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京师风云(二)(1 / 1)
经过了几天的休息,卫景澜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顾平生看着他,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把自己越绕越深,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开,可他的脚步却始终无法迈到离开他的方向。
顾平生散去了门内杀手,和卫景澜两个人上路。野外山郊处,卫景澜停下脚步道:“我们不能这样上路,太显眼了。”顾平生自然也知道。只是易容术师傅当年并没有交给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他道:“王爷有何高见?”
这语气生疏且不客气,在卫景澜心中划过一道浅浅的伤,可他表面不露分毫,笑道:“我们不如扮作姐妹吧。”
顾平生常年不见波澜的眼睛里,微微一缩,足以见这个提议有多么地离经叛道,不拘一格。继而顾平生感觉自己的肌肉都在颤抖,卫景澜提出这个想法,就足以见他并不是一个畏惧世俗之人,那么他那一天说的话......
顾平生固执啊,他不想死心,也永远不知死心为何物,
“王爷,顾平生再问你一次,你对我感觉如何?”
卫景澜常年温雅淡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们不是在讨论如何上京吗?顾平生的问话来得突然而毫无预料。有那么一瞬间,卫景澜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可他——却始终没有开口。他不敢。他怕如果这一次再按照那样的话回答顾平生,就连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失去。不管卫景澜多么地擅长布局,日后多么地雄才伟略,此时他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尚且还忍受不了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顾平生问得平和,问出话后神态也甚是平静,仿佛这件已经过去的事答案如何他并不在意,甚至于卫景澜混乱的脑子里都有了这个念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一念又给两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最终的最终卫景澜冷漠的心肠终是软了下来,他不自在地吞咽了一下,才开口道“华锦,我……”
顾平生面无表情,平静地状态刹那消失无踪,他感觉到血液在体内上涌,大脑一片白雾,整个人身形飘飘如到了相隔千里之地。然而,随着时间渐渐地过去,顾平生的血液又慢慢地地重新归于平静。鸟儿啼鸣,微风吹得树叶窣簌作响。四周很喧嚣,可顾平生的耳朵里只能听见一种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很好听,很温暖,却也有让人如感寒冬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慢的让顾平生心死成灰,再也不会跳动。
微风中飘来一句话,“华锦,我……”
顾平生五味尘杂地笑了,他的眉目风流本该让人如沐春风,可此时却让人感到悲伤,就如同江南的绵绵细雨,细细柔柔中让北方墨客心底泛起悲意。
“卫景澜,你没胆说实话,是不是?”
抛却王爷的头衔,丢掉皇室的沉重枷锁,卫景澜也不过是一个爱上一个少年的普通男子,那个少年在他的面前泛起悲意,他知道他在伤心,虽然他在笑。前几天的话句句在耳,他已经无法再说出第二次。顾平生笑的时候,他已经心痛,那句悲意中泛着嘲讽的话,终于让卫景澜失去了暂时的理智。他几乎有些狂躁地转头对着顾平生的嘴唇就吻了上去,当薄唇相贴的时候,他有刹那的清醒,但那清醒在顾平生搂上他的腰,认真的回应时碎成了粉末。
卫景澜逢场作戏很多次,却从没有动过亲吻的念头,更别提敷衍的态度,虽然他表面上做的很体贴。而如今,他只觉得不够,那味道比甘汁茕酿还要甜美,让他欲罢不能。贴近了,竟有荷花般的清香传来,让他迷醉其中。他的手渐渐下移,引起顾平生一阵战栗。这个发现更是将卫景澜的火越烧越大。他的嘴唇开始游向其他地方,白皙小巧的耳垂让他止不住地舔咬,手中可以感受到旁边的人有多么敏感。顾平生被压地慢慢地躺到了地上,眼看两人已经擦枪走火就要做到最后一步,卫景澜却停了下来。
顾平生睁开眼睛的时候,卫景澜正在慢慢平复自己的□□,眼里的欲色稍褪,他迎着顾平生冗杂了多种情绪的眼,认真道:“你想我给你个承诺吗?”声音暗哑,带着未退的欲念。
顾平生的眸子渐渐沉寂再度漆黑,如果卫景澜晚说那么一会儿,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刚刚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烧红半边天的房屋,晴姨迎向黑衣人的一刀,娘亲扑向悬崖的纵身一跃,刹那间在他脑海里转了千百回,他闭眼片刻再睁开,整理好衣衫,道:“上路吧。”
你想我给你个承诺吗?那时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理所当然地站在天下人的面前。
抚州知府县衙内,余谦推开了霍远的门,两个人自从赈灾银两不见,传出景王畏罪潜逃的风声之后,极有默契地一同呆在了知府衙门客房内,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外,不出房门一步,也不见任何人。而看见余谦推门而入,霍远已经有些无奈,景王的手下自是不会差,只是这一段时间下来,他发现他还是和敌人打仗更痛快。然而现在事情还未结束,他也只能配合余谦的虚虚实实。霍蓝放下规划的作战图,有些无奈地问道:“先生要走了吗?”
