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番外五 御赫琉(1 / 1)
御赫琉确定自己喜欢上御晞流的那一天,恰好是他十二岁的生日。
他躺在木地板上,外面的天气宛若他的心情,狂风暴雨,在屋子里也可以嗅到雨水清冷的气息。
十二岁对于他们来说是临界点,从这时候开始他们就有了驱魔的义务。然而对御赫琉而言,这其实是个好消息,相对于在外面驱魔过上一晚好过于在沉溺着腐朽气息的屋子里睡上一夜。他忘记了自己本身的颜色,在他的字典里面大概也只剩下“对立”这两个血红的字眼,所以他习惯了演戏。装得无所事事,装得烂泥扶不上墙,装得朽木不可雕,然后注视着他的哥哥,明明努力着却得不到关注,也得不到认可。
莫名的悲哀,不论是对御赫琉而言还是对御晞流而言。
在御赫琉的记忆里,不曾有跟御晞流亲近的回忆,然而隐约中,总有那么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只能模糊地看到微笑着的唇的弧度。他觉得那是他的哥哥,就算不是,他也希望是。大概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兄弟情,反而生成了这种,扭曲的爱意。这种感情一旦萌发,就像是挂在心尖的羽毛,痒痒的。那时候他的愿望简单到有些可笑,他希望御晞流可以给他一个拥抱,不用太紧,不用太长,轻轻的,就好了......
他还记得尽除魔义务的第一天,狂风暴雨席卷着他们所在的城市,他披上特制的斗篷,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带着同样特制的露指黑色皮手套,头也不回地迈出御家的大门。尽管只有他一人独行在这狂风暴雨的街道之中,但是他敢肯定,有人在注视着他。
不,是监视。
就在他走到街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幼小的身影,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死党,兰柩悠。
“出来这么慢,让本少爷这么等你合适吗?”兰柩悠倚在墙边,却只见水珠隐约在他周身环绕却不靠近,当然,狂风暴雨显然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御赫琉话没说全,但是兰柩悠却明白御赫琉的意思,眼中蓝光一闪,雨水便像被静态分离一般从御赫琉的身上拉出,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
“13还是15?”兰柩悠似乎是在征询御赫琉的意见,不过随后他自己就做出了决定,“还是15吧,13前两天刚被我哥清过一次,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才是。”
御术四族所在的城市是罕见的聚灵地,也是因此更容易使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产生魇,御赫琉相信如果这里没有御术四族,这里的犯罪率和死亡率一定是全国,不,绝逼是全球最高。而且,他们所在的还不是什么小城市,而是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们御术四族也是在国家安全局特别批准之后,成为这座城市“站在阴影之中的警戒者”。而他们四族将整个城市划分为29个区域,而御术四族基本上是组合出动,例如,御赫琉和兰柩悠。除此之外,13和15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区域,通常被作为试炼地。
御术四族的成员没有资格拥有童年。
这是御赫琉下的定论,如果他们拥有着所谓的天真,早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能被掐死在摇篮里。换句话说,他们都早熟。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的御赫琉表现出的绝并非是如此,当然,兰柩悠和他的哥哥兰柩音都知道御赫琉内里是什么样的内芯。但是兰柩悠的想法就比御赫琉要单纯许多,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的。
他们是一样的,厌恶着腐朽的家族血液。
后来,兰柩悠有过个别极端言论,御赫琉笑着弹了某人额头,“熊孩子。”不过这个熊孩子熊的挺可爱就是了。那个时候的御赫琉已经上了初中,还不知道对面睁着一双宛若深海般深邃眸子的同龄人,喜欢着他。
御赫琉忘记了自己的初恋,哦,形容的不对,应该说是忘记了自己第一任男友的长相以及详细的交往过程,呃,也不对,至少他第一次的经历他记得还算是清楚,因为,很疼。当然,这些对于他殊守御的体质算不上什么,就算是因为是第一次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粗略了解该怎么做于是提前准备神马都没做那SB直接进来啥的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反正,那之后没两天两人就分了,不过是那男的追的他,而他越来越无法忍受那种,心痒。
可是他后来发觉他错了,充斥在胸口里的不仅仅是心痒,而是心疼。
而他的性向也被暴露在御家一干上层眼中,回了家他就被他二叔打了个半死,不断地,谁让他是殊守御?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活得有些可笑,可笑到了各种撒狗血,他自己还没有能力去阻拦这种不可抗力。例如他16岁之后的某一天,兰柩悠就着3区的小巷把他堵进死胡同,“我们交往吧。”
御赫琉的眼里,那双湛蓝的眸子如同黑洞一般,而那坚定的神情让他确信眼前这个人并非是说笑,他挑了唇,“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比不上修泽?”
