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长安之行(1 / 1)
他好看的容颜在空鱼的瞳孔里无限放大,让她直到第二天吃早饭时都魂不守舍。
杨玄珪看着她的筷子攥在手上却一动不动,关心的开口道:“阿鱼,你哪里不舒服吗?”
喊了半天,空鱼才睁着茫然的眼睛看向杨玄珪:“没有啊……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一惊一乍的样子让几个姐妹们纷纷皱起眉头,尤其是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三姐杨若柳,更是嫌恶的用手帕点了点嘴唇。
杨玄珪也是一愣,旋即才回答:“现在刚到辰时。”
糟糕了!马上他就要出城门了,都怪自己今天选衣服都选了好久!空鱼懊恼的将筷子搁下,拔腿就往外跑,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
一鼓作气的跑到城门口,结果被一群百姓挡在外面,个子娇小的空鱼踮起脚尖都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顿时急的不得了。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立刻让开了道,在两边跪了下去。空鱼顺着人流也跪在地上,却不忘抬头寻找李瑁的身影。
皇上的轿子从洛阳城往城门而来,八个轿夫四平八稳的抬着轿子,后面则是跟着武惠妃的步辇,在之后就是一排排的侍卫,整齐的拿着矛,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
侍卫们分散开来,挡住了围观的百姓,生怕百姓们惊扰了皇上的圣驾。
空鱼梗着脖子瞅了半天,才隐约看见李瑁骑着高头大马的背影。
他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或许是因为要回宫的关系,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紫色的华服,更衬托出他的高贵优雅,却少了几分平时的温柔。
“李瑁!李瑁!!”
空鱼随着人流站起身,大喊着李瑁的名字,可他已经走远了,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环顾四周,空鱼的目光定格在前面的茶楼,顿时眼睛一亮,拼命挤开人群,“蹬蹬蹬”的朝着二楼跑。
“呼……”空鱼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喘了口气,这才跑到二楼雅座最外面的位置。
这茶楼的位置极好,她刚走到那儿,就看见轿子远远而来。
“李瑁!”
“李!瑁!!”
空鱼的声音软软的,有点像还没长大的孩子,这特殊的声线传入李瑁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淡淡阳光照在那女子的脸上,肤色白嫩不施脂粉。她此刻披着一袭轻纱般的黄衣,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摇摇曳曳。
李瑁唇畔泛起一丝笑意,刚才在出城门时那莫名的失落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对上李瑁的目光,空鱼伸出手臂朝他挥了挥:“你要记得写信给我啊!我有空就会去找你的!!”
声音被风吹散了些许,不甚清楚的落入李瑁的耳朵,他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来找他吗?他竟然开始期待起来了。
冲着空鱼点点头,李瑁转过身去,“驾”了一声,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勒缰绳,马悠悠的朝着前方而去。
在轿子经过茶馆的时候,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一双深沉的眼睛看向站在茶楼上的空鱼,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一紧,又很快松了下来。
“皇上,怎么了?”走在轿子外的高力士看见皇上将帘子掀起,急忙凑过去问道。
李隆基淡淡摇头,将手放了下来。帘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也遮盖住了他此刻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高力士一怔,转而听到了什么似得抬头看向高高的茶楼,在往前那倩影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复而低下脑袋,紧跟着轿子而去。
看见队伍走远了,空鱼才放下手,有些眷恋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这才转过身离开了茶楼。
因为心情郁闷,空鱼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外面转悠了一圈,趁着早市买了些小糕点,等到她晃晃悠悠的回到府邸,已经是晌午了。
摸摸涨的鼓起来的小肚子,空鱼也没有心思去前厅吃饭,干脆溜回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她从来没有去过长安,不知道长安和洛阳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那里有她永远也无法看见的人或事?
突然她升起一个强烈的愿望,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长安城看看,去看看李瑁也走过的地方!
想着想着,空鱼越发出神了,直到杨玉奴推门进来,这才被惊醒了过来。
“四姐,你怎么来了?”