余谦一怔,随后笑道:“将军聪明,在下一路领教。余下日子请将军多多费心了。”
霍蓝点头。
余谦笑笑离开。
四周或明或暗的人无声地和同伴交流一番,一些人看守,一些人迅速回去复命。
余谦有他的打算,他离开了抚州打算回京城。这里已经没有他呆的必要了。而他这一走,势必会跟出一些人,让影堂杀了他们,日后王爷行事也会方便许多。他的打算没有落空,那些人一直跟着他,余谦不动声色地带着那些人绕着弯,看似随意地走着,最后进了一家当铺。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交给掌柜,道:“掌柜的,您给个价吧。”
那掌柜的乐呵呵地应了,接过他手中的玉佩,和瞬间掉到手里的纸条。余谦看着掌柜手中的玉佩很不舍得,那是莫凡送他的。可他摸遍全身上下,也只找到了这一个能拿进当铺而不会引起怀疑的东西。掌柜的认真看了一下,眯起了眼睛,道:“客官,您这块玉佩我无法鉴定,需要和东家商量商量。”
余谦含笑应了。
过去了半柱香时间,转入内堂的掌柜仍然不见出来,余谦不急不躁地等着。直到一个时辰后,掌柜的才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已不见初时的谄媚,而是恭敬,“东家请您进去。”
与此同时,当铺周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极有默契地和另一批黑衣人交上了手。
余谦走入当铺后院,穿过荷花池,来到了一座凉亭中。景色颇为雅致,却也朴素的不漏痕迹。有两个年轻男子错开一肩站立,其中一个相貌普通,普通的入眼即忘,而另外一个却赫然是消失已久的暗卫首领暗夜!
“余先生!”二人见了余谦,异口同声道。
“暗夜,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爷呢?”余谦皱眉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先生请坐。”
三人围着圆石桌坐下。暗夜开始诉说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我和王爷自京城南下,路上看到不少灾民北上,一路倒也无事。到抚州的时候,我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前往知府衙门。衙门里有一个叫答知的人。那一天……。”
“王爷呢?”余谦问道。
“我脱离后,就顺着王爷离开的方向追去,足迹时断时续,但可以确定的是王爷最终跳下了山谷。”
于谦大惊,眉头皱的死紧。
暗夜接着道:“随后我联系李寂搜索进入谷底的路,却始终没有线索。”
于谦皱着眉头问道:“顾平生当时也在王爷身边吗?”
“是。”
“如此说来,一定是他带着王爷下去的。”于谦低下头,一边思索,一边道。几人常年跟在王爷身边,已经极有默契,二人都没有说话。于谦脑中闪过数个猜测,又道:“暗夜,你说王爷曾经让你去查顾平生的底细,却一无所获?”
“是。”
于谦倒吸一口冷气,“那么,目前最坏的结果,那个顾平生极有可能是二皇子或者三皇子的人。”
于谦看了二人一眼,又道:“王爷极有可能被困在了谷底,甚至更糟糕的是王爷可能已遭不测。”
二人脸上表情变换,他们都是景王的心腹,智谋自然不差,余谦说的他们也都想到了,只是不能确定,也不敢相信罢了。
三人都沉默了,不大的院子里更添寂静,死寂的让人窒息。
如果是第二种猜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暗夜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青,这次的事情毕竟他的责任最大。良久他方才道:“王爷智谋过人,一定不会有事的。王爷之前留下十四,银两的下落就全靠粉蝶了。”
粉蝶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类似蝴蝶的东西,景王曾让十四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洒在银两上,只有粉蝶才嗅的出来。
于谦点头道:“暗夜说的也有道理。我让十四留在抚州了,霍蓝不可全信。”
三人谈话间,周围已经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李寂也就是那个面貌十分普通,几乎让人眨眼即忘的男子问道:“解决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回答道:“禀报堂主,他们武功不弱,我们的打斗惊动了街上的行人,死伤六人,被他们逃了五人。”
李寂让他们退下,去刑堂领罚。转回头看着于谦道:“余先生,此次是我影堂办事不力。”
三人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于谦怎么敢当,忙道:“李堂主不必自责,答知手下武功不弱,你我都知晓。既然有人逃脱,堂主还是赶紧安排据点遗留问题才是上策,我和暗首领在柳叶镇等候堂主。”
于谦和暗夜刚走到门口,李寂却又追了出来,道:“刚刚从南疆传来消息,王爷让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