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 杏子糖（一）（1 / 1）
因为上次做酒酿圆子从李家酒坊买了两大坛子的酒与酒酿剩下了倒不少。四月份比较湿热，大家还是比较喜欢到神仙斋来吃一碗酒酿圆子的。
胭花在这春令时节特地用酒酿、白糖、小麦粉、红豆泥做了一道点心，酒酿饼。这酒酿饼啊就适合春季吃，用酒酿来发，味道香甜，酒香混着红豆蜜好吃的很。每次一出锅热气腾腾的，大家都愿意来神仙斋点一壶茶或叫一碗酒酿圆子就着酒酿饼吃。
春季一到便有好多年轻人愿意携伴到南城这边来赏春，因为胭花做的点心好吃他们都会来店里买些糕点带着，有时还会点一壶花茶坐在茶馆里谈诗作赋，一坐就是半天。
幺儿是最不喜欢这些书生的，酸溜溜的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来了就只点茶，没水了还要幺儿一遍一遍的加水。
这一天那些书生作诗作的兴起向胭花要了几碗酒一直到天黑他们才告辞离去。
看着一片狼藉的桌子，幺儿气呼呼的一张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什么嘛，把我们这儿当学堂了啊，花这么少的钱还坐那么久，还不够我买一只荷包鸡的呢。”
在柜台上算账的胭花看着气鼓鼓的幺儿噗嗤一笑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钱再少也是客人啊，总不能赶他们出去吧。”
幺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门前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请问，你们不是要关门了吧？”
胭花和幺儿一同从门外看去，只见一位穿着青竹色衣衫，斯文白净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看来是位客人，胭花放下算盘笑意盈盈的走下柜台说：“还没呢，客官想吃点什么？”
年轻男子一听便走进来说：“前边的饭馆都关门了，我还没吃晚饭，不知店里有什么？”
幺儿抢着说：“你想吃什么点心我姐姐就会做什么。”
胭花怒嗔的看了她一眼，笑着对他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年轻男子坐到一张干净的桌子前说：“令妹倒是可爱的很。”
胭花给他倒了杯水说：“要不给客官来一碗酒酿圆子再来几个酒酿饼吧。”
男子点点头说：“好，我喜欢酒酿。”
胭花便吩咐幺儿去厨房端一碗圆子再拿五个酒酿饼，三个红豆馅的两个桃花馅的，然后就又回到柜台上算账。幺儿很快把食物端了出来，便又去收拾几张桌子。
胭花打量着这个男子，眉间有疲惫之色，听口音又不是本地人，似是刚从外地过来，她便无意的问：“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男子咬了一口酒酿饼说：“老板娘真厉害，我的确不是本地人。”
胭花笑笑说：“我也是听你说话的口音。”
“不过我小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后来便随家人去了江北一代，这次回来是来探望亲戚的，这南山城似没怎么变化。”男子继续说。
他喝了一口圆子道：“你家的酒酿倒是不错，与我表妹家的不相上下。”
“哦？那你表妹家是？”胭花好奇问。
“就是南山城的李家酒坊，她大病初愈我这次来是特地来看她的，晚上才到不想麻烦他们便自己外面吃点。”
胭花惊奇的说：“原来你是酒儿的表哥啊，我这做点心的酒酿都是她家买的。”
男子笑说：“原来如此，我就是酒儿在江北的表哥周良，看来老板娘和酒儿很熟。”
胭花摆摆手笑语：“也不是，见过几次而已。”
这时幺儿也收拾好桌子了，到柜台旁抓了满满一把花生坐到一张没人的空桌子上自个吃着。
四月的夜晚其实不太冷，莫名的一阵风吹来，吹动着店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火不停摇熠，在地面上倒映出昏黄的光亮。
冷风吹进来吹动着胭花正在记账的账本，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又重新翻过来。幺儿吃剩下的花生壳倒是被吹落了好些，她弯腰去捡：“哪里来的怪风啊。”
她把重新捡起的花生壳放到桌上却不经意的看到大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孩子，他站在阴影处往里面看着。
