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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缝合工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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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这样……再切深半寸,”阮小幺在一旁指导,“只要割开皮‘肉’就行,小心划破了其他器官。”

她说着说着,气力有些不足,缓缓呼了口气,央着娟子也到了一晚盐水,咕噜咕噜吞了下去。

兰莫一边下手,一边还有心思说话,“你这管子要‘插’到何时?”

“再一会就好。”她轻声道。

又站了一会,阮小幺‘腿’脚都有些发软,只得叫了娟子来,“二嫂子,劳烦扶着我,我有些累。”

娟子过去将她扶了住,阮小幺自个儿还在随着脉搏跳动规律一下一下地压着胳膊。

“囡儿,你把血都给三丫儿了,你自己可咋办……”徐二姐慌了。

她笑了一声,“我看着呢,不会出事儿。况且……”

况且这血是救命的玩意儿还是害命的玩意,她还不知道。

若三丫儿因为血型不对,一命呜呼,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欠他们这一家的了。

实则,事到如此,三成不到的把握,谁还能抱希望呢?

兰莫慢慢切开了最里一层血‘肉’,‘露’出了下头一片稀薄的‘肉’膜,血淋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约‘摸’到‘女’子胞了。”他停下手。

阮小幺一窘,本想说这便是‘子’宫,看来兰莫比她在行,不用再废话了。

“把那个切开一个小口,将这管子‘插’进去,让羊水流出来。”她将另一段洗净的树液管递过去,“小心一点,别伤着母体和婴儿!”

兰莫照她所说将管子轻轻塞了进去,轻‘揉’挤了两下,伏低的另一端便有‘乳’‘色’浑浊的水液一点一点流了下来。

他每一次动作,阮小幺都会瞧出一片虚汗来,生怕他‘弄’破了哪里。然而,剖宫产引起的并发症最是多。即便他全程一毫儿差错都没有,也难保之后会有变故。

至于三丫儿,只怕往后生孩子都难了。

羊水流了好一会才流尽,紧接着便是取子。她捏紧了拳。然而身上软绵绵的,随着血液流失,全身气力也似乎随之弱了下来。

看了看躺在草榻上的三丫儿,她的面‘色’似乎没有方才那样惨白了,多了一丝血‘色’。

阮小幺喜得都要哭出来,这么说,二三成的希望终于成了真,两人的血型竟是一致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口中不住默念:“血型一致、血型一致、血型一致……”

后头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她咬着‘唇’。在兰莫动手前,问他,“你紧张么?”

“有点。”他就这么实诚地说了出来,语气却丝毫没有起伏。

阮小幺道:“第一次都是这样,往后熟练了。便不紧张了。”

兰莫冷飕飕地扫了她一眼。

羊水取尽后,他又将外头那层‘肉’膜割开了一些,此时那刀便短了些,不太够用。阮小幺又捡了一只长的递给他,道:“手尽量别碰着皮‘肉’,会感染。”

“待会取子,还是会碰着。”他道。

她怂了。瘪着嘴道:“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兰莫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将‘女’子胞割到差不多大小时,血水慢慢溢出来,沾到了当中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身上,血呼啦查的。好不骇人。

阮小幺看得眼都不眨了,不自觉便屏了呼吸,好半天,才轻声叫了出来,“孩子!”

那团柔软的小东西正是个孩儿形状。一只手这在‘胸’前,另一只手还横伸了出去,正害得他娘亲那样痛苦。无知无觉,仿佛死了一般。

徐二姐与其他‘女’人都在她这一声轻叫之下围了过来,有的半挡着眼、有的看一眼便别过了头去,不住拍着‘胸’口,唯徐二姐面‘色’好看一些,又是哭又是乐,“这是我孙子!”

兰莫却道:“是个‘女’娃儿。”

“‘女’娃也好、‘女’娃也好!”她流着泪,哪还在乎什么男娃‘女’娃,能活着出了来便好!

他极小心碰着了那孩子,将他慢慢取了出来。阮小幺睁大眼看着,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看到那小小的婴儿被抬高了身子。

稳婆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忙拿剪刀来将脐带剪断,让孩子完完整整脱离了母体。

那婴儿全身都是紫红‘色’,皱巴巴一团,眼眸紧闭,小手和小脚都软耷耷躺在兰莫手心中,只能隐隐瞧见‘胸’口微微起伏,却听不着哭声,许是在母体内憋闷的时间久了,一时背过了气。好在还有一口气,

兰莫只看了一眼,便道:“真丑。”

稳婆从他手中接过孩子,终于扯开了一个笑,“初生下来都是这般模样,长几日便好了!”

她将孩子放在一早准备好的软褥上,擦干净后,连拍了那孩子好几下,一直没声儿出来。

兰莫一皱眉,挤开稳婆,盯在那孩子身上,“死胎!?”