御赫琉听到“修泽”这个名字的时候大脑简直处于当机状态,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第一任男友,没错,修泽是修家的人。
“你比他强太多。”御赫琉说了真心话,毕竟他已经快忘了第一任。
“那为什么......”
“我不喜欢修泽。”
“我知道,你喜欢御晞流,但是御晞流知道吗?”
御赫琉不知道,看到他惊愕神情的兰柩悠后悔了,后悔说出那句话,欣慰看着这样的御赫琉,他心里发苦。
“算了。”兰柩悠先泄了气,“我不想连你的死党都当不成。”但是却没有再看御赫琉的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回了兰家,独留御赫琉一人。而兰柩悠忘记了,那一天的那个时间刚好是逢魔时,而3区那个时候剩下的御术四族不过御赫琉一人。
接到紧急通报赶到现场的御晞流看见的,便是绽放着血色光辉周身缠绕着炎龙的,记忆中不曾见过的弟弟的模样。
“晞流,别愣神!”
御晞流看着手中横起长刀的御言佑,也不再出神,而是消灭着一个又一个魔灵。
等到近了身,御晞流发觉,刚才见到的如同鬼神一般的御赫琉,早就脱了力,面色在火焰的衬托下更加的苍白,带着满身的血迹,若不是殊守御的身份,恐怕......御晞流还没想完,手上一沉,多了一具身躯。
陌生的触感。
“赫琉......”
御赫琉知道他的哥哥对枢神御的位子有所企图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能瞒过那些一个比一个精明的长老,却忘记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杀了身为枢神御候选人的他。说是候选人肯定不止他一个,不过御家的所有人都明白,就算他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凭着三合一能力也一定会当上枢神御。更何况,真当他们不知道御赫琉的能力?
那一天,御晞流少见地约了御赫琉去公园散心,按照御赫琉后来的说法其实就是在御晞流找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被立起了死亡Flag,只不过当时实在是被粉色泡泡笼罩大脑,也确信自己20岁会死,于是没有想到,在如此明媚的一天,甚至给他买了甜筒把他当成小女孩儿哄的御晞流会一刀戳进他的小腹,而那不过是个开始。
“如果你不是未来的枢神御,该多好......”
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那语气中包含了太多的心疼,太多的不舍。
明明利刃不断地在他的身上制造着血洞,而被毫不怜惜侵犯的下身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爱着的错觉,或许,那并非是错觉......
御晞流在看到身下残破不全的人那泪流满面的笑容的一刻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同那微不可闻的,几乎融化在空气中的话语。
御言佑的长刀挑出御赫琉腹腔中的肠子的碎肉时,御晞流的一部分还埋在御赫琉的身体里,御晞流看着那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仍旧能够看得出还存有意识的少年的面容,皱了皱眉,看着那长刀在开始缓缓修复又变得破碎的身体上制造更多的伤痕,内脏被一刀一刀地捅碎、挑出、剥离,连带着血肉模糊无法分辨模样的右手,以及被砍断踢到一旁的左手,甚至是他刚刚侵入的地方被粘着血肉的利刃再次侵犯......他还能记得属于那体内的温暖。
“爽不爽?这种感觉......就算是殊守御,被弄成这个样子也不能恢复完整吧。”
“言佑,够了......”
“晞流,刚才你上这小子的时候可没这么怜惜劲儿的。”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于是夺过了御言佑手中的长刀,灌入自己的炎之太玄,一刀戳进御赫琉的大脑,那存在着“核”的地方。
参加御赫琉葬礼的不过三人,可笑的是唯有一个是御家的人,还是亲手杀掉他的,而另外两个,却是兰家的玄柩命候选。
“如果可以,我TM真想现在一刀捅死你。”兰柩悠邪笑着,带着灭顶悲伤的邪笑,但他知道,他哥不会让他这么干的。
“御晞流,当枢神御试试吧,那个时候就知道,你现在的做法,多么可笑。”兰柩音呼了口气,并非是哀叹,而是一种感慨,对他们所有人,现在这个局里无法脱身的人们的感慨。
“或许吧。”御晞流怔怔地看着墓碑上属于御赫琉的名,“但鲜血是必须的。”
兰柩音皱了皱眉,“你说得对。”
变革的背后都是红得发黑的血色幕布。
兰家的两个人离开了,独留御晞流一人。
他的眼中似乎又出现了当时误以为的错觉......因为在类似自言自语的话语之中,有着他所期盼的救赎,和少年几乎察觉不到的哀求。
“哥......我不怪你......能抱抱我吗?”