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往事(1 / 1)
杨乐晴到了家,第一件事儿就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当初买房装修的时候,杨乐晴执意要给一居室的房子装上个按摩浴缸,足足占据了卫生间的一半面积,这套房子面积不算很大,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在杨乐晴的精心布置下,虽说小了点,却很是温馨舒适。这些年杨乐晴一路业绩飙红,也是小有积蓄,当初,大四实习那年,杨乐晴随便应聘了烟台当地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实习,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人才匮乏,当年烟台这样的三线城市,房地产才刚刚起步,而北京的房地产市场却正如火如荼,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崛起,实习的这家公司也许是受到大学里面交换生的启发,取人之长补己之短,老板动用自己的关系,搞了个员工北上交流培训,为期一个月,地点是北京一家知名房地产开发企业,杨乐晴是北上培训人员之一。
杨乐晴接到通知后欢天喜地,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公款出行,又是去首都北京,就算没学到什么,当作一次旅行也是好的。可此事遭到了杨妈妈的坚决反对,原因无非是已经安排杨乐晴毕业后进入市审计局,事业单位,专业又对口,只等着实习章一盖就去局里报到,女孩子家的有个稳定体面的工作才最要紧,去北京参加什么房地产培训纯属没有必要。
最后在杨乐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和杨爸爸的支持下,杨乐晴终于北上成功了。临行前一晚,杨妈妈一边往闺女的箱子里塞吃的一边抱怨杨爸爸:“你就惯着她吧,去那么远又那么长时间,到时候万一有个特殊情况,这边的工作耽误了,我看你怎么办!”
事实证明,杨妈妈是有远见的,杨乐晴此行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成为了万一里面的那个一。
初到北京的时候,那书里的图片都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画面,北海的白塔,圆明园的柱子,就连故宫里的地砖都散发着奇异的光彩,到哪里都觉得新鲜好奇,前门大栅栏的商贩们字正腔圆的京腔京韵,听得杨乐晴如痴如醉,今天逛逛这儿,明天遛遛那儿,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一个月培训结束后,杨乐晴面临了她进入社会的第一次选择:是接过这家北京公司伸出的橄榄枝还是打包回烟台进审计局?
这次杨乐晴没有与父母商量,自己做出了决定:留在北京。北京对于一个初出校园的大学生而言,到处都充满了能量和诱惑,坚信自己无所不能,个个都有征服自己的勃勃雄心。
杨乐晴毅然决然地投入到了北京的房地产市场,也是她的运气好,2005年后的北京楼市如平地起高楼,节节拔高,想业绩不好都难,成群结队的客户拿着钱等着开盘放房号。
杨乐晴从小学习舞蹈,继承了杨妈妈的优美身段和杨爸爸的好嗓子,能歌善舞,逢人就笑,又勤奋好学,别人不愿意接待的客户她往前冲,别人不愿意值的班她顶上去,加上嘴巴甜,能说会道,很快在售楼处里如鱼得水,客户信任,同事喜欢,第一个赛季便勇夺销冠,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杨爸杨妈追到北京,看到她倒也逍遥自在也就无奈认命,随她去了,只是逢上节假日杨乐晴忙得回不了烟台,杨爸杨妈就北上看她,去年杨妈妈身体不好光荣内退,来北京的次数开始频繁起来,每次来免不了叨唠杨乐晴的感情问题,听得杨乐晴都背下来了,无奈,可怜天下父母心,杨乐晴的战术是:妈妈唠叨的时候举双手赞成,妈妈走的时候一字不落连标点符号一起,统统都抛到脑后。
从内蒙回来后的几天里,杨乐晴忙得团团转,搞定那边,这边也马上要开盘了,几乎天天加班到半夜,有时候做不完的方案带回家还得继续做,没办法,房地产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忙得时候三头六臂不够用,闲的时候连喘气都嫌费劲。
房地产行业里俗称的金九银十已经开始,年前这宝贵的三个月,一期的销售额至少也得完成30%,还好这个项目卖点和优势太多,随便拣出几条都是底气十足的,尤其是这个项目的教育配套,教委分给了人大附中,小区业主子女均可以免试入学,在北京这个好学校挤破头的地方,带入学名额的学区房,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力。何况这个项目的用材用料、装修标准也是镶了金边的,哪一样都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这样的品质自然不用卖力吆喝,只要推广到位,客户有的是。
距离开盘还有十天,这十天里不仅要把各种优惠政策、开盘流程和登记的客户都梳理一遍,还有销售物料的准备、客服签约律师等等,大事小情排着队等杨乐晴办,每天从早忙到晚,杨乐晴搬到售楼处住的心都有了。
开了一天的会,慕容晖刚出会议室,手机就响了。
低头看了眼号码,接起,扔出一个字:“说!”
“谁又招你了这是?出来喝点儿排解排解?哥儿几个都在呢。”
“地址。”慕容晖出差回来后莫名其妙地总是心烦意乱,正想找酒喝,程屹的电话一来,正中下怀。
到了会所,刚坐下,老板就吩咐了两个服务员在门口候着,一是随时听候差遣,二是以防闲杂人等打扰了几位太子爷的兴致。
哥儿几个各有各忙,也有一阵子没聚了,见了面自然是把酒言欢。
“我说你成天皱个眉头能不能行了,不就是分个手吗,明儿我给你介绍个军艺的。”
“你懂什么,我们这叫冷战!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个月都不带重样儿的?”
