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南疆奇事(四)(1 / 1)
顾平生匆匆离去,留下冥无纶和一众手下劫后余生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一路走的可真是不容易,连带着对洞里的人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而冥无纶不知道的是纵使他是阎王门明面上的掌权人,若不是刚刚洞中的人醒了过来,只怕他现在已是一具尸体。
顾平生匆匆离去,下了山,快马加鞭,却是一路止不住地后怕。那个人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他的手不自觉地勒紧了马缰。他为什么一定要把明月楼的事情处理完才赶往南疆呢?他若是能早几天来……
他又为什么笃定要等到手下来呢?是自负于这些年来的算无遗策?他又为什么笃定自己一定能避过要害借机离开呢?
“驾!”顾平生甩了一马鞭,喊得声音嘶哑。
顾平生是聪明,可是他从来都只想做个笨人,若是笨一些能换得他亲人俱在,他情愿世世做个无窍之人。聪明人做久了,就安逸了,安逸得久了,就想挑战在边缘了。
“噗。”一口鲜血喷出,顺着马流到了马的眼睛里。马儿视线模糊,顿时受惊,撒开蹄子杂乱无章地奔跑。
顾平生压着体内一时翻涌的气血,紧紧地嘞着马缰。那马经过一番奔跑跳跃,终于在始终稳坐其上的人,紧紧拉扯之下,闷闷地喷了个呼,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
顾平生看着马儿眼睛内的残血,无声地,一点点地咧大了嘴角,直到嘴角再也拉不上去。
原来他也竟有心中淤血的一天。当初看到那个叫霍夜的人在明月楼阁一点点地擦着斑驳血迹的时候,他只觉得不解,却没想到原来竟是如此感受。当年他眼睁睁地看着昔日伙伴一个个死去,看着倩姨倒下,看着连片的火海,看着母亲飞身跳下悬崖,往日鲜活的村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呢?
“难道是因为太小?”顾平生笑笑,嘴角的笑意颇觉讽刺。他抖抖缰绳,再次在路上飞奔。
而此时,京城相爷公子高奕文发出的海捕公文,终于到了一个十分偏远的城镇。城门口,一个白发老人看着墙上的公告,眼神沉思。若是有人注意到就会十分吃惊,因为告示上的画像简直就像此人的儿子。画上的人一头乌丝,眼角有些许细纹,大约而立之年,而此人却是一头白发,面庞上沟壑丛生,大概已是知命之年。
老人头发皆白,一身朴素,站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现如今能这样找他的不做第二人选,老人随手划了个字,撵指掐算,一番后嘴中道:“圆方起点。”老人脚步已动,却又顿住,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低声叹道:“红尘执入,终被情伤啊!”
话说另一头,余谦派人送信给景王却迟迟没有消息,他心生疑虑,左右现在有霍将军压阵,就让影十四去看看。余谦自然是无权调动影卫的,他只是把疑虑告诉影十四,影十四在众影卫中最是机灵,余谦只是让他去探探,一有消息就回来。
一众人马在官道上依旧原速行使,影十四独自一人去了抚州。几天后,影十四带回一个惊人消息。
抚州民众知道了皇上派景王爷赈灾,每天都聚在知府衙门询问赈灾款项什么时候到。他想见景王一面,请求指示。可是夜探衙门却发现周遭隐藏了不少人,武功不弱。他当即退出。白天他扮成路人,在衙门附近转了几转,衙门外并无什么甚特别。他又给了两个灾民一些银两让他们找些事闹到公堂上,他混入其中进入衙门,发觉衙门内有不少好手隐于暗处。影卫的多年训练让他嗅到了危险,他果断地放弃呆在那里,回来告知余谦。
余谦也觉得事情不寻常,于是将事情又告诉霍蓝和刘禹州,三个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由霍蓝带领十几名将士前去拜谒知府,他们则仍继续前行。而此时的答知由于收到了手下传来有人在南疆秘密打探他且和他的妹妹走的很近的消息。答知猜测那个人可能就是景王,他笑了笑,南疆是他的地盘,这个景王胆子可真是不小!他留了一些人在这里,带着另一些人回了南疆。所以余谦这些人此时还不知道答知的存在。而答知在临近南疆时却收到了妹妹的紧急飞书,怒从心起,在必经之地守着他们。
霍蓝带着十几名将士到了抚州知府衙门亮明身份表示要见景王,而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大批灾民涌进衙门,也吵吵闹闹地要见景王:为什么他们的救命粮还不下来。衙门里活脱脱就像一个闹市场。霍蓝和他的将士冷眼旁观,看着知府在那里安抚。然而难民门却有越安抚越闹腾的趋势。眼看就要压制不住。
“诸位听我一言。”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进吵闹的队伍里,奇迹般地另所有人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来者。一个衣饰精贵的男子被搀扶着站在后堂阴影处,“霍将军,灾民需要粮食,还请将军在五日内把灾款运到。”
“是。”霍蓝纵使疑惑,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应下。灾民门眼睛里充满了希冀的亮光,让霍蓝的心甚至都有些摇动。可他心中的疑虑更甚,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霍将军,本王旧病复发,就不招待将军了。”
如此情况,如此话语,霍蓝只能回答道“是”。
灾民门满意了,很快就退散了。霍蓝估计,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州的人只怕都会知道了。
明着不行,只能夜探了。
夜深人静时刻,知府衙门前飘过十几个身影,倏忽而过。打更人吓了一跳,待揉揉眼,眼前又什么也没有了,就嘿嘿地笑了笑,不当一回事地继续往前走了。
霍蓝武艺高强,先去探路。当飞到一个屋子前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屏息凝神,伏在窗子外沿细听。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王爷,您现在病体未好,还是早些歇着吧。”
里面又传来一阵男声,“无妨,左右我也没法睡着,还不如坐会儿。”
“王爷救济了抚州百姓,抚州百姓都对王爷感恩戴德,奴婢......也会为王爷祈福的。”
娇羞的话语声传来,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传来,“本王承受不起。其实……算了,你下去吧。”
“是。”
门轻声响了两次,应该是丫鬟退了出去。门里却再没有什么声音传来。霍蓝耐心地趴在原处,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长长的低叹:“本王怎么会是单单为了你们呢?”
难道真的是景王此番先行,另有计谋?霍蓝挑挑眉,跳了进去。
“什么人!”
霍蓝参拜行礼,“末将霍蓝拜见王爷。”
屋里的人扶着桌木坐下,“霍将军此时不是应该在前往护送送刘大人的路上吗?”
霍蓝屈膝跪地,道:“末将忧虑王爷病情,自作主张回来探望。请王爷恕罪。”
屋中只点了一盏烛灯,映得面容影影绰绰,模糊不清,话语夹着轻笑从阴影处传来:“将军现在可放心了?”
霍蓝道:“是末将多心了。”话音一顿,却又道:“前几天末将曾派人送一封信给王爷,不知王爷可曾收到?”
阴影处,屋中人眼中光芒一闪,道:“没有。将军有何要事?”
霍蓝面无表情地打转话题,道:“王爷先行到抚州,末将等待已久,请应对之策。”
“此事不急,将军早日将赈灾款项护送到此,本王再与将军细说缘由。”
霍蓝道:“王爷可否移居灯下,让属下放心?”
短暂的沉寂之后,一声轻笑传来,“本王的身体很好,将军怎么如此不放心?”
.......
霍蓝虽无言,却仍然屈膝跪地,不动分毫。
最后人从阴影中站出来道:“将军该出发了。”
霍蓝抬头看去,的确是景王,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他低头道:“是,末将领命。”
霍蓝出了衙门召集将士离开,却总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