空鱼站起身,拉着杨玉奴在椅子上坐下。杨玉奴看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嗔怒的帮她掠了掠衣服:“我说过多少次了,下次睡觉前先把外衣脱去。瞧瞧,好好的衣服又给你折腾成这般模样了!要是给奶娘看见,非得唠叨你一天不可!”
“一天?奶娘都不知道唠叨多少天了!”空鱼撅了撅嘴,“你不会是专门来训我的吧?”
叹了口气,杨玉奴微微摇头:“我是来告诉你,这段日子我恐怕没空陪着你了,你可得处处小心些。”
“为什么?你要去哪儿?”空鱼眨巴着眼睛,“难不成四姐你要嫁人了?”
“女儿家真不知羞耻!”杨玉奴俏脸一红,“是三叔给我找了个老师,让我学习舞蹈。”
空鱼“呀”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道:“你跳舞已经很厉害了啊,三叔干嘛还给你找老师啊……”
她唯一信任和钦佩的,就是四姐杨玉奴,在空鱼看来,玉奴就如同说书人口中的仙子,从天上降落到凡间,美好的不可亵渎。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能歌善舞,和自己完全不能比。也难怪大姐总说,她和玉奴完全不像一家子出来的。
杨玉奴脸色微恙,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间开口道:“阿鱼,如果有一天,姐姐离开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吗?”
“不要!阿鱼才不要离开四姐!”空鱼想都没想就摇了摇脑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扑哧。”杨玉奴被她摇头晃脑偏偏又一副委屈的样子给逗乐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对了,”她顿了顿,似又想起什么,“皇上和寿王已经离开了吗?今天早上,你就是去送行的吧。”
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四姐啊!空鱼感叹了一声,点点头:“他们已经走了。”语气中还有一丝失落。
杨玉奴怔了怔,胳膊放了下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过了半响才抿着唇道:“你很喜欢寿王?”
喜欢……空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在看见麻糖的时候还有在听见有关他的事情后,都会想起他,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杨玉奴眼波流转,看着空鱼的样子,口中溢出一丝叹息,却又什么都没说。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过了许久,杨玉奴才站起身,温柔的关上了门,留给她一个足够的思考空间。
蜷坐在床上,空鱼第一次开始思考人生的头等大事,究竟她喜不喜欢李瑁呢?
也是第一次,她开始感觉前路有些迷茫,就像是拨不开的云雾,明明只要一个转身就可以看到真相,却又像是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半步挪动不得。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空鱼的脑袋中,导致她连续几日吃东西都不香了,杨玄珪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生了病,还特意请大夫帮她看了看。
平日有杨玉奴,随时都可以开导空鱼,可现在玉奴天天练习歌舞,除了晚上几乎都不在房内,空鱼也不愿去打扰她,也就只好一个人闷在房里,偶尔去街上转一转,日子一晃而逝,竟然离皇上回长安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月,空鱼过的着实无聊,但朝中却发生了大事!
“皇上,不可罢免宰相啊!”
“是啊!” “张宰相可是忠心为皇上!”
一个个反对的声音从朝堂下传来,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希望皇上可以改变罢免宰相张九龄的决定。
坐在最高处的李隆基此刻面容冷峻,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冰冷寒冽扫视了一圈众人,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你们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觉得,张宰相确实是忠心护主,绝无半点私心!至于李大人,只位列下三品,实在不宜坐上宰相之位啊!”一个大臣斗胆站出来道。
站在一边的李林甫冷哼了一声,看来有人真的不怕死,竟然要挡他的财路!
“王大人所言差矣,臣为皇上也是尽心尽力,死而后已!虽然微臣现在位列三品,但皇上既然给予微臣重任,自然是相信臣有这个能力,王大人这么说,岂不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一向和李林甫勾结的御史中丞宇文融开口道,他略带讽刺的意味,果然让刚才开口的王大人脸色煞白。
“宇文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哼,我说的对不对,皇上自由评判!”宇文融顿了顿,转过身朝着李隆基拱了拱手,“皇上,臣前阵子还听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