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阳台上的窗户没有关,白色的纱帘被风高高吹起,又长长落下,跟白月光玩起了捉迷藏。
晓晨看得有些入迷,问问你自己的心……
习惯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习惯地爱着一个人,习惯地跟一个人生活,习惯地被某个人照顾……因为习惯,让你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和独立性,除非它被打破,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藏在习惯背后的那个人,究竟对你有多重要。
真的要打破所有的习惯吗?晓晨在问自己的心。
在今晚之前,晓晨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知道她一直活得很明白,她爱林一杨,也爱夏东学,可前者是爱情,后者是亲情。但解语的一段话,让晓晨糊涂了,这么多年来,每每一杨对她的伤害都让她刻骨铭心,生不如死,因为她痛,所以她知道这是爱;可东学呢,似乎从来没有机会让她体会痛的滋味,他给她的,总是世界上最好的呵护。
幸福总是让人觉得理所应当,而痛苦才会让人经久不忘,铭心刻骨,难道这就是她爱一杨,而不是东学的原因?
不……晓晨摇摇头,她被自己搞糊涂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有哪个地方想错了。
床头柜上,一架银制的机械天平无声地左右摇摆,这是宁古在晓晨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宁古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晓晨开心地拆着生日礼物,当拆到自己送的那架机械天平时,宁古笑着将女儿抱在腿上,道:“晓晨啊,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送你天平吗?”
晓晨疑惑地摇摇头。
宁古接着道:“因为爸爸希望晓晨以后,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像这架天平一样,不偏,不倚,付出和收获一样多。”
晓晨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转,道:“爸爸,为什么不可以收获的比付出多呢?”
宁古笑了笑,随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放在天平一端的托架上,机械天平马上失去了平衡,朝盛戒指的那边沉了下去,静止在了那里。
晓晨吃惊地张大了小嘴。
宁古笑道:“你看,收获太多,天平就是去了平衡,不再拥有生命和活力,人生也是一样。不管你是痛苦多于幸福,还是幸福多于痛苦,都会让你的人生失去平衡,唯有脚踏实地,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才能永远拥有持久的生命力。”说着,宁古伸手拿掉了戒指,天平一阵剧烈地摇晃之后,终于恢复了平衡。
暖黄的灯光下,晓晨松开按在一边托架的手指,跟儿时记忆中的场景一个样,天平左右猛地摆动了两下之后,渐渐恢复了平衡,晓晨一眨眼,终于想明白了。
她跟一杨,就像现在的天平一样,左边盛着痛苦,右边盛着幸福,随着机械运动,喜忧参半,正因为如此,天平才能保持着平衡;而她跟夏东学,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天平高低不平的两端,夏东学给的太多,她付出的却太少,于是天平狠狠失去了平衡,静止在了原地,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像一潭死水,失去了生命。
所以,该放手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给的太多的夏东学……
“李秘书,您辛苦了,有机会咱们下次再合作!”酒吧门口,杜涛向李菲伸出了手。
李菲笑着轻轻一碰:“杜总慢走。”这就是昨天她特权取票的代价。
杜涛却没有松开李菲的手,笑道:“这么晚了,我送李秘书回去。”
李菲一勾唇,抽出了玉手:“不必了,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杜涛一愣:“李秘书……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知……是哪位先生有这个福气?”
李菲抬眼,随便往前面的停车区瞥了一眼,本想示意杜涛,她男朋友的车就在这里,人还会远吗?却无意中瞥见了一辆高大的牧马人。
她不会认错的,那是一杨的车。
杜涛顺着李菲的目光看过去,也是一愣,心道,原来是林总的人啊,怪不得李秘书眼里看不见其他人,有了林一杨,确实也装不下别人了。
杜涛尴尬地笑了笑:“既然李秘书有人送了,那杜某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常……合作。”想了想,杜涛还是把那句“常联系”换成了“常合作”,倒不是他怕了林一杨,而是不想给李菲留下轻浮的印象。
现在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未成定局,将来会有什么变数还说不准呢!
