“不，我很忙”
陆小凤“那为什么和我在这里说了如此多的闲话”
胖老板“我本来是不必的，可是有一位公子让我告诉你，而我是不能拒绝的”
陆小凤“那位公子是不是手里常拿着一把折扇，笑起来很好看”
胖老板的笑容更真诚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是啊，是啊！如果公子是他的朋友，那现在即便事情都堆起来，这些话我也是要说的”
陆小凤“好吧，你说吧！”
胖老板“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陆小凤“哦……没了？”
胖老板“没了”
陆小凤“谁？”
胖老板“唐门的人，一位小姐”
陆小凤长叹一声，出了客栈。后面的话已经没有必要说出口了，因为陆小凤是聪明的人，虽然不是最聪明的人，可是已经够了，足够他明白胖老板要说些什么——这里没有他住的地方，而他也不用再去找别的地方，因为方圆五百里都是唐门的地界，所以如果他陆小凤还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那他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唐门。
只是陆小凤完全想不起他认识一个唐门小姐。
不过当陆小凤坐在椅子上，周围有三位美人围着他，一个为他梳头，一个为他量衣，一个为他剪指甲的时候，这位唐门小姐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就算她要陆小凤去办一件极难的事，陆小凤也会答应她。
陆小凤摸着小胡子“西门吹雪真是太富有了”
来人推开门“如果陆公子想要，我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陆小凤转头看着她，这是一个约摸十九二十岁的姑娘，她身上的衣服很素雅，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细处的精致，她的身材很曼妙，玲珑有致，可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这样的女子让人一看就想要保护，而男人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带入那个护花的角色。
索性陆小凤还很清醒。
陆小凤“不知我又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姑娘的名字”
来人“我以为陆公子知道的美人已经人多了”
陆小凤笑了，露出两个酒窝“正是因为知道的美人很多，所以才不能错过你这一个”
来人右手缓缓的摇着扇子，眉眼轻轻的弯起来。
那是一柄精巧的西施团扇，扇柄的尾端还刻着雅筑居士的号，而雅筑居士虽然是做扇子的，可是一柄扇子也被她做出了风雅的味道，陆小凤见过她一次，那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女人，一位很优雅的老女人。
陆小凤“哎呀！为什么每次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有人发笑”
来人“那是因为她们借此来掩饰心中的欢喜”
陆小凤“哦……谁说男人不老实，其实女人才是最不老实的”
来人“这世上有很多种人，老实不老实其实是不分男女的”
陆小凤看着她“那你呢？”
来人“你猜”
陆小凤发现他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就像就像江南大院里走出来的小姐，优雅，斯文，可却很风趣。这和陆小凤接触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因为她们大都是江湖儿女，行事总有几分爽飒之气，就算是欧阳情那也是嘴皮子很厉害的爽利人，可是面前这位不一样，很不一样，如果非要找一位和她很相似的人大概只有花满楼了，可是花满楼是男人。
陆小凤“你这里有酒么？”
来人“有，当然有，就不知陆公子喜欢什么？”
陆小凤“我什么都喜欢，可是现在我想喝烧刀子，最爽快，喝起来就像是有一柄尖刀从喉咙滚下去的烧刀子”
来人看了陆小凤一眼“好……陆公子稍等”
女子拍了拍手，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丁走了进来，他低垂着眉眼，女子和他耳语几句之后他又低垂着头退了出去，陆小凤又摸了摸小胡子。
陆小凤“他是家丁？”
女子“为什么这么问”
陆小凤“他功夫很好”
女子“哦……有多好”
陆小凤“至少他轻功不错”
女子“这世上功夫好的人很多，可是……”
陆小凤“可是什么？”
女子“有你这份眼力的不多”
陆小凤“我只是在想如果那个人是家丁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的了小姐的眼”
女子笑了笑，团扇上的美人随着微风也摇摆起来“如果陆公子不是我请来的，我都要以为你是我爹妈找来的说客了”
陆小凤“我一向不喜欢当媒人”
女子“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我喜欢看美人，而看别人的老婆很不方便”
女子“我想陆公子只要常常在江湖上走动，嫁人的女子都会少很多”
陆小凤笑了笑“可是有时候我又一希望她们赶快嫁人”
女子“这又是为什么？”
陆小凤“哎……因为我注定是一个浪子”
