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五叔来信(1 / 1)
“回来啦,”唐岙从厨房里探出头,手上还拿着炒勺,“准备吃饭了。”
虽然对从罗生那儿拿来的手册有点排斥,但唐岙为了不让路吟白担心,还是根据手册内容进行修炼,没想到还是挺有成效的,他现在的行动跟当时在晨星岛上时别无两样,于是理直气壮地重新回归了狗皮膏药的生活。
路吟白把从邮箱里拿上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信件杂志扔到茶几上,洗了手,帮唐岙把厨房里的菜端到桌子上,桌子的对面放着一个灵位,黝黑的木质,却用朱砂笔写着艳红的名字,灵位是路吟白特意去店里给唐岙定做的,手册上说灵位相当于鬼魂的一个归处,给鬼魂做了灵位之后有凝聚魂魄的功效,每日定时上供还能滋养魂魄,有了这个,唐岙就不会轻易魂飞魄散。
唐岙偶尔会在灵位里休息,只是他总嫌不舒服,大多数时候还是硬要蹭着路吟白的单人床一起睡。
林越早坐在桌子前等着了,他动了动手中的筷子,嚷道:“快点快点,饿死我了。”
唐岙不高兴地睨了他一眼,嫌弃地把饭碗摆到他面前,自己也在饭桌前坐下,他有一份独立装盘的饭菜,但他并不和以前一样食用,对他来说,这些饭菜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他只是放着闻闻而已,这也算是一种吸收生气的方式。
而这些被唐岙闻过的饭菜会变得冰冷且毫无味道,路吟白通常会拿去喂楼下的流浪猫狗。
林越看着唐岙的样子抖了抖肩说:“以前每逢过年过节都要供奉先祖,一想到我在桌子上吃着饭,我的祖先就在我旁边这么吸食,我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路吟白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有些搞笑,但看林越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便挑眉说:“你先祖估计早投胎去了,在你旁边的也不知道是谁呢。”
“对啊对啊,”唐岙坏笑着附和道:“也不知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是那些出了车祸的,一条胳膊还可能挂在你身上。”
林越闻言露出作呕的表情,“你们俩这么恶心人,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唐岙撇撇嘴,“你要是嫌弃就别吃,我拿去喂楼下的猫狗,它们还会舔舔我的手呢,喂你就跟喂条白眼儿狼似的,每天就会冲着我龇牙咧嘴。”
路吟白懒洋洋地说:“得了吧,要是你下去喂,下面连根狗毛都没有,它们躲你还来不及。”
林越笑着向唐岙扔了个挑衅的眼神,路吟白头也不抬,夹起一筷子青菜,继续说:“林越你也是,白饭也不是你这么吃的,你长得也不怎么样,别当自己是小白脸啊。”
林越撇了撇嘴,“我已经工作了,只不过工资还没给而已。”
闹闹腾腾地吃完饭,照例是唐岙收拾桌子洗碗,路吟白坐在饭桌前没动,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唐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每天都要这么看一会儿才觉得安心。
林越则到茶几上翻着路吟白带上来的杂志,“前两天拍的封面照公司应该给寄过来了,让你们看看我林越哥哥帅气的样……”
通常林越都会自吹自擂上几千字,但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路吟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半段,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林越,林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蹲着茶几前,路吟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于是站起来走到林越背后踢了踢他的屁股,“干嘛这么呆滞,摄影师把你的果照放在杂志上了吗?”
