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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对你？我想想。噢，我想说一下妈咪的事，也想说一下金鱼的事——如果你去捞金鱼，你会捞哪一条呢，Mycroft？”
“……”
“白底红花的？尾巴有三瓣的？”
“都是金鱼而已，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本质区别。”
“当然有，你真该看看自己的表情。”Sherlock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冷嘲热讽。
“你真该看看自己在我眼中的模样。”
“那个从来梳不平头发的孩子，我一直知道。”侦探轻哼一声，“下次别拿巧克力引诱我了，你喜欢的东西不见得对我有效果——顺便说一句，4岁的时候我对你说我喜欢那东西只是想看妈妈把偷糖的你抓个现行。”
Mycroft冷冷地张开嘴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重温一次她惩罚你的样子……噢，快乐的，快乐的Mike，和学校里的同学一起快乐地做着户外运动……”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真把你调到那群中东人身边，弟·弟。”
“快乐的，快乐的Mike，”Sherlock却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对了，补充一句，我说的任何代价不包括拿John来冒险，所以就算你再穿成童子军的模样在太阳底下卖肥皂也不能阻止我邀请他来做我平日里的工作伙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Mycroft憋着气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不愿意再把时间浪费在幼稚的对决上。虽然他可以列出一系列Sherlock的童年糗事来刺激他，但这好歹是手机通话，他不保证那头的孩子有没有开启什么录音功能。想到这，他拎起外套向门口走去。议会就要开始了，他也好拿这个借口掐断联络。
谁知走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孩子突然换了一种语气，小声地说。
“妈妈带我们去过一次水族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高大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是的，一次。你为了在家和那条狗玩耍，一步也不愿意迈出大门。”
“他们是怎么描述金鱼的来着？”
“……”
“鲫鱼的育种，华而不实，几乎没有大脑……”
“你又想挑战我的智商了么，我的弟弟。”
“来自遥远的东方。”Sherlock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你从来注意不到自己的问题，你太专注于盯着水里的动物看，反而没看到玻璃映出的自己的脸。你现在还能回想起来么？用你那非凡的记忆力……那年你13岁？……14岁？”
“不管你想说什么，够了，Sherlock。”
“每条金鱼都那么漂亮，你却只盯着一条看。”
“我说，够了，Sherlock。”
“拼了命向你游去的那一条。哪怕隔着牢不可破的阻碍，都义无反顾向你游去的那一条。”
“我最后说一次……”
“……总有一天它会撞死在玻璃柜上。那张黑卡，你也许知道它的密码是什么，但你从来没想过它有什么含义。你说得对，Mycroft，我们永远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生活，我们也不应该试着去做。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幸运可言的话——有我和你从来不相信的幸运可言的话，我应该是拿所有的幸运换来了John。而你呢，哥哥？”Sherlock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来，“你真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Anthea站在门外等候她的上司，她可以透过打开的大门看到他变得迟缓的动作。他把手机放回暗袋中的举止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但哪里就是怪怪的。Anthea知道自己的直觉比一般人要强，而且她跟在他身边的日子也不算短了。
“出什么事了么，Sir？”
“Anthea……”Mycroft似乎迟疑了一下，这是从未有过的。
“Sir？”
“……什么都没有。议会开始了么？”
不去想就好。不要每次都受到Sherly的挑拨，我比他更成熟，我对思维的掌控力比他更强大。
“还有五分钟，Sir，在这边。您最好现在就穿上您的外套。”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不要质疑自己做出的决定，Mycroft，这是不明智的。
“我知道了。”
你必须强大，除了Sherly和母亲，没人能够伤害你……
（二十二）
——“我可以么？”
Mycroft闭上眼睛，又睁开，对着那位征求自己意见的同僚微笑点头。Greg的样子在他接过议会内容的那一刻无比清晰地跃到眼前：他把卡举起来，有些腼腆地微笑着。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小心地，一遍一遍问。
别去想，Mycroft。
“我可以么？我是说……偶尔一两次我也是付得起的……”
该停下了。
“我可以么？”
他努力地听着各位官员们的意见，尽管他平时只需要分散一小部分注意力在这边就能掌握形势，现在他却用他全部精力倾听着。他无法满足的大脑很快便感到厌烦，周遭的世界形成缓慢流淌的黑色气流，根本跟不上他飞速运转的思维。他感到脑中的刺痛，手指在键盘上无意义地打着字，啪嗒、啪嗒、啪嗒……Boring，Boring，Boring……
“我可以么？就一次？”
还来得及。
“——Sir。”Ahthea不易察觉地触碰了他的手指，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刚在在脑中中断的讲话还在继续，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Mycroft把手从键盘上抬起来，倒吸一口气。他已经没法不去看那屏幕上闪烁的六个数字，被自己一遍一遍击打出来，换行，重复，换行，重复——他用尽一切办法遏制自己去回想的六个数字。
1·3·3·2·5·3。就算被背影挡住，他也知道Greg按了什么键。他从来不曾忘记过Greg按下密码的动作，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分毫不差地再现出来。但他从不曾花一点点时间思考过。只要他想一下他有些不自然的站姿，想一下他每次开口都有些颤抖的声音。只要那么稍微的一下……
“May I？”
Mycroft盯着电脑的屏幕，屏住呼吸，连Anthea叫着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伦敦发生了什么事呢？议会又到底在说什么呢？……他现在只能听到脑中Greg轻轻的声音。
“May I？”
13·3·25·3——M*3·Y*3——M.Y.M.Y.M.Y
May I...Marry You，My Mycroft？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