幺儿看了看胭花和周良，他们好像都没发现。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也不怕危险，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看上去很旧打满补丁却很整洁一直盯着周良吃东西。怕是哪里的小乞丐吧，幺儿抓了一把花生走到门口蹲下身递给他：“小弟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啊。”
这小孩大概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吧，脸圆乎乎的，倒是蛮可爱的，不过他也不回答幺儿的话只是抿着嘴皱着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幺儿倒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冷的很，她又说：“真奇怪，怎么不说话。”她又把手里的花生向前递了递。
小孩儿还是没说话，却伸出小手来接过了花生，他的手却很瘦，似乎连只有皮包骨头。
幺儿直起身来走向柜台嘴里却嘟囔着：“好奇怪的孩子。”
她趴到柜台上对胭花说：“店门口有个小孩，我问他什么都不说。”
胭花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又看了看依旧在吃东西的周良小声的说：“瞎说什么呢你？还有客人在呢。”
“我没瞎说，真的有，不信你看。”幺儿不服气的让胭花往门口看。
可是门口哪有什么小孩，只有两盏被风吹动的烛火倒映在地面上的亮光还有被风卷落的新叶凋落在门口。
“诶……见鬼了这是。”幺儿挠挠头。
胭花轻轻指了一下她的额头：“看错了吧你。”
这时周良放下筷子走到柜台前笑着说：“你家的酒酿饼和酒酿圆子真好吃，特别香，我第一次吃着这么香。”
胭花谦虚的说：“哪里，许是你饿了吃什么都香呢。”
周良掏出钱放在柜台上说：“不是，是真的很好吃。”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待他离去后，胭花把钱放进钱柜说：“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小孩是灵。”
幺儿惊讶的说：“你也看见了，那你怎么还说我眼花。”
“我早就看见了，自从那个周良进来它便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胭花把柜台上的东西收拾进下面的抽屉。
“难道……他们认识？”幺儿心里一阵恶寒，她还递东西给它。
“谁知道呢，不过看样子是死了好多年了，它是碍于我在里面才不敢进来。不过你好歹也是只灵兽，这也看不出来。”
幺儿不服气的说：“那是因为我化了人形，没有猫那时候的灵敏嘛。”
胭花无奈的看着她：“好吧，那你去把门关上吧，我们休息吧。”
幺儿走到门口，在门一边的阴影处的地上赫然散着一把花生，就是她递给它的。
四月天开了许多的花，门口的小花坛里开了不少的杜鹃花，这还是上次胭花去山上摘蛇莓的时候特地带了几株下来的，如今花也开了。
今天早上的客人倒也不多，那些酸书生们也没来，估计是昨晚喝多了，如今还没醒呢。胭花拿着把小锄头在给门前的杜鹃松土。
“老板娘种花的本领居然也和做点心一样好。”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胭花拿着小锄头转身一看，原来是周良。她拍了拍手上的泥说：“周公子起的早啊，再次回到故地睡的还好吗？”
周良苦笑：“多年不来还倒是睡不安稳了。”
看着他面露疲色，眼里略有血丝，一看就知道没有睡好。
“昨晚一夜全是梦，竟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胭花打趣说：“看来故乡也在思念你啊。”
周良也笑：“哪里，不过昨夜的梦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食。”
胭花把锄头立到墙头，却看见周良背后不远处的大榕树下站着一个小孩，一直盯着这里。
是昨夜的那个孩子，那个死灵！它为什么老是跟着周良呢，胭花警惕的看着它。
“老板娘，老板娘。”周良唤了她几声，胭花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周良笑道：“我是问老板娘不知会不会做糖？”
胭花疑惑说：“糖？什么糖？”
周良继续说：“杏子糖，我小时候经常吃，长大后却没有了，现在特别想吃。是那种野酸杏做的，酸酸甜甜的，以前的味道。”
“野酸杏，又酸又涩，现在怕是不好找吧。”
周良兴奋的说：“只要老板娘会做，我知道哪里有摘。”
看着他一副兴奋的样子，胭花又不好拂他的兴致便说：“好，到时公子带来，我试试做做。”
“好，就这样说定了。”周良欢喜的走了。
胭花转眼再去看那榕树下，那个孩子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