林越以一种十分机械的动作转头,抬头,呆滞地对上路吟白的目光,他让出了一点空隙,路吟白可以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大大的路吟白收的字样,可寄信人的名字却写的非常小,路吟白不得不弯下腰去看,当看清那个名字时,他也不禁一愣,寄信人那一栏上赫然写着路鸣,最后一笔的末尾有浓墨晕开,看的出写信人非常用力,甚至划破了信封的表面。
路吟白很快就回过神来,路鸣没有手机,以前路吟白都是跟他写信联系,所以他有路吟白的地址也很正常,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路吟白从林越手里取过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撕开了信封。
路鸣算是晨星岛除了他们两个大学生之外最有学问的人,他的字也是出名的好看,所以路吟白一眼就认出这确实是路鸣的笔迹没错,只是这字迹又略有不同,很多笔画到了末端都虚软无力,还有多处涂改的痕迹,甚至纸面上还有些干涸的褐色痕迹,看起来像血。
吟白:
五叔已经病入膏肓,恐怕不久就要离开人世,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死对我来说是个解脱。虽然我曾强调希望你离开晨星岛,不要再搅入这趟浑水里,但它越来越不受控制,胃口也越来越大,如果它彻底失去控制,对晨星岛是灭顶之灾,我不能成为这样的罪人,我思前想后,也只能依靠你们了。
在你一把火烧了祭房甚至毁了大部分用具之后,路启并没有停止祭礼的举行,他和族里的几个长辈以抽签的方式选择了献给海神的祭品,祭礼顺利完成。其实祭礼并没有你想的复杂,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举行,它并不会因为你烧毁了祭房而停止,它也会一直举行下去,哪怕晨星岛只剩最后一个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结束它,现在只能拜托你了,也算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一个心愿吧。
看完了信,大概是太过震惊,路吟白还维持着手拿信纸的姿势怔怔地站着,唐岙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把信扫了一眼就重新装好,然后拽着路吟白坐到沙发上。现在恐怕只有唐岙是最冷静的了,他捧着路吟白的脸颊,强迫路吟白与自己相视,低声说:“这件事很危险,对我来说,我并不希望你去做,不过你要是想去做,我也会无条件支持。”
一旁林越慢慢舒了口气,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严肃正经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捏紧拳头,“我不管你们怎么决定,反正我不会放任这件事继续下去,我可不想带着愧疚感过一辈子。”
路鸣这封信只言片语,说得没头没尾不明不白,却完全没有给路吟白回绝的余地,他是算准了路吟白不会也不能拒绝。路吟白渐渐平静下来,他安抚地拍了拍唐岙的手背,“我曾经和导师说过,晨星岛毕竟是我的故乡,何况上面还有两百多户人,我无论如何也会找出解决的方法来的。”
林越在客厅里转了两圈,烦躁地挠挠头,“鸣叔也真是的,既然让你去解决,也不多透露点内容,毫无头绪的,叫人从何做起。”
路吟白拿出信又看了一遍,“恐怕五叔知道的,或者说能告诉我们的也不多,你先别急,我们把线索从头梳理一遍,首先,我们可以确定五叔说的它就是海神,我们上次在走廊上见到……不,感受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唐岙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以前曾经和吟白说过,在晨星岛上有一个怨气冲天的家伙,现在可以肯定地说,就是海神了,因为除了它,我就没有在晨星岛上感受过别的强大存在。”
“等等等等,”林越急忙摆摆手,“你们说的我都糊涂了,海神可是神明,怎么会怨气冲天?”
路吟白沉吟了片刻,说:“这一点我们妄加猜测也没有用,毕竟我们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唐岙这样说了,那海神如今是不好的存在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了,林越你那时候也感觉到了吧?当时被吓得站不起来的不就是你么?”
林越噎了一下,比起路吟白和唐岙,他与晨星岛的联系更紧密,甚至因为路吟白不愿意学习祭祀的缘故,他十来岁就开始接触祭祀相关的内容,因此不论是对晨星岛,还是对晨星岛每年最重要的祭礼,他的感情都十分深刻。
当他在岛上被路家人关起来作为祭品时,其实心里已经对祭礼产生了怀疑和动摇,然而对于海神,或许是因为生活在那么一个封闭的地方总是需要一个光明的信仰,如同所有生活在晨星岛上的人一样,他从没有怀疑过保佑晨星岛的海神,所以即便知道路吟白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林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说不定海神已经……”他喃喃了几个字,最终还是无言地苦笑起来。
唐岙倒了杯热水,塞到林越手里,斗嘴归斗嘴,他和林越从小到大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如今发小真的心情低落,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林越恍惚地喝了口水,立即“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我去,怎么这么烫!”
唐岙无辜地举起手来,“不好意思哈,变成鬼了不太能掌握温度。”
林越才不信他的鬼话,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情却稍稍平稳了一些,“行了,你们继续说吧,不用管我,我现在觉着我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其实有可能也不像吟白说的那么武断,”唐岙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倒并不是想安慰林越,只是实事求是,“也有可能初时的海神已经消弭殆尽,如今岛上的就只是那个怨灵占据了海神的位置而已。”
路吟白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是如今追究这一点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这个它现在想要干什么,五叔在信里说它要毁灭整个岛,它要怎么毁灭?为什么要毁灭?它又是如何产生的?怎样才能消灭它?这些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明天我再去找罗生先生问问,毕竟对于这方面,他才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