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南疆奇事（三）（1 / 1）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上一次他们尚且缠斗了许久，而这一次答知带来的人甚至让顾平生都没有感觉到他们的行迹，足以见这些人比上一次的人武功更高，顾平生本就被几个黑衣人缠斗，再加上无法动武的卫景澜，时不时受到牵制，更是打得狼狈。

卫景澜在旁边看着顾平生一边忙于缠斗，一边还要顾及自己，身上已经有多处剑伤，鲜红的血液渐渐流出，印得青色的衣衫上，一片隔一片的的深色。他表面上泰然自若，依旧站得□□，但其实他的心已经提到了胸口上，看着那个人又险险的避过一剑，又为了自己挡了一剑，又加深的颜色让卫景澜惊心不已，而此时三个人攻向顾平生，两个人攻向卫景澜，顾平生就算有通天只能只怕也无挽回余地。卫景澜终于再也不能镇定地看着。

卫景澜出手了，是的，他出手了。在如此困境，如果不能尽快脱险，等到顾平生精力耗尽的时刻，他们必定再无路可走。坐等从来不是卫景澜的性格，他刚刚早已暗暗运气，只是他奇怪的是顾平生应该不会坐以待毙才对，可是目前的境况只要再持续半柱香，只怕再无回路。他留在这的人多半以打探消息为主，武功并不怎么样，来了也无济于事。心一动，卫景澜的身体就动了。

而卫景澜动的刹那，两个人被他打飞，顾平生眼光已经看到，心中急了，中了入骨的人如何能动武，强行提起被压制的内力，只会造成反噬。他想速战速决，可是人却越来越多。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想到了怀中一直不曾出手的药物，然而当年离别时师傅的话语又响在耳边。“不许用药物伤人。”他的眼睛一瞬间冷冽如冰。

答知看见了这一幕，眼睛里露出一抹兴味，唇角勾起，笑得让人胆寒。他挥挥手就有更多的黑衣人加入了战斗圈。

黑衣人重心都围向了顾平生，眼见得顾平生身形越来越慢，而他的人却依旧没来。顾平生在和几个人围斗着，心下寻思着出了什么状况。而就在此时，答知突然运气内力，朝顾平生说道：“阁下在等人吗？南疆的地形又有谁比南疆人更熟呢？”顾平生持剑的手慢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敌对中却足以致命。眼见得顾平生避无可避，就要死在黑衣人剑下。

顾平生见无法再避，只有将身子微微偏了偏，这样虽然看起来伤得很厉害，却不足以致命。可是顾平生没有料到的是，本来就在强用内力的人忽然间飞速奔来。

“景澜！”顾平生喊得荡彻天地，撕心裂肺。

卫景澜强用内力本来只是会遭到反噬，可还有救命的机会。如今他却提了全力来阻开了伤顾平生的那把剑，只怕再无药可医。

卫景澜隔开那把剑，就感觉气血翻腾，压也压不住，他知道顾平生有后手，他也知道以顾平生的机智一定有原委，可当他回头的那一刻看着那把剑离他的要害只差一点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剩下本能。他再也无力压制体内的血液奔腾，终于喷出了一口血，无力地合上了眼睛，人事不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卫景澜失去意识前，最后想到。

顾平生扶着卫景澜的身体，看着他合上眼睛，没有了气息。他浑身颤抖，仿佛看到十年前，母亲站在悬崖前，纵身而下，而他躲在暗处，无能为力。自责和悔恨让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战栗，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僵硬地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黑衣人。

顾平生抬起头时，答知看到的是一个红着眼睛，遍布着压抑的绝望和疯狂的魔，一瞬间他心中竟是第一次萌生了退意。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下一秒，他只看到不断倒下的手下，无声无息，而下一刻，那个人的尸体化作了一缕白烟，融入了空气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黑衣人渐渐地生了怯意，向后退了开来。

答知面目凝重地挥挥手，那些人纷纷在最短时间内都退了下去。随后，答知看着如陷疯魔的顾平生，和刚刚消失了那么多人却依旧空空如也的土地，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眼见得已经再也没有什么人，顾平生有些疯魔的情绪才渐渐平定下来。他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再没有其他心思，转身飞速离开了此地。顾平生风一般地掠过一个个地方，终于看到了一处山洞，把人放在了里面。而这时候手中有动静传来，他低头看去，那个人正在一点点地睁开眼。

卫景澜从小灾祸不断，渐渐地他的心志越发坚强。当感觉自己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醒过来。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走，终于感觉到一点意识能操控身体，于是他费力地一点点地睁开眼睛，尽管眼前模糊，可是他还是很高兴。他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他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危险，他知道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意识一旦回归，他想到了昏迷前的那一声陌生的呼唤。

卫景澜费力地抬起手，拽着身边这个人的衣袖，“你，刚刚唤我什么？”他的声音几乎不闻。索性的是他睁开眼的那一刻，顾平生欣喜若狂，当他的手抬起的那一刻，顾平生自五岁之后就不曾相信老天的人第一次对上苍充满了感激。明月对他说“我能遇见公子，一直感激上苍。”当时他似懂又非懂，而今他以同样的心情来说这句话。“你现在能醒过来，我对上苍充满感激。”他俯下身，听清了卫景澜的话，笑了笑，有苦涩，有释然，有感激，他贴着卫景澜的耳朵轻声道：“我唤你景澜，不可以吗？”

卫景澜轻笑，笑得却没有多少力气，“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好听。你，能不能再唤一次。”

顾平生靠近他，把他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胸膛上，再次贴上了他的耳朵道：“我也觉得很好听，以后我天天唤给你听，好不好？”

卫景澜一直笑着，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却一直笑着，他觉得虽然他常常在笑，却在此刻才懂得了笑得真正含义。

“好。”卫景澜轻轻地应着，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顾平生的心在一点点的凉下去。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颤抖着伸向怀中人的鼻子时，卫景澜的声音传来，“华锦，我不会死的，别害怕，可我现在累了，想先睡一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再醒过来的。”

“好”。顾平生按捺着全身的恐慌和颤栗，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地道出一个字。卫景澜放心地露出一个虚弱飘渺的微笑，彻底地失去了意识。顾平生忽然觉得冷得厉害，他将怀中人紧了紧，感受着周遭唯一的温暖。

等顾平生冷静下来，他将卫景澜轻轻放下，在周围撒上药物，出了山洞。他往前前行数百米，放出一朵烟花，然后静静地站立着。夜风吹起他的衣角，远远望去，一身风寒。

冥无纶率着阎王门一众手下来时，远远的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心中打了一个寒战。他跟着顾平生较早，也稍微知道一些顾平生的性格：说多情有时却也无情。这次等着他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况？

“公子。”冥无纶率众停下，自己上前一步道。

顾平生转过身来，面如冰霜，“你们的罪罚先记着。跟我来。”

冥无纶心下越发忐忑。这么多年，他何曾见过公子这般模样？即使是顾平生在生气的时候，也从来都是笑着的。虽说让人心里忐忑，但如今见了顾平生如今模样，才知道原来还有更让人忐忑的存在。

冥无纶带着手下不安地跟着顾平生来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前顾平生停下了脚步，他头也不回地道：“山洞里的人，你们请个大夫小心照看。若是他有个闪失，两罪并罚。”冥无纶急忙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