女子咯咯的笑了两声“陆公子果真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陆小凤“这世上困难的事很多，可是总有办法解决”
女子“可是却不是每个人都如你陆小凤有这个本事活下来”
陆小凤“那是因为我人品好”
女子点点头“你的朋友很多，这至少说明一件事：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陆小凤“那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我名字了么？”
女子“我以为你都忘了”
陆小凤“如果某一天我和别人说我看见一位美人，他们问我叫什么我却说不出来他们一定会笑死了”
女子的眸子看着陆小凤，陆小凤几乎要从里面看出情义来“难道仅仅是这样么？”
陆小凤收起了笑意“就是这样”
女子“我这时候才知道有些时候传言真的不可信”
陆小凤“传言往往只是传言”
女子“至少现在我知道了陆小凤是一个浪子，可是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陆小凤“有一个对我说过这世间的情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人可以浪荡，但有一点不可以贱”
女子“可是偏偏有些人不懂”
陆小凤“哎……这大概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受欢迎的原因了”
女子放下团扇，笑的弯起了腰你果真最会讨女孩子开心”
陆小凤“过奖”
女子直起腰“陆蓁”
陆小凤“哎呀！看来有些缘分果真不可言说，五百年前还是本家”
陆蓁“你还是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
陆小凤“那你一定没有遇见其他姓陆的男人”
陆蓁“不，有一个”
陆小凤“我实在想不出他会说出什么来和你这位美人搭话”
女子轻轻的用扇子掩了半张脸“你猜错了，完全猜错了”
陆小凤看着她
陆蓁的眸光闪动“他说:你姓陆”
陆小凤“没了？”
陆蓁“没了。”
陆小凤抿了抿嘴“那他真是一个不聪明的男人”
陆蓁“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说”
陆小凤“美人总是让人心情都好起来的”
陆蓁“可是男人并不一定都需要女人，他们要的是另一种东西”
陆小凤“所以我永远也成不了那样的人”
陆蓁“所以你的生活有趣儿多了”
话刚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那个低垂着眉眼的男人走进来，他的左手托着三只酒坛子，每一个都有脸盆那么大，可是他就这么轻轻的托着，一点儿也不费劲的样子。
陆小凤突然就这么伸出手去接那些酒，可是来人男人却一个滑步闪开了……而他的手，还有他手里的酒仍然稳稳当当的。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拍起手来“好好好，好俊的功夫”
那个男人仍然低垂着眼，陆小凤接着说“唐肆公子喜欢男人？”
这句话一出来，不仅唐肆就连陆蓁也愣住了，他们完全想不到陆小凤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陆蓁失声说到“陆小凤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陆小凤“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唐门的中心”
陆蓁又说“那你知不知道唐肆这个名字代表什么”
陆小凤“我知道，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
陆蓁松开团扇“你喝醉了”
陆小凤慢悠悠的说道“我还没有喝酒”
陆蓁疾声道“你既然没有醉又什么都知道，那还有什么理由说出这一番话呢？”
陆小凤突然笑起来“因为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唐肆唐公子会曲身来给我送酒，而且除了看上我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它理由”
陆蓁松了一口气，又拿起了团扇，扇了起来“你这个人确实很有自信”
这时候唐肆抬起头，他身上穿的明明是很普通的衣服，可是当他的身子直起来，脸抬起来的时候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刚才还是一个很普通的家丁，这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一个光芒夺目，锐气逼人的少年，他微微张大了眼睛“我更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唐门弟子很多，功夫不错的更多，就算是拔头筹的也不止我一个”
陆小凤“可是会踏浪步伐，长得又很帅气，这个时候恰好还留在四川的却实在不多”
唐肆“还有……”
陆小凤微笑着看着他，唐肆知道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你猜的很对，这么有闲来探你底的人确实不会是那个一年连睡觉都很少的唐平”
陆小凤“所以，现在我可以喝酒了么？”
