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捕蝶(上)(1 / 1)
张佑是被放养着长大的,很小的时候,他也有过短暂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他记得自己家附近有一个废旧的工厂,他经常领着周围一群孩子在那里面玩,当别的孩子被自己爸妈叫回家吃饭时,他就晃荡在工厂里捉蝴蝶。
他原本耐性很差,总是会把蝴蝶惊飞,失败的次数多了,他悟出了抓蝴蝶的技巧。
他从来不会用捕虫网,只凭自己的双手。先站在离蝴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观察,看蝴蝶有没有伸出它细细的口器来吸花蜜,确定它正在进食了以后,从后方慢慢靠近,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把蝴蝶笼在手心里。
他最喜欢蝴蝶的翅膀在他手中轻轻扇动的那种触感,他的手掌中有一个美丽脆弱的生物,因为是他抓到的,所以只属于他。
现在,他需要拿出百倍的耐心捕捉到眼前这只蝴蝶。
陶言在应付了张佑几天后,觉得自己心理防线还是不够强大,她很可能会露馅,于是请了假躲着他。
当她算好时间再回去时,迎面就是坐在树下跟蔡哥喝酒的张佑。
张佑坐直了跟她打招呼,“你去玩了?”
“就跟着去了一趟雪山。”陶言不太自然地问,“你不是住一周吗?”
“蔡老板让我多住几天,反正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蔡哥接话道:“我才知道你们还是老乡啊,都是从A市来的。”
“是吗?”陶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找个借口逃开,“我先去放背包。”
张佑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走廊拐角处,他回头问蔡哥,“她经常这么出去吗?”
“算不上经常吧,好像是一个季度一次?她才来两年,比我这个住了五年的更熟悉周边,有天听她说,想在三十五岁左右开一个自己的户外俱乐部。”蔡哥喝了一口酒,“跟我一样,她也是那种偶然来了古城就在这扎根的人。”
张佑若有所思,“是吗……”
这天陶言趁着太阳好,把小懒牵到院子给它洗澡,古牧是一种个头又大毛又厚重的狗,洗了一半她就累瘫了。
小懒身上都是泡沫,抖动了几下给她甩了一身,陶言徒劳地挡了一下,“你真是太不听话了。”
小懒呜呜叫着,一点也不想洗澡,夹着尾巴在院子里乱窜。
张佑正好下楼,他从房子的夹缝中拎着小懒的项圈把它弄出来,跟陶言说:“你要拴住它才能给它洗澡。”
陶言浑身湿嗒嗒的,裙子都贴到了腿上,她十分尴尬地拧着裙子上水,“牵引绳刚好丢了,还没来得及买……”
“我来帮你固定住它。”张佑说,“可以冲水了。”
“你的衣服……”
“没事,我也很喜欢狗。”
陶言总是觉得张佑在看她,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只是在看小懒,她两三下给小懒冲洗完毕就要离开,“谢谢你了,你的衣服可以放在一楼洗衣机里,我来收拾……我先去给它吹干……”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张佑突然问。
陶言吓得心脏都不跳了,“……什、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每次看见我好像不太愿意跟我说话,说不了几句就要走,我想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你。”
陶言干巴巴地说:“怎么可能呢?我们从来没见过,我也没有要躲你的意思。”
张佑淡淡地说:“那就好。”
因为张佑刚说过那样的话,陶言一时不敢再躲他,只好跟他一起去给小懒吹毛,再牵着小懒去修毛。
在路上,张佑很平静地说:“其实我决定在这里多呆几天是有原因的。”
陶言拘束地侧头看了看他,“是吗?”
“因为你跟我前女友的名字很像,所以……”
陶言闭紧了嘴。
“我之前犯过事,可以跑到国外去的,但怕再也见不上她就选择了自首,结果呢,坐两年牢出来还是没能见到她。”张佑的语气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平淡,“我真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陶言心里一阵酸楚,她想起了以前他们也有过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假的甜蜜,但最深刻的还是过渡呼吸综合症的窒息感,最后那一段时间,她简直就像失去了理智,疼痛让她歇斯底里,她不能接受自己再变成那样。
张佑看着她轻轻说:“我犯傻做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你说,要是找到她了我该怎么道歉她才能原谅我呢?”
陶言低头看着小懒,尾巴一摇一摇地走在他们中间,“这么久了,她或许已经不需要你的道歉了吧。”
张佑遭到会心一击,连肩膀都耷拉下来,“那真是……噩梦……”
陶言勉强笑起来,“我的意见不能算数的,你还是要问她才行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真的不再留恋了吗?还是现在的距离太近,她一看到自己就会反感?
可是不能再远了,这个距离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深夜,隔壁住的一对情侣的声音响起来,让他烦躁地想揍人。
他推门出去意外地发现穿着睡衣的陶言正跟一个客人说着什么,他走下去还没说话,陶言就一脸歉意地说:“你也是被吵起来的吗?对不起啊,我没办法去敲人家的门。”
张佑本来是想说没关系的,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给我换个房间吧,三楼实在吵的没办法睡。”
单人间只有一楼和三楼有,而陶言就住在一楼的小套间里。
另一个人也要求换房,陶言就都答应了。
明明怕自己离得太近吓到她,但就是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欲|望。
张佑坐在院子的石椅上,看着陶言给他们打开房间的门。
“不睡吗?”她问。
“你先睡吧,我一旦醒了很难再入睡的。”看陶言一脸怀疑,他补充说,“从监狱出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陶言抿着嘴,“那……你别太晚了。”
“嗯,晚安。”
陶言似乎说不出这么暧昧的道别,只是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就关上了门。
张佑不由自主地在黑暗中也笑了。
事到如今,连得到一个笑脸都能让他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