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对饮（1 / 1）
从东京到轻井泽，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等赶到沐清住处，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进了门，迎面过来一位身着维多利亚时代英式女仆装的熟人，微笑着弯腰：“宫崎君，欢迎到沐府做客，茶水已经备好了，请跟我来。”
如果抛开他抽搐的嘴角和生硬的声音，这不失为有礼的待客之道。
“南宫烈？”宫崎耀司吃惊地张大嘴，面色怪异，“你……”
“请跟我来。”不予回答，南宫烈面色不改地转身，背后大大的蝴蝶结随着他的行走一晃一晃。
宫崎耀司心生不好的预感。
待客的客厅了，见宫崎耀司进来，除了展令扬还笑嘻嘻地不受影响，东邦一众脸色变化不停，尤其是伊藤忍，面色漆黑，咬牙切齿。
他们身着一色的女仆装，黑色的双层连衣裙，加上带有蕾丝花边的白色围裙装，背后扎起大大的蝴蝶结，还有白色的长筒袜和黑色小高跟……
饶是东邦一众长相出色，这样打扮出来，视觉上的冲击是绝对强悍的！
自认为心理素质强悍的宫崎耀司，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深呼吸了一下，才控制自己不会失态，刚在沙发上坐下，对面摇着扇子的蝶笑盈盈地开口：“司大人，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蝶小姐，我是为了忍和东邦他们来的。”放下曲希瑞端来的茶，宫崎耀司斟酌着说出了目的，“几天之后，有个活动，忍必须要参加，希望沐先生和蝶小姐能体谅，至于忍和东邦造成的损失，双龙会会全部负责……”
从进门来处处可见的痕迹便能知道，忍和东邦出手的成果。连续两次的破坏，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没注意到东邦的跟踪，才会被他们惹祸到沐清头上。
“谁要你假好心！我们……”
“我才不会参加年祭，你……”
“让他付，节省经费……”
众多纷纷杂杂的吵闹声在蝶一瞥过去之后销声匿迹，一众人集体抖了抖，少□□雅地用扇子遮住嘴，呵呵笑了，“司大人，让你见笑了，他们来的时间短，还没□□好。”
妈妈桑的腔调，在这种场合使用出来，威力很大。
“……没什么。”宫崎耀司嘴角抽搐了下，咳了一声，重新开口，“忍和东邦……”
“这个我不能做主。这伙人擅闯不说，还四处破坏，让主人很不高兴，如果司大人确实要带走他们的话……”女孩子刷地合上扇子，笑嘻嘻地指了指楼上的方向，“请去楼上找主人细谈。”
“楼上？”宫崎耀司扫了一眼楼梯。
“顶楼的花园里，请放心，主人一定在那里。”肯定地点点头，她抿唇笑得优雅，“我就不陪大人去了，抓紧时间□□这几个家伙才好让大人带回去。”
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宫崎耀司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踏上了楼梯。
三层居室之上，继续盘旋向上的楼梯通上一个木门，推开门，深沉的夜色映入眼中，还有影影绰绰的藤蔓枝叶。空气除了轻井泽的清新，还带了似有若无的花香，呼吸起来，有一种他只有几次感受到的舒畅。
并非是空气过滤器或者氧吧制氧机的效果，如果说是因为绿色植物多，他尝试过在办公室放和咖啡店里同样数目同样种类的植物，却没有多少效果。
满天星光流泻，不算太过黑暗，一眼扫过去，很容易地就看到沐清所在的位置。
平台中央，放置着一个圆桌，沐清躺在一把躺椅上，看似沉沉睡着。宫崎耀司放缓了脚步，正犹豫要不要先把人叫醒，沐清已经直起身，望了过来。
“宫崎？你怎么来了？”
带了点儿睡意的诧异嗓音，听起来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也许不仅仅是睡意。
靠近了，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大概是花的香气遮掩了酒味，所以之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
下一刻，对面的人证实了这一点儿，他抬高了手，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笑吟吟地说：“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喝酒吧，难得的美酒哦。”
“沐先生，我这次来……”
“啊，我知道，是为了楼下的那些家伙吧。”打断了宫崎耀司的话，沐清笑容不变，“陪我喝完酒，你就可以领他们回去。”
这么简单？
听蝶的口气，东邦好像惹火了沐清，他还在考虑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
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宫崎耀司在圆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对面的人推过来了巴掌大小的一坛酒，封泥已经打开，扑鼻而来一股花香和酒香。
“这酒是用山泉水酿的，用醉花的花芯当引子，种植在醉花边上以山泉浇灌的稻米做原料，再以紫春的花瓣捣成泥，混着竹烧成的腊封住坛口。埋在醉花之下六年才得起出来饮用。所以这酒满是花香，名字就叫做醉花酿。”（——《锦猫御鼠》）
沐清用怀念的语气这么说着，对宫崎耀司笑道：“尝尝看。”
没有酒杯，直接对着坛子喝，对从小接受良好教养的宫崎耀司还是第一次。
这酒闻起来花香扑鼻，入口也是软绵绵甜香满口，随后，能感受到酒的香醇，等入了喉咙，却化作辣辣的一团，带着一股暖意在身体里四散开来，口腔里却还留有淡淡的花香。
说不出名字的好酒，在眼下这个略有些清冷的地方喝，再好不过。
“怎么样？”对方以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好酒。”宫崎耀司点了点头。
陪酒的是两碟果实，一种果实乳白色，晶莹剔透，一小颗一小颗地球在一起，结构好似圆形的大桑葚，有清新的果甜味和浓浓的奶香，入口滑腻又清爽。另一颗果实好似绿水晶，奶香味很淡，酸酸甜甜地，配酒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对面的沐清满意地靠回躺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宫崎，我们聊聊天吧。”
“好。”怔了一下，宫崎耀司应了一声，“聊什么？”
“随便说点儿什么。这里太安静了，不好。”抱着酒坛子的沐清偏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想问什么也可以，只要我能说的，都可以告诉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宫崎耀司总觉得眼前的人和印象中有些不同，对上对方灿亮的眸子，他想了想，开口：“沐先生，忍和东邦造成的损失……”
“我讨厌他们。”含了果子而含含糊糊的说话声。
“……沐先生？”宫崎耀司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讨厌他们，一群讨厌鬼。”沐清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把我的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弄坏了好多东西，修起来好麻烦，我还要另外去找地方住……哼，再敢有下次，一定要把他们吊起来打屁股！”
“……”
“我是说真的。”见宫崎耀司沉默，沐清直起身，郑重地强调。
眼见原本温和淡然气质出众的人，以严肃的态度说着颇为孩子气的话，任谁一时也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宫崎耀司也不例外，一时之间呆愣住了。
这下，他总算明白有什么不对了，眼前的人，分明是喝醉了。
“沐先生，你是不是醉了？我去找蝶小姐过来……”他起身准备离开，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他，“不准走！”
“不准走，你酒还没喝完，说好了陪我喝完酒才能走。”话语中带了任性，还有不易察觉的寂寥……
一瞬间，宫崎耀司仿佛看到总是孤单一个人在月下喝酒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