唐肆正想说话可是陆蓁按住他的手“陆公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陆小凤皱起了眉头“什么？”
陆蓁“陆公子是不是忘了你到现在八天了还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陆小凤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哈”的笑起来“对，对对，你不说我自己都快要忘了”
吃饭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相反它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所以陆小凤吃完饭就不想动，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睡觉，美美地睡上一觉。
陆蓁安排的很周到，所以陆小凤现在正在一个亭子的软椅上坐着，眼睛半垂着，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可是他立刻就睡不着了，他甚至几乎要从软椅上跳了起来，因为他察觉到一个东西正在他的袖子里动来动去，他的脸都白了，煞白。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陆小凤的熟人
花满楼摇着扇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陆公子这是怎么了，呼吸如此急促”
陆小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花满楼，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花满楼皱着眉想了想“陆公子何出此言”
陆小凤“一个小东西”
花满楼还是没有说话，陆小凤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使劲甩一甩袖子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快，到处找找，香呢？快点上，那个小东西最喜欢牵魂香”
陆小凤坐在那个软椅上，他的内衣都快被汗水打湿了，袖子里那个小东西似乎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处，陆小凤的皮肤因为那冰冰凉凉的触碰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司空摘星在这里他现在一定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陆小凤的脸，因为他知道陆小凤打小就讨厌那些软软的，冰冰凉凉的的东西，他讨厌因为他怕。
这听起来很可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小凤居然会怕这些东西，但世界上很多东西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它一出现就已经是那样子了。
所以司空摘星经常和陆小凤打赌，如果他输了就去挖蚯蚓，而蚯蚓正是软软的，冰冰凉凉的小东西。
可是现在在陆小凤面前的不是司空摘星而是花满楼，所以花满楼招了招手，还在水桥上找东西的众人就迅速的跑了过来。
花满楼“那个小东西在这位陆公子身上”
一个红衣女子站出来看着陆小凤“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那个小东西是凉的”
陆小凤“我出汗因为我热”
红衣女子笑了一声“你怕！”
陆小凤头也没抬“我确实怕，一害怕心肝就跳得特别快，所以我热，快要热死了”
红衣女子低喃了一声“你倒是老实”
陆小凤“你可以先告诉我一件事么？”
红衣女子“什么？”
陆小凤“被这个小东西咬一口会不会死掉”
红衣女子看了陆小凤一眼，声音冷冷的“它不咬人”
陆小凤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连呼吸都减轻了很多，仿佛怕惊吓着那只小东西
红衣女子看着陆小凤，眼睛里倒是有了一些笑意“你倒是聪明的紧”
花满楼“陆兄一向是聪明过人的”
红衣女子看了看花满楼，转过身拿起一根牵魂香慢慢的靠近陆小凤，当她的右手挨上陆小凤的肩膀的时候，她的左手突然出手如电，一探一捞，当陆小凤回过神来的时候红衣女子已经把小东西放在一个瓷瓶里，盖上了塞子。
陆小凤松了一口气长叹一声“我决定马上去喝酒”
红衣女子“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这条命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我还是喝酒吧，不然不知道哪一天就没的喝了”
陆小凤说完话就走了，红衣女子看了他的背影很久，久到花满楼的扇子都收了起来
红衣女子对着花满楼说“小表叔要不要去我那里吃饭”
花满楼轻咳一声“你确定那些东西能吃”
红衣女子娇笑起来“呵呵，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我都快忘了”
花满楼“有些东西试过一次就够了”说完转身走了
红衣女子使劲的跺了跺脚“哼，你不吃总有人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