“最近大盘不稳,你手里的期货有没有影响?”
“你少□□那份心,好好开你的4S店吧。”
……
慕容晖靠在宽大的欧式沙发里,对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充耳不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水晶高脚杯,若有所思。
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慕容晖一仰脖,小半杯红酒倒了进去:“斌子,让你哥帮我查个车。”
“这还叫事儿啊,车牌号知道吗?”斌子他哥是市刑警队大队长,查一辆车简直易如反掌。
慕容晖扫了眼手机,里面存着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车牌号码,犹豫了两秒钟,“…算了…别查了…”
众人纷纷放下酒杯,目光齐聚慕容晖,四少这是怎么了,竟然有犹豫不决的时候?而且今天的四少着实有些反常,独自灌酒不说,产自petrus的圣路易竟然让他一杯接一杯地当成了啤酒喝,颇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架势。这几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个顶个儿的家世显赫,互相之间连谁的第一次给了谁都门儿清的主儿,能看不出来四少心情不好?
“四少,悠着点儿啊,红酒不是这么喝的。”
“我说四少,你该不会是让女孩儿给甩了吧。”
“我倒想呢!”四少虽然没好气儿,但接上的这一句,恰恰暴露了他的烦心事儿。
哥几个面面相觑,会心地笑了。“来,喝酒!”
公寓里,沙发上,慕容晖心里特堵得慌,到底是堵着什么他也没弄明白,反正这心里头不得劲,喝酒不但不管用,好像还火上烧油了,身体里莫名的一股邪火压都压不住,烦燥无比,“蹭”地一声站起来把阳台门打开,任这晚风灌进房间。
风吹得纱帘曼妙起舞,慕容晖合衣躺在沙发上盯着舞动的纱帘,感觉似是有人在随风摆动,那一头微卷的秀发,纤细的腰身,可这跳得实在难看,像两只手各夹着一个包在扭来扭去。
慕容晖冲了个凉水澡,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因为今晚喝了酒没回营部,所以才给自己找这罪受,要是在营部,这种情况下,只要到操场跑上五千米,保证倒头就睡。
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后,刚上床的慕容晖又从床上跳下来,两手撑地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理会,顺手拿了本《国际军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出二十分钟合上了眼睛。
今天是周六,加上昨晚喝多了又失眠,慕容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常年的部队生活让慕容晖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个点儿起床已经算很晚了。
慕容晖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又愣了会儿神,这才翻身起床。
收拾妥当,开车出门,过几天是慕容淇那个疯丫头的生日,今天要去给她买礼物。
提起那个疯丫头慕容晖就头疼,那丫头是典型地被三伯一家给惯坏了,要星星不摘月亮,不过也难免,将门世家的女孩子都比男孩子高人一等,慕容晖的几个姐姐都已人到中年,二伯家的那个儿子从小对艺术情有独钟,初中没毕业就给送到国外去了,看样子后半辈子也扎根异乡了,姑妈家的也是个儿子,今年大学刚毕业,正在筹建自己的公司,上学期间就没少折腾,倒也是个经商的料。只有这三伯家的闺女慕容淇,因为三伯和三伯母都是军人,从小慕容淇就在爷爷家长大,那时候慕容焯一家也跟老爷子住在一起,一是图热闹,二是方便照看这些父母没时间管的孩子们。
慕容淇比慕容晖小8岁,自从懂事起就跟在慕容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哥哥,那时候的慕容晖已经十三四了,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慕容淇刚五六岁,在慕容晖眼里就是小屁孩儿一个,所以小时候没少欺负她。有一次捉迷藏,慕容晖让慕容淇捂着眼睛数到100,然后去找他们,慕容淇高兴坏了,乖乖地数够100后兴高采烈地到处找哥哥们,这帮混小子早跑到程屹家里玩游戏机去了,可怜的慕容淇哭得大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回了家,当天晚上慕容晖的屁股就被打得一坐下就疼。
但慕容淇只有慕容晖可以欺负,其它任谁欺负他这个妹妹,慕容晖都跟他犯混没商量,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个也不行。程屹把夏天树上的吊死鬼抓了一手,伸到慕容淇面前,吓得慕容淇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都绿了,为这事儿,慕容晖跟程屹扭打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多月互相没搭理。从此以后没人敢再惹这个小丫头,慕容淇理所当然地成了慕容晖专属欺负品。
慕容淇也让慕容晖吃了不少苦头,初中三年级,慕容晖把全校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约了出来,俩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被回家前还向□□保证不会说的慕容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伯,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儿,描述得清楚细致极了,慕容晖气得牙根儿痒痒,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挨了一顿胖揍。
这才几年工夫,小丫头也长大了,今年都24了,9月份刚研究生毕业,马上要参加工作了,所以今年的生日意义重大,全家上下都打算好好热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