李菲笑道:“好,杜总慢走。”
牧马人所在的位置,是隔壁一家酒吧的停车区,难道……一杨在里面?
李菲抬脚朝酒吧走去。
深夜的酒吧是年轻人的狂欢,这一家也不例外,可老板别具匠心的是,酒吧的背景音乐不是嘈杂的金属器、手控盘,而是一支披头士乐队,主唱是一个30岁上下的女人,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可她极富磁性的声音还是透过话筒,缓缓淌出。
“分开以后每个夜晚格外的寂静
滴答滴答剩大钟在陪着我回忆
电话里头曾经是你最温柔的声音
现在只有空气冷漠地回应
OH给你我的心
能否请你别遗弃
一句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能否再也不分离
OH给你我的心
为什么你却给了我孤寂
就算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可能你也不想听
……
你的拥抱曾经是最温暖最熟悉
现在换了谁安睡在你胸口的位置
你的承诺曾是一种不自觉的甜蜜
现在一划一笔刺在我心里
OH给你我的心
能否请你别遗弃
一句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能否再也不分离
OH给你我的心
为什么你却给了我孤寂
就算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可能你也不想听
你不想听
……
……”
绕过拥挤的舞池,李菲一眼便认出窝在角落里灌酒的男人,不正是一杨吗?
只是现在的他,目光涣散,衣衫不整,颓圮地靠在沙发里,身旁还围着两个衣着□□的酒吧女,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林一杨?
李菲的气不打一处来,脚底生风地疾驰过去,冷眼扫过那两个动手动脚的女人:“滚!”
酒吧女吓得一愣眼,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提着包,把高跟鞋跺得“咚咚”响走了。
李菲把包斜跨在身上,提了口气,正准备拉起一杨,却发现他的衣服居然是湿的,骂他的话当即咽了下去,剩下的满是心疼。
“衣服这么湿怎么还穿着,快脱下来。”说着,李菲就动手去脱他的大衣,却被一杨一手推到一边:“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李菲的膝盖磕到了桌角,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看来一杨真的喝了不少。
“你说我是谁。”说着,李菲又走了过去,这回她学聪明了,坐在了沙发上,好歹得有个支点,“别闹了,快把衣服脱了。”
“闹?我什么时候闹了……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是是是。”李菲顺着他的脾气,终于褪掉了一只袖子。
“来……你陪我喝一杯。”说着,一杨朝李菲递过来一杯酒。
李菲却顺势褪去他另一只袖子,绕过了酒杯。
一杨突然笑了起来:“呵……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李菲无奈地一叹气,接过酒杯,一干而尽,然后“啪”地一声将杯子扣在桌子上。
这得喝了多少,才喝成这样?上次胃穿孔住院才过了多久,他怎么这么不自爱?
一杨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会骗她?”
李菲猛地一愣,“我怎么可能会骗她?”这话什么意思,心里一直坚定的某种意念似乎动摇了。
“八年了,我恨了八年,也爱了八年……我承认,我想过报复,想过像她折磨我一样折磨她,可是……我失败了,从一开始就失败了,田园三业之后我就放弃了……我自问,我林一杨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相信我……”
“你知道吗,昨天她问我,问我这辈子有没有爱过她……她的眼神里都是绝望,那不是问,那是否定……否定了我,否定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后来,她开始怕我……她那么怕我,怕到我一碰她……她就立刻躲开了……是这双手,这双手……”
酒杯“嘭”地一声在桌子上碎了。
“一杨!”李菲惊叫着,搬开一杨按在玻璃渣上的手,血立刻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一杨一推,挣开了李菲:“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了她……她跟夏东学没有、没有结婚……呵呵,她一直在等我……可是我……可是我,却在她父母过世的第二天,抛下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一走八年……夏东学说得对,我是一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牺牲任何人……”
“一杨……”李菲心疼地看着他,“你不是……你不是……”
难道……真的是她理解错了吗?还是她……真的不够了解一杨呢?他没有复仇,他不是在复仇。
“一杨,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