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一个多时辰,竟然出来还是个死的!

阮小幺一声拦道:“别……”

“啪”——

他已经毫不留情拍到了婴儿屁股上,响亮的一记,将屋里众人都吓呆了。

即便小娃娃身上颜‘色’还未消下,屁股上却清楚现了一个巴掌印儿。

一道微弱的夜猫子一般的声音从手下响了起,“哇……”

可怜的孩子竟生生被兰莫打哭了。

那哭声先还有些气弱,后越来越响,洪亮而中气十足,一声声叫破了呆滞而凝重的空气,传到了屋外。

外头乍然间便沸腾了起来,男人‘女’人都爆发了一阵欢呼雀跃的叫喊声,当先一个嘶哑的嗓‘门’儿扯开大喊道:“我娃儿生了!我娃儿生了——”

那是褚生,喊过之后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咚咚咚敲着‘门’便要进屋来。

然而对于屋内的阮小幺来说,最难的不是剖宫取子,而是善后。

三丫儿此时并没有显现出血型不容的症状,她不敢定论,欣喜过一阵,又强打起‘精’神,准备缝合工作。

“小羊肠拿来了么?”她问娟子。

娟子将外头‘妇’人们早已清洗过无数遍的小羊肠连着盛清水的木盆捧了进来。

余村的羊都是猎人们捕捉的野羊一代代驯化而来,与阮小幺见过的山羊、绵羊都有所不同,皮‘毛’较短,更接近于野羚一类,然而事急从权,想必用肠下黏膜来做羊肠线也是差不多。

只一点,这种粗制的羊肠线容易使创口发炎不说,吸收时间也快,十日不到便要渐渐没了。

愁归愁,此时除了羊肠,也再没更好的缝合线了。

羊肠早已被洗净,里头一丝秽物也没有。阮小幺示范‘性’抓了一根还带着浅粉‘色’的小肠起来,轻轻用刀划开一个竖长的口子,里头便半连不连粘结着轻薄的一层薄膜。她小心翼翼将那层膜刮了下来,道:“就照我这样,把粘膜都‘弄’下来后,尽量拧干,铰得越细越好。”

屋中三个‘女’人依她所说,都蹲在盆边刮黏膜去了。

阮小幺觉得有些闷,闭了闭眼,脑中又有些昏昏沉沉,一个没站稳,微微踉跄了一下。

忽的背后靠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兰莫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慢慢落到她耳中,“若是累,便歇息会。”

她喘了口气,点点头,也不别扭了,只闷在他怀中的闭眼休息,为接下来的工作养‘精’蓄锐。

不知不觉,更钟已从三鼓敲了四鼓,隐约能瞧见外头的天‘色’,月光不若先前那样皎洁,夜幕也不再那样漆黑一片,再过一时半刻,便要黎明了。

阮小幺竟然就靠站在他怀中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额上有些汗,鬓边细软的几绺乌发也沾湿了一些,黏在额边,被兰莫轻轻拨了开,并擦去了额上粘腻的汗渍。

徐二姐几人都是手脚极活络,不一会,便搓出了细细的好几条羊肠线,先在水中再滤上一遍,搓好后又轻轻拧了一会,那长长的细线便如同缝衣线一般,只是湿了一些。

“姑娘,已好了!”娟子把东西捞了起来,一回头,见了那高大的男人眼中不加掩饰的冷漠。

阮小幺平日里为人和善,然而她叔父却是个不好惹的‘性’子,素日清清冷冷,却让人本能有种危险的感觉,仿佛那是只在自己地盘里逡巡的狮子,看着闲散慵懒,一旦踏入他的地界,连最老道的猎人都会为之胆寒。

他牢牢拥着怀里的‘女’子,说是叔侄,却又让人觉得哪里奇怪。

兰莫轻轻拍了拍阮小幺的面颊,“都准备好了。”

她‘迷’‘迷’瞪瞪睁开了眼,这才反应过来,‘精’神了些,瞧一瞧榻上的三丫儿,麻沸散的效力正当盛时,即便开膛破肚,她也无甚反应,只半睁着眼,不是眨动一下,也不知是睡是醒,脸‘色’倒还好,没有方才那样蜡黄。

阮小幺不放心,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凉。

“接下来我要缝合伤口。”她说了一句,将两人胳膊上的树液管缓缓取了下来。

胳膊上渗出了一两点血滴,只是不大多。徐二姐看着她气‘色’不太好,担心道;“囡儿,你别累着,这事儿让我来也行!”

“缝合有些麻烦,还是我来好了。”阮小幺摇摇头。

她没有型号不同的铬制线、没有大小不同的镊子、没有各种无菌钢针,几乎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只是几根长短不一的绣‘花’针与一小卷微湿的羊肠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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